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水滸23 設局暗殺 梁山二把手是如何幹掉一把手的
一
事情緣起於一匹馬。
那天，有個叫段景住的偷馬賊，偷了一匹好馬——照夜玉獅子，這馬，是大金國王子的。不料半路上被一個叫曾頭市的一夥豪強們劫走了。
這馬如何？「雪也似價白，渾身並無一根雜毛，頭至尾，長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馬又高又大，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喚做『照夜玉獅子馬』，乃是大金王子騎坐的」。
曾頭市只是個鎮子或者莊園，但豪強們卻立下誓言，「掃蕩梁山清水泊，剿除晁蓋上東京!生擒及時雨，活捉智多星」。這不是老虎嘴上拔毛么？
兩件事糾結到一起。這一天宋江便準備帶兵征戰曾頭市，不料山大王晁蓋說，：「不是我要奪你的功勞，你下山多遍了，廝殺勞困，我今替你走一遭，下次有事，卻是賢弟去。」
宋江說，你是頭領，不宜……
晁蓋作為山寨的頭領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可見已經被排擠到什麼程度了。按照水滸傳的寫法，自從宋江上山以後晁老大主內，宋老二主外，晁蓋守山寨，宋江主要去打仗。這樣的結果，就是宋江漸漸的成了梁山的旗幟，實際領導者。
宋江和吳用再勸也無用，所以就讓晁蓋出征了。其實這背後有一個天大的陰謀：宋江們希望藉此解決棘手的領導人問題。
二
水滸里，當宋江一夥上了梁山後，權力和路線鬥爭就開始了。
路線鬥爭是，聚義還是忠義，跟晁蓋繼續嘯聚一方劫富濟貧大碗吃酒過快活日子，還是跟宋江一起改邪歸正接受招安光宗耀祖。
權力鬥爭的根本是，誰當梁山的一把手：山莊主、村長天王晁蓋，還是鄆城縣政府法制科長、大宋江湖頭面人物呼保義宋江，還是朝廷命臣、天下第一好漢、玉麒麟盧俊義。
領導決定路線，路線決定出路。
三
水滸里寫到了許多山寨的教頭，欒廷玉就是其中的一個。這些教頭，雖然是家庭的莊園的，但是他們的背景很深厚，所以非常厲害，不亞於官府的教頭，譬如祝家莊的欒廷玉，還有曾頭市的史文恭。
曾頭市的莊園主是個金人，他有五個兒子，一個個都非常了得，再加上莊園的教頭史文恭。整個兒曾頭市就是一個非常堅固的堡壘。曾頭市說是一個鎮子其實是一個很大的縣，竟然有3000多戶人家，就連兵丁，也有三五千人。
後來就發生了非常著名的橋段，晁蓋帶人去打曾頭市，夜裡偷襲，不料中了埋伏。最後的結果是，被一根身上刻有「史文恭」的箭給射死了。
晁蓋之死，留下了三個謎團，第一，欒廷玉是使方天畫戟的，他的箭怎麼會在黑夜中單單射中晁蓋？第二，根據水滸的說法，箭頭上有毒，欒廷玉作為武林高手，從情理上說不會如此下作非要在箭頭上抹上毒藥射殺對象。第三，如果欒廷玉真要這樣暗算晁蓋，他為什麼還要箭身刻上自己的名字？ 難道是為了專門兒和梁山結仇，讓梁山報復自己？
這追問是歷代愛好水滸英雄的無數人的。我也追問。
在中國，古往今來沒有例外，二把手要上位和一把手防二把手上位，永遠是一對存在的矛盾。梁山更是如此，以晁蓋的能力和影響最終被宋江取代是必然的。問題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和什麼時候。
以宋江的名頭和宋江的影響，要取代晁蓋一定也要顧及自己的身份，宋科長處世為人的殺手鐧是，對朋友家庭講孝和義，對皇上和朝廷要講忠，而且一定要做到天下第一。要幹掉晁蓋也得顧及這兩點。
水滸里寫——
宋江與吳用、公孫勝眾頭領，就山下金沙灘餞行。飲酒之間，忽起一陣狂風，正把晁蓋新制的認軍旗，半腰吹折。眾人見了，盡皆失色。吳學究諫道：「此乃不祥之兆，兄長改日出軍。」
我的疑問是，既然宋江和吳用都知道這次出師不妙， 為什麽不強力攔阻晁蓋？水滸裡面許多地方寫到天意，水滸時代的大多數人也是信天意的，那麼為什麼要讓晁蓋去征戰曾頭市呢？最終讓曾頭市的教頭史文恭幹掉晁蓋難道不是精心設的局？再結合書中寫的當史文恭被打敗以後，晁蓋的靈魂纏住了史文恭，最終在盧俊義和燕青一對師徒高手聯手的努力下，才殺了史文恭。
四
但這也是有深意的。
按照事先宋江和盧俊義的約定，遵照晁天王的遺囑，誰拿了史文恭，誰就來做梁山的一把手。呵呵，還是要解決一把手的問題。
和晁蓋相比盧俊義是正宗的朝廷官吏，家富業大，且有一身好本事。更適合於朝廷招安。那麼宋江最後沒有讓盧俊義取代自己，一方面兒是很早幹革命的眾兄弟不答應，另一方面，在宋江的眼裡，盧俊義和他的革命目標最終是一致的。也就是說盧俊義也具有工具的作用，最後能夠通過盧俊義實現招安，報效朝廷，達到光宗耀祖的目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晁蓋和宋江，不可同日而語，晁蓋滿足於小富即安，而宋江和盧俊義則擁有遠大的理想。因此後者取代前者是必然的。
五
宋江，吳用，盧俊義們是怎樣設局幹掉梁山伯的創始人晁蓋的？
第一，設局讓晁蓋去攻打曾頭市這個堅固的堡壘；
第二明明在天相上看到兇相卻不揭破告訴晁蓋；
第三，在晁蓋可能陷入困局時沒有預案和得力援助；
第四，最關鍵的一點，借勁敵史文恭的箭射殺了晁蓋。
和後來的那樁著名的公案一樣，晁蓋的箭，是從後心穿過的，因此才引起後人對宋江無盡質疑。且看水滸——
仗打到第四日，突然來了倆蹊蹺和尚來帶路。直接將晁蓋隊伍引入埋伏圈。
走不到百十步，只見四下里金鼓齊鳴，喊聲震地，一望都是火把。晁蓋眾將引軍奪路而走，才轉得兩個彎，撞出一彪軍馬，當頭亂箭射將來，不期一箭，正中晁蓋臉上，倒撞下馬來。
當日夜至三更，晁蓋身體沉重，轉頭看著宋江囑付道：「賢弟保重。若那個捉得射死我的，便教他做梁山泊主！」
看，還是說接班人問題。不過話說到此，有一點可以肯定，晁蓋最不放心的、認準會給梁山帶來滅頂災難、但他已經無力阻擋的的人，只有一個。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丙申半夏逍逍客於長安思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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