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窮人巷」電影？

在稱得上茁壯的電影產業里，不能只有超級大片廠吃香喝辣，必須容忍專拍粗製濫造的爛片的三流電影公司存活。爛片也可以有它的生態，製片、發行、放映諸多環節，及觀眾需求都表明低端市場不可或缺的意義。所以在好萊塢黃金時期，有一批被稱為「窮人巷」（Poverty Row）的小公司也在八大片廠的殘酷擠壓下過得有滋有味。

這類公司主要包括莫納格蘭（Monogram）、共和（Republic）、PRC 等等。它們出品的影片，絕不至和米高梅、塞爾茲尼克精心打造的巨制相混淆，因為觀眾一眼看去就會發現，兩者的品質差距實在太大。有人總結過，莫納格蘭公司拍的片子布景簡陋、燈光黯淡、攝影粗糙、錄音糟糕——一句話，每方面都不行。而莫納格蘭已經是「窮人巷」中的最佳者了，可想而知其他那些得有多弱。

「窮人巷」電影通常在自有的或租來的攝影棚里拍攝，再自行發行，當然它沒資格登上首輪影院銀幕，所以主要目標市場是大城市郊區、中小城市及農村的三輪院線。

因為「雙片制」的鼓勵，「窮人巷」在一段時間內炮製了大量電影，與大製片廠內部的 B 級片部門一起，填充了市場對 B 級片的龐大需求。後來等大製片廠逐漸撤掉 B 級片部門後，「窮人巷」更是包辦了低成本電影的市場。其中像莫納格蘭和共和等幾家實力稍強的也開始進軍 A 級片市場，甚至還得到了奧斯卡獎。

「窮人巷」能夠在市場上佔據一席之地，和「雙片制」分不開。「雙片制」人為製造出了一個低成本的電影市場。這個辦法對挽救大蕭條時代節節下滑的觀眾人次起了立竿見影的效果，相當多院線都效仿，以至於出現了更優惠的「三片制」。這樣一來，對 B 級片的需求量大大增加，直接後果是專門從事低端電影製作的小公司數量也隨之暴增。

顯而易見，這些小公司對統治好萊塢的八大及塞爾茲尼克、高德溫等高級獨立製片人並不會構成實質性威脅，但後者並不這麼看，他們擔心要是再這麼下去，難免養虎貽患，所以八大和高級獨立製片人又聯合起來了——既有鬥爭，也有聯合，這就是商人的本性——他們攛掇著行業管理機構 MPPDA 出台了「公平競爭法案」，稱「雙片制」是不公平的競爭，請求立法禁止院線實行這種制度。

當然，這些大公司真正的目的是把影片需求量降回到正常水平，以達到把低端電影公司驅逐出行業版圖的目標。可是，他們的「陰謀」沒能成功，努力抗爭這個法案的不只是低端小公司們，還有依賴「雙片制」而存活的那些地方小院線，更重要的是電影觀眾用腳投票，顯示出「雙片制」的確是「民心所向」，所以最後政府竟然肯定了「雙片制」的合法性，這一仗是「窮人巷」贏了大公司。

關於作者

magasa，影評人，電影史研究者，《虹膜》電影雜誌主編。

題圖來自：ontheroadtospecta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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