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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哪位雙面特工埋葬戰友在旁為己留位後自盡

核心提示:1942年1月8號,平祖仁被槍殺,英茵不顧日本憲兵和漢奸的猜疑,前去刑場領屍,把他送到殯儀館,然後把他安葬到萬國公墓。據說在下葬平祖仁的時候,英茵做了一個非常仗義的一個舉動,就是在平祖仁的旁邊給自己留了一個位置。1942年1月23號,繼電影明星艾霞、阮玲玉自殺之後,具有舞台與銀幕雙棲之譽的演員英茵也自殺身亡。

上世紀哪位雙面特工埋葬戰友在旁為己留位後自盡


英茵 資料圖


鳳凰衛視5月25日《鳳凰大視野》,以下為文字實錄:


陳曉楠:各位好,這裡是《鳳凰大視野》。1942年1月23號,繼電影明星艾霞、阮玲玉自殺之後,具有舞台與銀幕雙棲之譽的演員英茵也自殺身亡。按照公開的職業身份,英茵應該是屬於電影娛樂圈當中的人物,但是細查她公開身份的背後,卻有很多讓人生疑的地方,比如說和軍統特工男友關係親密,但是行事低調,在片場社交等場所,支口不提工作之外的生活,所以當時關於英茵之死,既在電影界成為了議論不休的話題,同時也引起了日本情報機構的關注。她只是單純的為情而死,還是背後有更深的難言之隱,幾十年來,這一直是個謎團。畢竟一個性格爽朗大氣的年輕女孩,不是困於潦倒,也不曾遭受人言攻擊,她的故事一開始就帶著神秘的色彩。


解說:1942年1月19號晚上,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走進了上海國際飯店,她在旅客登記簿上填寫著乾淨兩字。

梅毅(作家):酒店服務員一看這位來客登記的名字叫乾淨,就感覺到挺奇怪的,而且呢還敲門探視過這位女客人的行動,這位客人明明白白的告訴這服務員,你不要按鈴,不要打擾我,服務員也是心生疑慮,晚飯回來之後他又敲門,但這位客人的房門已經鎖住了,打也打不開,側耳一聽,裡面也沒有任何動靜,這服務員當時也是挺警惕的,就撬開了房門,赫然發現呢,這位女客人已經昏迷在床上,這床頭還有生鴉片,烈酒,安眠藥這類物品。


解說:當時的服務員並沒有很多機會看電影,他們並沒有認出這位輕生的客人,就是上海灘的電影明星英茵。


關捷(作家媒體人):當時的服務員把英茵送到了寶隆醫院,就是今天的長征醫院,到了醫院的時候人們也沒有認出來這就是電影明星英茵,後來就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一個患者,讓她去排隊,可在這個過程當中有一個護士認出來了,就馬上就安排她到二等病房裡,可是由於她服毒的時間太長了,搶救沒有成功。


解說:英茵,本名英潔卿,1916年生於北平,她身世顯赫,父親英斂之是滿洲正紅旗人,曾創辦《大公報》及輔仁大學,母親也是皇族,俊美活潑的英茵自幼喜歡歌舞,演戲。


彭先國(湘潭大學歷史系教授):英家是一個世家,鼎鼎大名,英斂之鼎鼎大名,他是《大公報》的創始人,輔仁大學的創始人,英茵是英斂之的小女兒,她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做過北平的行政長官,另一一個就是英千里。英千里也是鼎鼎大名,他是與錢鍾書比肩的語言大家,當過輔仁大學的校長,馬英九就是他的學生。

解說:1935年,英茵畢業於北平女子高等師範學校,英茵剛入社會之際正值日本侵華。自九一八事變以來,日軍在東北華北的種種惡行英茵都有所耳聞目見,畢業後,她毅然參加北平業餘抗日劇團活動。


關捷:這個初入舞台,英茵應該說表現了自己的才華,表現了作為一個有發展前途的女演員的這麼一個特質,所以我們當時的觀眾在她身上看到了五四時期那時候新一代女性,對文化的追求,那種強烈的家國情懷,使她能夠擔當起那種正面的大旗。她自己也覺得,我既然做了這一行,我就要到文化中心去發展。


梅毅:三十年代的中國的文藝中心,無可非議,就是一個地方,上海。在上海眾星雲集,光芒萬丈,我們耳熟能詳的,周璇、胡蝶、阮玲玉這些人都在上海,所以呢上海就像吸鐵石一樣,吸引著眾多的影迷歌迷,上海還有許多大導演啊,費母、袁牧之,包括還有一些非常大的公司,黎錦暉的明月歌舞社,張石川的明星製片公司。對於一個喜歡文藝的小姑娘來講,那上海絕對是聖地,必須要去,絕對要去。


解說:1936年20歲的英茵初到上海,先在黎錦暉主辦的聯華歌舞團及明月歌舞社演歌舞劇,後又在上海參加話劇和電影的演出,成為舊上海藝術舞台上的一顆新星。同年,英茵進入上海規模最大的電影公司,明星電影公司,自此與電影結下不解之緣。


電影《十字街頭》片段:怎麼東西還沒動,才搬來嗎?我因為累了,所以睡了一會兒,真懶,我來給你收拾吧。這新衣裳也應該掛起來才對呀。這兒玩意兒你帶它幹什麼來,這也不是學校,我的小姐。房東太太,真是見鬼了,昨天把襪子啦,短褲啦丟在這邊了,今天又來那麼一套,我問你,前頭住著什麼人吶。

關捷:《十字街頭》在中國電影史上,我們可以叫它是一座豐碑,它有經典的寓意,直到現在我們偶爾調出來看的話,那還覺得清新撲面,它的藝術是不可磨滅的,在這部戲當中英茵雖然不是女一號,但作為女二號她引起了人們廣泛的注意,表現了一個比較全面的獨特的才華。


解說:在上海闖蕩了一年多,英茵的演藝事業一路上升。1937年,蘆溝橋事變的炮火終止了這一切,在全民抗戰的氣氛下,全國的影劇界人士自發動員起來,很快組成了十三個抗日演劇宣傳隊,在北京讀書時,就是熱血青年的英茵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運動,她隨抗日宣傳隊一路歷經千山萬水奔向重慶。


陳曉楠:1937年底,國民黨政府遷都重慶,英茵也繼續活躍在重慶的銀幕和舞台之上,在這段時間裡,英茵深交了一位改變了自己日後生活的人物,此後她的喜怒哀樂,甚至她的生死都跟這個人緊密相依,這個人叫平祖仁,是國民黨的駐滬專員,也是軍統組織下的抗日秘密特工。隨著平祖仁的出現,公眾視野當中的英茵看似和以前沒什麼兩樣,但實際上她的生活則好像是被刻意的隱藏了一些東西,到底是什麼發生了變化呢?


彭先國:國民黨遷都重慶,平祖仁也到了重慶,在這個亂世的這個陪都,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成雙成對,頻繁出現在人們面前,好像就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解說:英茵剛到重慶時,曾加入中央電影企業公司做演員。抗戰時期的陪都不斷遭日寇空襲,電影拍攝困難重重,財力、物力俱臨睏乏。因此,英茵轉而活躍在重慶的舞台上,她主演了話劇《民族之光》,《總動員》,《一年間》等,她的精湛演技和美顏姿態,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從1939年底開始,英茵突然從重慶的公眾視野中消失,再次出現在上海。


關捷:重慶報界對這個英茵的出走表現了很大的熱情,也登出來種種的猜測,大致有三個,一個有人說她忍受不住重慶的清苦生活,有人又說她去投降汪偽政權,還有人說她是賭氣,是說她因為《塞上風雲》這個片子,本來主角是她,結果後來被黎莉莉代替了。她是賭氣出走。


梅毅:香港當時的報紙就以情奔為題,大做文章,吸引讀者眼球。當時電影界呢以正直聞名的,中國電影製片廠的廠長鄭用之先生,特就在港報發表聲明說這個英茵行為浪漫,中制已予開除。她這個舉動似乎更證實了這英茵是為情被奔,這樣的一種說法。


關捷:平祖仁在這個問題上倒是很坦蕩,他並沒有向英茵隱瞞自己的特工身份,甚至他還把英茵帶到自己的情報隊伍里,去活動。1939年以後,平祖仁任了上海隊日情報站的站長,英茵也就從重慶到了這裡,等於說協助男友來做工作,所以有些人說她是投奔了平祖仁這樣的一些事情。也不運算元虛烏有。


解說:工作性質決定了英茵、平祖仁身份的隱秘,以為情私奔做煙霧彈更為有利,對於報紙的渲染,英茵既不否定也不承認,人們看到的只是當年的影壇新秀重返上海,以一個又一個的熒幕形象,出現在廣告牌上,電影院內。


梅毅:這次回到上海租界,英茵就主演過七部電影,包括《茶花女》,《世界兒女》,《賽金花》,《武則天》等等,在當時都是名噪一時。


解說:這段時間,英茵除了拍片就是演話劇,她在曹禺的名作《北京人》中,將思懿一角表演得淋漓盡致,但是到1941年4月份,英茵給同事們的感覺不一樣了。每次去到片場或劇場,她總給人以來去匆匆的感覺,迅速來,來了很快工作,一工作完就馬上離開。


關捷:那麼這段時間呢,英茵參加了影片《清宮怨》的拍攝,可是她不如以前的表演了,她在整個拍攝過程當中表現得精神不濟,經常忘台詞,魂不守舍,也就是說不是很投入,心在戲外,那麼導演吳永剛就說,你回去好好看劇本,要入戲,要好好演戲,大概就說些這樣的話。可是她並沒有把吳永剛這些事情,這些囑咐當做一回事。她也不是不想當一回事,她現在被另外一種情緒強烈的干擾,那就是她的平祖仁被捕了。


解說:1941年4月,平祖仁被日本憲兵隊逮捕,後被關押於七十六號特工總部,英茵雖然還繼續演戲拍電影,但不斷被帶走審問,平祖仁被捕,嚴重影響了她的心神。


彭先國:1942年1月8號,平祖仁被槍殺,當時他的家屬、朋友、同事都沒有前去領屍,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英茵不顧日本憲兵和漢奸的猜疑,前去刑場領屍,那就把他送到殯儀館,又在殯儀館花重金請化妝師,把他額頭上的這個槍洞補好,然後把他安葬到萬國公墓。


關捷:據說在萬國公墓下葬平祖仁的時候,英茵做了一個非常仗義的這麼一個舉動,就是在平祖仁的旁邊給自己留了一個位置,讓我們想起他們的故事的時候,對她充滿了一絲敬意。


解說:當一個人決心赴死的時候,她的心情反而會平靜下來,英茵就是這樣,埋葬了平祖仁之後,朋友們再也沒有從英茵的臉上看出憂傷的表情,誰也沒有感受到英茵么內心的變化。


梅毅:當時有個導演,就是屠光啟,他一次在英茵家吃飯,說起平祖仁的事,英茵並沒有談及她與平祖仁的身份,她僅僅說到,她在重慶的時候就認識平祖仁,關係不錯,也正是在這次吃飯的時候,被英茵視為弟弟的屠光啟還開玩笑,就說姐啊,萬一有一天你有不測我肯定會盡一些力量,替你辦後事,英茵當時似乎也是有心事,就非常鄭重地和屠光啟勾指約定,就說到時候你一定替我辦這個事哦。幾天之後呢英茵又邀請合眾公司的職員吃飯,大伙兒一起又吃又笑又談吧,她再次談到了死,再次談到了身後事,當時大伙兒也都認為她是在開玩笑,誰也沒往心裡去。


關捷:在安葬平祖仁一周之後,英茵把她的電影公司這些同事,在這件事情上幫助她的同事,請到家裡做一次聚會,在聚會期間她講了一句話,叫人死萬事平靜,不必再受精神之苦。這句話像一句讖言,可是當時沒有人注意到。


陳曉楠:表面上來看,英茵在戰火當中收穫了愛情,她和平祖仁是一見如故,不過當時平祖仁已經結過婚,並且是三個孩子的爸爸,他們的相愛完全源自精神上的相知,兩個人一直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處,那麼如果英茵的故事僅僅是這些,她的人生彷彿也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只是一個年輕的女演員為男友殉情的故事。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一直到前幾年電影《風聲》上映,英家的後代演員英達,曾經接受《東南快報》的採訪,他說《風聲》很大程度上是對他的姑奶奶,也就是英茵的致敬。這麼一來,英茵作為演員和特工的雙重身份,才慢慢清晰地呈現在世人面前。


解說:1942年1月19號,英茵走入上海國際飯店10樓708房間,出現了本片開頭的那幕,她一個人反鎖房門,將半碗生鴉片加上烈酒,又摻和大量安眠藥一氣喝光,可見其死志之堅,英茵去世時年僅25歲。


彭先國:本來英茵並不想死,她想為平祖仁報仇,並且在平祖仁死後,她想重返舞台,但是她這個時候想不到,她已經被七十六號的李士群和偽江蘇教育廳長袁殊盯上,這兩個人都已經垂涎於她的身體和美色。


解說:在服毒之前,英茵有一封遺書給合眾電影廠的廠長陸潔,遺書寫得非常晦澀。陸先生,我因為……不能不來個總休息,我存在您處的兩萬元,作為我的醫藥葬費,我想可能夠了,英茵。


英茵遺書中的因為,後面的省略號在1946年春有了答案,諜報人員的身份已為日偽發現,至少有7件重大諜報案涉及英茵,其中5件是她喬裝舞女或妓女誘騙日偽人員到預定秘密地點,而由諜報人員予以格殺的。


關捷:就說英茵在寫這部遺書的時候,她考慮到日本人可能要找那些同事的麻煩,她隱約其辭,把這個遺書寫得玄機重重,目的是為了保護同志,她的好朋友陸潔看了之後也就燒掉了,我們從這個細節當中可以看到,英茵她作為一個傑出的女性,那種俠骨柔腸,那種一人擔當的精神。


電影《日出》片段:這麼年輕,這麼美。


梅毅:有人就說曹禺的話劇《日出》,陳白露的原型就是英茵,英茵在1938年還應劇作家歐陽予倩他的邀請,出演過陳白露這個角色,這種說法聽上去似乎非常合理,符合邏輯,你想想兩個女人都是演員,日常生活都是交際花,陳白露也住在酒店,最後的結局也是自殺,但真如果仔細分析歷史史實,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為什麼呢?我們大夥想一想,曹禺的《日出》創作於1936年,這個時候英茵剛剛進入明星電影公司,屬於嶄露頭角,而且真正歷史當中的英茵和戲劇當中的陳白露完全是相悖而生的。英茵屬於反抗強權,反抗日寇,非常有民族氣節,寧死不屈。而陳白露在曹禺筆下的,那麼一個高級交際花,實際上屬於自願沉淪,她根本就看不到早晨的太陽,是那樣的抑鬱而終。


解說:著名作家鄭振鐸當時仍留在上海,他曾經與平祖仁是暨南大學的同事,也是此事的見證人,抗戰勝利後,鄭振鐸在《蟄居日記》一書中,寫了一篇《記平祖仁與英茵》。關於他們的英烈事迹,迄今仍鮮為人知。


陳曉楠:關於英茵的真實身份,至今似乎也沒有什麼定論,有一些不能確定來源的說法,是說平祖仁在任上海對日情報站負責人的時候,英茵是他手下的重要的幹部,英茵奔波於重慶上海之間,主要就是從事抗日情報傳遞的工作,從輩分上算起來,應該是英茵侄子的英若誠,在他的自傳《水流雲在》當中,也沒有提到這層身份,只是寫到,她在1938年正當年的時候自殺,與阮玲玉相似,女性解放,在那個年代是剛開始的事。像阮玲玉、英茵這些年輕漂亮的女演員,不幸與壞男人結婚,唯一的出路就是結束自己的生命。


感謝各位收看今天的《鳳凰大視野》,明天我們將會講述一位複雜多面的女間諜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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