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尾
回到寢宮，我叫碧奴給我換下衣服，再敷一層藥膏。
「娘娘，這傷你是從哪裡弄的？看起來好恐怖。」
「這點小傷你都害怕。行了，給我放盆熱水去吧，我要洗頭。」
碧奴收拾完藥瓶，出去打水，我坐在床前，拿著梳子，想起離耳變形前和變形後的模樣，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碧奴打來熱水，邊給我洗頭邊說：「娘娘你聽說沒有？伽若公主因為地震時救出了祠堂的幾個師傅，被大王赦免回宮了。」
「是嗎？她現在住在哪裡？」
「和宜妃娘娘一個院子，被封為靜妃了。」
「嗯，大月氏畢竟是西域大國，烏孫不會輕易得罪他們，靜妃已經回來，也不是出人意料的事。」
我等頭髮幹了，獨自坐在床上，掏出血珀替自己療傷。小球里的藍色小蟲似乎想對我說話，可惜我聽不懂它說什麼。通過血珀的能量，背上的傷口發出癒合的聲音，聽到門外有聲音，我馬上把血珀塞回去。
等我把衣服穿好，軍須靡正好進來，臉色蒼白。
「你怎麼了？」
「你用血珀療傷了？」
「嗯，怎麼了？」
「以後不要用它的能量。」
我點點頭，貌似血珀的能量消耗對他有影響。
「今天發生地震了？」
軍須靡回到桌前坐下，「你還不知道嗎？」
我笑笑，「我們能不能不要總是反問對方？我給你道歉，我會把它捉回來的。」
「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了，我會派一支隊伍去尋找。如果你控制不住你的好奇心，到時候我怕連給你收拾爛攤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看著軍須靡，他的眼裡滿是冷漠。
「知道了，我去太后那裡請安去，你要不要去？」
「你去吧。」
碧奴跟在我後面，穿過走廊，見到穿著華麗的伽若笑著朝我這邊走來。
「王后妹妹這是要去哪兒？」
「靜妃姐姐，好久不見，我正要去太后那裡小坐一會兒，一起同去？」
伽若摸摸耳朵上的金耳墜：「就不了，大王賞了臣妾兩箱珠寶還沒搬完呢，那王后妹妹，我就先走了。」
「好，有空到我宮裡喝茶。」
「一定。」
見她花枝招展地走過去，心裡五味雜糅，見到自己曾經傷害過的人居然面無愧色，真是人渣。
「娘娘怎麼還對她這麼客氣？」碧奴邊走邊問。
「人渣要是春風得意，得罪她絕對沒好果子吃。不如讓她和別人去斗。」
「娘娘的意思是？」
「跟大王的御前太監說一聲，本宮近日偶感風寒，怕傳染給大王，這個月就由其他的妃子輪流侍寢。」
「是，奴婢這就去。」
碧奴走向前殿，我和另外幾名侍婢走入太后的寢宮，太后小戎允氏正在綉小孩的鞋墊。
「臣妾拜見太后。」
「快平身。來坐到我旁邊。」
我坐到小戎允氏的旁邊，「太后這是綉給誰家孩子的？」
「當然是綉給你們的，不過現在還沒消息。等以後你們哪個先懷上，這些就用得上了。」
「太后真是想的周到。」
小戎允氏握住我的手，「別看後宮那麼多妃子，靡兒就喜歡你一個。要是你多給他生幾個孩子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血珀對人的身體是有妨害的，你也別介意別的妃子去侍寢。」
「臣妾知道，這不，我派碧奴去安排這個月的侍寢了，我暫時說得了風寒。」
「嗯，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我對小戎允氏笑笑，看著她手上的白玉戒指格外眼熟，「太后，你這戒指怎麼和令狐靈大俠的一模一樣？」
小戎允氏低頭摸摸手中的戒指說：「這是崑崙派弟子出師時師傅送的，令狐靈是我的同門師兄，所以我和他都有。」
那豈不是令狐靈喜歡的是當時的烏孫王后，軍須靡是小戎允氏和離耳生的？這消息來得太震撼了。
見我發獃，小戎允氏推推我的手：「怎麼了，雲容？」
「哦，沒什麼，令狐靈大俠的武功和醫術真是了得，他還救過臣妾的性命，臣妾不知道如何感激他。」
「他呀，自是榮華富貴不稀罕，偏愛一壺好茶。你送他一包茶葉是最好不過的。」
「是，多謝太后指點。」
「指點談不上，只是舊日我兩同門習武彼此了解深厚罷了。來，看看我這花紋該怎麼綉。」小戎允氏拿起未綉完的鞋墊給我指指。
同太后吃過晚飯才回到寢宮，碧奴為我洗腳，洗到一半忽然停住了。我正想說怎麼了，一看腳趾漸漸凝結成了紅色的人魚尾巴。碧奴顫抖得說不出話。
「你，你快去關上門，打一桶洗澡水來。記住別慌張。」
「是，娘娘。」
我摸著紅色的鱗片，難道是被海猿爪子上的毒感染變異了？
碧奴打來水，扶我下了澡池，頓時整個尾巴顯現出來，我的頭髮變成了金黃色的大波浪。碧奴張大嘴巴：「娘娘，你好美。你是人魚！」
「小聲點，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在屏風後面等著，我想辦法讓尾巴變回來。」
我打開通訊鏈接，老趙正在實驗室里吃面，「嗯？你怎麼這個樣子？」
「我還要問你呢。我找到第二顆血珀的下落了，在南海。我是被海猿的爪子傷到之後突然變成人魚的。」
「按理說海猿的毒是不會導致變異的，除非你本身就有人魚的基因，只是海猿的毒把基因激活了。」
「難道雲容的父母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燙了爆炸頭的雲容突然跳出來：「你說什麼呢？我可是父王母后親生的！」
老趙摸摸下巴：「那就是她父王或者母后有人魚基因了。這個先放著以後再說，你說你找到第二顆血珀的下落了？」
「對，就在那個海猿嘴裡，說來就複雜了，不過我會去南海拿到的。老趙幫我查查戰國時期南海的海底地形和一些奇特現象，還有傳說，越快越好。」
老趙高興地笑笑：「這才是我認識的102號特工嘛。知道了，人魚離開水面自然會變成人類，你不必太擔心暴露，不過以後要避免在人多的地方沾水。」
「好的。」
我又在水裡泡了一會兒，游到岸上，尾巴慢慢消失之後發現沒有拿睡服。
「碧奴，幫我把睡服拿過來。」
沒有人回應，我裹了一件外衣出去，看到碧奴倒在屏風後面，一個黑衣人正在我的梳妝台翻找東西。
「大膽，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偷東西！」
黑衣人拿起一顆夜明珠，「鄙人無意冒犯娘娘，只是昨日和故交打賭輸了，他讓鄙人進宮拿娘娘的一件東西才罷休，多有得罪！」
見他要走，我一個箭步跟到他身後一起跳上房梁：「我要是不讓你帶走呢？」
黑衣人驚異了一下，放出狠話：「娘娘，鄙人一出手是絕對不留情的，而且鄙人還有一個規矩，永遠不打女人。所以別惹我。」
我抽出大腿上綁的飛鏢和匕首與黑衣人對打起來，黑衣人將我的匕首打掉，我使出跆拳道，一腳踢在黑衣人的下巴上，黑衣人一掃腿差點把我掃下房梁，就差那麼一點點，但是還是掉下去了。
黑衣人見狀馬上跳下來在空中接住我，我一不小心扯掉他的三角巾，一個白頭髮的年輕人，他生氣地看著我：「你不知道什麼叫做非禮勿視嗎？」
「你難道沒發現我只裹了一件外衣嗎？還問我非禮勿視！」
「哏。要是辣手摧花在這裡，肯定會好好對待你的。」他把我放在地上，迅速逃離了犯罪現場。
碧奴從地上慢慢起身，摸著頭說：「這是怎麼回事？娘娘，你怎麼就這樣出來了？」
「沒事，給我把睡衣拿過來。」
想必是烏孫建國慶典快到了，各方神聖都慢慢匯聚在這裡，那個黑衣人一定不會馬上離開烏孫。
一天夜裡，暑熱難耐，我悄悄翻上房頂，晚風正好從頭頂吹過。突然想起軒轅攸寧，他說的話，還有現在的我，看著龐大的白色宮殿群，感覺到一絲迷茫。
碧奴鬼鬼祟祟地從我的寢宮出來，走向太后的寢宮。軍須靡今夜睡在伽若那裡，還沒有熄燈。
一陣悠遠的笛聲傳來，打破了我的觀察。我尋著笛聲飛到花園的池塘邊，一個白衣男子直直的站在亭中吹出帶些感傷的笛聲。
我走到亭子里，他好像已經認出我是誰，「是小臣的笛聲打擾到娘娘休息了嗎？」
「沒有，是你吹得很好，把我吸引過來了。繼續吹完這曲吧。」
一曲曲終，池塘里的蛙聲夾雜著蛐蛐的鳴叫顯得更加寂靜，我坐在亭邊問道：「你是宮裡的樂師嗎？」
「正是。」
「叫什麼名字？」
他笑笑，「名字本就是一種代稱，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
「好，我喜歡這回答。你，有心上人？」
「娘娘好樂感，聽出了小臣笛聲中的情愫？」
「要是經歷過，必然會懂得。」
他停頓了一會兒：「娘娘要不要再聽一曲？」
我點點頭，他拿起笛子，吹了一曲流傳到現代的《長相守》。
第二天晚上我再去花園時，卻不見那個樂師的蹤影，心想也許是怕我打擾了他獨處的情境。
後來在亭子里練舞的時候偶然遇見了樂師，於是我叫他為我伴奏，曲子用含有中亞風格的《塔什瓦伊》。我的舞蹈漸漸成型，伴著音樂輕快地旋轉起跳，有時也會崴到腳，幸好樂師能扶一把，為感謝他的幫助，我特意做了一些中原的傳統菜肴款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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