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帶你去奧巴馬剛吃過的那家越南臟館子逛逛

「奧巴馬剛來過，現在是 after party！」 一位烏克蘭遊客正坐在隨處可見的塑料凳子上得意忘形，旁邊是他的越南弟兄們。

此時距離安東尼·博爾頓（Anthony Bourdain）和奧巴馬（Barack Obama）在當地餐廳 Bun Cha Huong Lien 拼桌吃飯還沒過24小時，館子里仍然一副聚會散場後的邋遢樣貌。當地報紙稱，這家位於河內的老館子已經開張二十餘年。

所有一樓的餐桌，要麼被食客佔據，要麼堆滿了碗盤或紙巾。爬上餐廳後方那個不好找見的逼仄樓梯，我的感覺就像來到一個陌生的轟趴（Home Party）場面。

在館子里吃飯的丹麥食客們。前一天奧巴馬和博爾頓剛在這兒吃過一頓。文章作者本人拍攝

地上到處都是西貢啤酒（Saigon）的瓶子，包裝看起來酷似喜力，沿著二樓地板列隊排開。盡頭處則是幾個十加侖容積的大桶，裡面堆滿了服務員收拾下來的殘羹剩飯。每隔幾分鐘，都會有人把啤酒瓶和剩菜桶用升降梯運走。

吃飯的地兒在哪呢？上樓後左右轉就是，但在落座之前，必須先從這一堆爛糟上面跨過去。

餐廳一直在播放不那麼躁的派對音樂，讓整個餐館看起來像個巨大的舞廳。這棟建築至少有三層，每一層都有好幾個隔間用作餐廳區域 —— 這些房間好像都是卧室或者寫字樓房間改建的。置身其中，經常能聽見人們用各種語言提到 「奧巴馬」。讀音方法與美國人大相徑庭，不是 「奧巴馬」，而是 「歐巴麻」。

防垃圾的桶子和散布在地上的啤酒瓶

這幾天我的行程始終跟奧巴馬的訪問糾結在一起。奧巴馬跟博爾頓約飯後第二天的一大早，我想去國會大廈圍觀他向越南民眾發表演講，結果湊得太近被越南軍隊轟了出來；我退而求其次在一家餐廳的門廳下避雨，兩個服務生對我不理不睬；我看到一些被雨澆得濕透的奧巴馬狂熱粉絲，隔著路障翹首以待。

而就在奧巴馬抵達河內之前的幾個小時，我竟無意中跟美國貿易代表邁克爾·弗羅曼（Michael Froman）聊了聊。地點是在一個主打餅卷（Banh Cuon）的餐廳 —— 餅卷是一道北越特色菜，將豬肉、蘑菇、蔥糅合成的餡料用米皮包裹。

聊天時我喝了不少廉價啤酒（當地人稱的 bia hoi），覺得這人無聊透頂，沒什麼寫頭。結果第二天晚上居然在電視上看到這貨，跟越南政界人士侃侃而談。

博爾頓和奧巴馬在餐廳喝了河內啤酒（Hanoi Beer），吃了烤肉米粉（Bun Cha）。烤肉米粉是一道越南傳統菜肴，內容有米線、菜葉，偶爾還有春卷，這些食材一併下入黃色甜肉湯，煮成一碗。隨這一碗供應的還有炭烤豬肉排。我覺得這些肉排嘗起來就像迷你漢堡的感覺。

餐廳招牌烤肉米粉

他們二位來此饕餮是為了錄製博爾頓在 CNN 的旅遊節目《秘境探索》（Parts Unknown）。總統在餐廳還受到一小群人的夾道歡迎。

烤肉米粉的歷史並不明晰，至少在英文世界裡如此。英越雙語發行的越南大報《青年報》（Thanh Niên）稱，此菜式的起源 「已不可考」。他們援引一位越南作家1959年（越戰開打前幾年）的記錄稱，早在那個時候，這道菜就已經風靡河內。

一個來自丹麥的哥們，一頭漂白的金髮，手拿豹紋錢包，身披喬丹《太空大灌籃》同款球衫，上前問我應該點什麼菜。他的神情就跟來參加聚會卻不知道誰是主人的感覺一樣。我指指菜單上的 「烤肉米粉」—— 菜單上也沒什麼別的東西了。

我問，「你們是因為奧巴馬才過來的嗎？」

房間里爆發出一陣笑聲，「恩，我們看了照片。」

博爾頓和其他人都在 Twitter 上發了與奧巴馬共餐的照片，照片里他們坐在一群越南顧客之間，餐廳整潔無暇，窗明几淨。

然而，現在這裡遍地紙巾和菜葉，「禁止吸煙」 的標識下面赫然躺著一個煙屁。幾百個啤酒瓶和半空的飯碗霸佔了這些金屬餐桌。放眼望去，沒有哪個桌子是乾乾淨淨的，全都堆滿垃圾。丹麥小伙覺得上桌的啤酒不夠涼，找服務員換一瓶，她接過還沒開瓶的啤酒，直接插進了隔壁桌的一堆啤酒空瓶子。

我用英語問服務員，點單應該坐在座位上還是跑去前台 —— 前台同時也是上菜的地兒。她疲憊地打出手勢讓我等等，問我要幾碗，等她回來的時候，菜也跟著上來了。

我喝了一瓶常溫西貢啤酒，進入另一個房間，我問那個烏克蘭哥們，假如這間屋子就是奧巴馬用膳的地方，一對越南夫婦想在這拍照留念，會有人在意嗎？房間里再次爆發出笑聲，屋子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餐廳鳥瞰

那個座位的上面掛了一條粉色的 「生日快樂」 條幅。這條幅似乎在那兩位吃飯之前就掛在那兒。慕名而來的食客紛紛以此為背景拍照，以示鑒證。

對於那些神經質但卻躍躍欲試的赴越觀光客而言，貓途鷹（TripAdvisor）網站和博爾頓的節目就是金科玉律。河內各色食肆都在自己的 logo 旁邊打上網站的怪怪貓頭鷹符號，吸引那些害怕本地人或者害怕拉肚子的外國遊客。Bun Cha Huong Lien 這家餐廳在貓途鷹上只有8條顧客點評，但自從博爾頓這個自由世界的頭號人物賞面光顧，局面勢必大有改觀。

餐廳員工們似乎對即將到來的火爆局面一無所知。博爾頓的節目將在九月份播出，可想而知，高朋滿座將是餐廳的新常態。然而現在，除了遍地的垃圾和啤酒瓶，還有歐美遊客此起彼伏的手機攝影狂潮，並沒有其他什麼東西能證明這兩位大人物曾到此一游。

一位常來店裡吃飯的當地人告訴我，餐廳本來是個安靜的老字號館子，但考慮到營業時間從早八點一直延伸到晚九點，出現這種混亂局面也情有可原。他聲稱，自己和一位烤肉米粉控烏克蘭哥們昨晚就夢見了這道佳肴，起床後立即動身圓夢。

在此我得提一句：這家店雖然鍋碗瓢盆啤酒瓶遍地，吃的東西還是相當乾淨。我此前只吃過兩次烤肉米粉，要我說，他們家這碗真是地道。

餐館外一位莽撞記者

餐廳門外，BBC 電視台的一位記者大聲呵斥一位越南同行，指責他進入了自己的攝像畫面。這傢伙的旁邊是一票圍觀群眾（都是白人），他對著攝像機用傻逼兮兮的廣播腔調說：出訪海外時，奧巴馬喜歡自由行動，跟當地老百姓一塊吃飯。

「咱們進去看看他吃了點啥。」 他說，然後步入餐廳假裝要點單吃飯。這個場景拍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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