歐洲也有《我是歌手》，烏克蘭奪冠是因為「政治正確」？

世 界 說

胡曉妍 & 曹若琪

發 自 巴黎 & 辛菲羅波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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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4日，第61屆歐洲電視歌曲大賽（Eurovision Song Contest）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落幕。這個歐洲版《我是歌手》有超過40個國家的選手參加，有超過2億人觀看。在歐洲朋友多次推薦下，我第一次和義大利室友在電視上收看了這場近四個小時的總決賽。

當波蘭選手出場時，我的室友狂笑著從手機中找出迪士尼動畫片《彼得潘》中庫克船長的圖片進行比對。本來我對這場比賽的記憶僅止於跟室友的逗樂，沒料想之後看到了媒體上關於烏克蘭選手奪冠的爭論。

△ 波蘭選手的造型和室友手機上卡通人物庫克船長的對比

這屆比賽的冠軍是烏克蘭女歌手賈瑪拉（Jamala），她憑藉歌曲《1944》獲勝。

賈瑪拉是烏克蘭克里米亞韃靼族歌手，《1944》是她的原創作品，靈感來自於祖母。1944年，她的祖母曾因斯大林的民族政策，連同20萬克里米亞的韃靼人被蘇聯強制驅逐出境，奪冠歌曲《1944》唱的就是這個故事。

賈瑪拉奪冠後，多家媒體以「俄烏衝突」「政治勝利」「借古諷今」為標題進行報道。歐洲是否真如媒體所說，政治化了這場音樂盛事？

■ 賈瑪拉：我就是唱的政治

俄羅斯官方早在今年2月就已經對歌曲《1944》提出了投訴和抗議。對此，烏克蘭方面回應，《1944》傳達的是克里米韃靼人的「文化記憶」，而非影射現實。歐歌賽組委會雖明確規定「比賽中不允許出現政治性歌詞、致辭和手勢」，但《1944》依然通過審查，一路走到決賽並最後奪冠。

不論官方如何爭論，比賽一結束，歌手賈瑪拉本人就在英國《衛報》的採訪中肯定了歌曲的政治性：「《1944》這首歌唱的肯定也跟2014年發生的事相關。」

2014年3月16日，克里米亞舉行全民公投，最後憑藉近97%的贊成票以自治體身份加入俄羅斯聯邦。不過，這次公投成了俄羅斯和西方抗衡的導火索，歐盟就發表聲明稱，公投違反了國際法，對結果不予承認。

△ 賈瑪拉（左）與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右）會面

賈瑪拉返回烏克蘭後，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很快與她會面。交談中，波羅申科表示賈瑪拉的勝利「如同神話一般，她讓無數烏克蘭人民感到幸福和希望。」總統還強調賈瑪拉的勝利不僅僅是烏克蘭的驕傲，還對克里米亞韃靼人有巨大的意義，並頒與賈瑪拉「烏克蘭人民藝術家」的稱號。

■ 觀眾投政治票？

歐洲觀眾真如媒體報道的那樣，只是簡單因為政治站邊，而給賈瑪拉投了同情票嗎？

△ 第一輪評審投票後，烏克蘭得到211票，位列第七名

歐洲歌賽的投票環節採取評審投票和觀眾投票兩輪制，而且觀眾不允許給IP地址所在國投票。如果只看第一輪評審團意見，烏克蘭以211票的優勢絕殺130票的俄羅斯。然而在觀眾投票環節，形勢卻有所翻轉，儘管最終烏克蘭以534票位居第一，而俄羅斯卻拿到了最多的觀眾票。更有無辜群眾表示，在選擇《1944》時根本不知道歌曲背後的「深仇大恨」。

儘管烏克蘭和俄羅斯兩國關係頗為耐人尋味，但兩國觀眾對「好歌」的判斷很難斷定就摻雜了政治因素。根據事後統計，烏克蘭參選歌曲《1944》在俄羅斯觀眾選擇中位列第二，而俄羅斯參選歌曲則在烏克蘭投票中最受歡迎。

■ 克里米亞韃靼人

對於韃靼族歌手賈瑪拉這首歌，克里米亞的韃靼人最有感觸。很多克里米亞的韃靼人在Facebook上都刷屏轉載，大聲為這位韃靼族的美女歌手能在歐洲唱歌大賽上奪冠叫好。但實際上，生活在被俄羅斯實際控制的克里米亞的韃靼人，是否如此在意1944，抑或是因為這首歌而表現的反俄情緒空前高漲呢？

△ 克里米亞的韃靼人德勒·維什（圖片為曹若琪拍攝）

如今，一些反俄的韃靼人都已經被驅逐出克里米亞。所以當一位韃靼大叔德勒·維什（Rustem Dervish）被詢問起有關克里米亞韃靼人對俄羅斯的態度和他們經歷過1944年的悲慘經歷是否不妥時，他顯得格外小心。德勒維什的父母曾經在斯大林時期被驅逐到烏茲別克，後來他到俄羅斯克拉斯諾達爾工作，最後還是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故鄉。

據德勒維什描述，1944對於普通的克里米亞韃靼人而言，確實不僅指代了他們祖輩曾經的悲慘遭遇，而如今也已經化身成了政治立場的代名詞。然而面對記者，他更願意討論的是韃靼的文化，和推廣克里米亞旅遊業以帶動地方經濟。他想告訴世界，克里米亞不喜歡被政治利用，克里米亞人也不喜歡紛爭。

■ 友誼的小船似乎就沒正過

△ 第61屆歐歌賽的主題是「走到一起」

今年歐歌賽的主題是「走到一起」(Come Together)。表演過程中，主持人幾次強調「比賽」應當超越「區別」給觀眾帶來「愛與和平」。 然而且不說組委會到底是不是真心，獲獎本身肯定有利於賈瑪拉政治信息的傳播。法國兩大報紙，費加羅（le Figaro）和世界報（le Monde）在報道比賽結果時，儘管沒有以俄烏衝突為標題，但都不約而同地對歌曲背景做了介紹。

比賽結果也一定程度上讓人聯想到歐洲地緣政治。根據國別投票統計，在西歐，不論評審還是大眾投票都更加隨機。而《1944》在波蘭和波羅的海國家卻大受歡迎。鑒於上個世紀，幾次蘇聯坦克轟進城鎮壓起義的集體記憶，一首反俄歌曲在一些前蘇聯衛星國那裡倍受歡迎也有歷史基礎。而俄羅斯一直以來的小兄弟白俄羅斯則是把評審和觀眾的最高票數都送給了老大哥。

這樣的數據分布，不禁讓人聯想到歐洲內部對俄態度的分歧。同時，鑒於近年俄羅斯內部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這場比賽是否會讓俄羅斯與歐洲漸行漸遠？結果一出，俄羅斯媒體就開始撅嘴。「如果烏克蘭可以唱1944，為什麼俄羅斯不能唱二戰期間德國入侵？」一家在俄羅斯主流網站發表的文章如是說。

根據歐洲歌賽的規則，冠軍所在國將舉辦來年的比賽。這意味著2017，比賽將在烏克蘭舉辦。到時候，這出好戲該怎麼演呢？

（世界說專員樂小萌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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