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童年不做「賊」：還記得你小時候都偷過什麼嗎？丨豫記

植梅先生丨文

「生瓜梨棗，吃了拉倒」。小時候農村，大田裡的生瓜，果園裡的梨棗，只要進園，有人沒人，吃飽就走。

但孩子就圖個刺激樂趣神秘，讓他進園吃，倒成了慫包，非要爬高上低去「行竊」。我童年就有在果園裡「行竊」的經歷，現在想想，那是開心快樂和親切。

偷梨有功

有年初秋，表弟從市裡到姥姥家來，中午，大人們都歇晌了，我倆在村外樹林子里玩，看見梨園裡的「瓶兒梨」一串串青翠壓彎了樹枝，耷拉在牆外面，梨子的脆甜撩撥得我倆涎水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腳面。

我說，弄幾個吃吧？表弟立即贊同，先是找坷垃磚頭瓦塊投，但樹枝太高，我們人小勁弱，坷垃根本就夠不到梨子。我說，爬牆吧。表弟說，中！院牆高，我胖，不敢上。表弟瘦，膽大。我說，你上吧。

表弟立即脫了鞋子，踩在我肩上爬上了牆頭。正摘梨，梨園老頭跑了過來，表弟立即從牆上禿嚕下來，俺倆撒丫子就跑。老頭追不上，脫了鞋子投過來，砸在表弟屁股上，表弟嗷一聲，兔子一樣連蹦帶跳跑了。

老頭在後面惡狠狠地吆喝：「淘力孩子，從牆上掉下來，屁股不給恁摔兩瓣兒。」

晚上，在姥姥家剛喝完「黑家湯」，那個梨園老頭就來了，以為這老頭打上了家門，嚇得俺倆趕緊藏到院子里。但老頭沒有空手來，而是背了一籮頭的大脆梨。

老頭放下梨，給俺姥爺說：「今兒晌午，倆外甥爬牆偷梨吃，費勁，恁高，掉下來腿能摔折，叫我扔了一破鞋。」

擱下梨，跟俺姥爺抽了幾袋煙噴了一會兒空兒走了。原來，梨園老人跟姥爺是發小，按輩分也該叫姥爺，倆人從小厚到老，聽說俺倆是俺姥爺的外孫，專門摘了一籮頭好梨送來叫俺倆吃。

梨園姥爺走了，俺倆從院子里出來，姥爺叫俺倆吃梨，罵俺倆偷梨有功，梨園裡的姥爺犒賞俺倆來了。

瓜地有個牤牛精

輪上「三籮頭」看瓜了，俺都知道「三籮頭」膽子小，但正值青年，年輕人在隊上負責晚上看瓜。瓜園在老荒地，旁邊是一條幹河，隔著河原先有個大沙崗，傳說經常有「牤牛精」半夜出來吃草。

隊長派他看瓜，他也得去。隊長說，三籮頭，你得鍛煉鍛煉膽量，時間長了膽就大了，其實啥也沒有，都是自己嚇自己，光這樣沒成色連媳婦也娶不上。「三籮頭」接過手電筒，掂根木棍去看瓜了。

正是酷暑，熱得人喘不過氣，晚上大人小孩兒都拿涼席、單子在場里涼快。俺幾個睡不著就想到瓜地弄個大西瓜解渴，但又怕叫「三籮頭」逮住報告隊長挨吵。

我說，三籮頭膽小，先把他嚇跑。其他幾個小孩兒說，咋嚇跑？我說，咱把襯單裹身上，頭上都頂個枕頭，學牤牛叫，活像一群牤牛精，他要是不怕，攆咱，咱就順著河往崗上跑，他保准不敢攆。

大家都一起說好，其實，我知道，這不單是偷嘴吃，還有惡作劇的成份。

商量好，拿著單子枕頭趁著月明地兒向瓜地跑去，在河裡先武裝好，四五個小孩蒙著床單枕頭彎著腰摸到了瓜地。見「三籮頭」還不出來，一個叫「二孬」的小孩兒摸一塊坷垃投到瓜庵上。

果然，「三籮頭」在瓜庵里吆喝：「誰啊？是誰啊？偷瓜哩，打斷恁嘞腿。」一邊虛張聲勢咋呼，一邊拿著手電筒走出瓜庵，往俺這裡一照，只見四五頭「忙牛精」邊「哞哞」叫邊低頭吃草。「三籮頭」驚叫一聲：「哎呀，俺哩娘哎——」一溜煙兒往村裡跑去。

俺幾個哈哈大笑，趕緊摸了一個最大的西瓜，躲進沙崗上的樹林里磕開了吃。時間不長，就看見「三籮頭」領著隊長跑到瓜園。「三籮頭」說看見一群「牤牛精」，隊長罵他胡扯，是偷瓜哩。

「三籮頭」硬著脖子說，哄你孬孫嘞，牤牛精就在這個地方吃草。隊長拿著手電筒仔細看，接著，直起腰朝「三籮頭」屁股上踢一腳：「你看這新瓜把兒，還有這小孩兒鞋印兒，你個沒成色貨！」說完走了，光剩「三籮頭」在瓜地里癔症。

燜紅薯

秋天去地里薅草餵豬，路過紅薯地，看見紅薯都拱破地皮，露出了頭，俺幾個就商量刨幾塊紅薯，燜到河坡上，到薅一籃子草回家時候就可以吃了。

說干就干，趁著四周沒人，看哪棵紅薯鼓堆大，就拔掉秧，挖出紅薯，跑到河坡上，有人用鏟子挖洞，有人找乾草樹枝，七手八腳點火燜紅薯。但草濕樹枝硬，鼓著腮幫頭都吹暈了，就是光冒煙不著火。

濃煙引來了看青的大爺，他一邊咋呼一邊往俺這跑，嚇得俺幾個趕緊提著籃子往荒地里跑。心想，這下毀了，紅薯吃不成，說不定隊長還要在生產隊會上吵，等著挨爹的打吧。心裡越想越怕，幾個人訂立了生死同盟，誰問，說啥也不承認。

邊商量邊往這邊看，不知道看青大爺在俺燜紅薯的河坡上搗鼓啥，一會兒冒起了煙，一會兒又熄了火，接著，看他把烤紅薯洞給跺塌又踩了踩，才回村了。

擦黑兒，草薅滿了。路過俺們燜紅薯的現場，看見燜紅薯洞被踩平，一摸，土還熱乎乎，趕忙用鏟子刨，幾塊紅薯在草灰里已經熟透了。吹掉灰，掰開，黃瓤面心兒，吃一口，又香又甜。

當時，俺百思不得其解，這看青大爺為啥不把紅薯拿走呢？現在想想，是好心的大爺看俺不會燜紅薯，就又籠著火，在洞上用棍扎個眼兒當煙囪，自然火就著了。火正旺時，用腳跺踏土洞，踩實，不跑熱氣，這樣一頓飯功夫紅薯就燜好了。

大爺，俺真佩服您，看來，您小時候也沒少干這事兒啊。

偷燎麥

布穀布穀，大麥先熟。布谷鳥叫，大麥熟，小麥也正滿籽，是吃燎麥的好時節。約上二強、大寶、狗得一起去麥地薅草。

夏初的大田真是俺們農村孩子的樂園。布谷鳥在叫、螞蚱在飛、蝴蝶翩翩起舞、「花大姐」爬到麥子上吃蚜蟲、牽牛花有紅、有粉、有藍，還有白，纏在麥尖上看暖陽。

說是薅草，其實俺們是想解解饞。那時候，一年也難得吃幾回大蒸饃、小麥面，麥子熟了，偷回燎麥吃，也算是過了回新麥癮。但麥子是生產隊的，可不能叫逮住，逮住了，那可是破壞集體生產，罪名不小。

我從家裡偷拿了盒火柴，?著籃子走到麥地深處，看四下沒人，一人掐了把麥穗兒，放到籃子底下，上面蓋上馬齒菜、兔苗草、灰灰菜，一起到荒地里去燎麥。

二強、大寶撿柴火，我和狗得籠火燎麥，大家邊燎邊吃，都怕自己吃少了，誰也不說話，等麥子烤到焦香、筋軟，也不怕燒手，兩手邊顛倒著揉，邊用嘴吹，還沒吹凈，就連皮兒帶籽兒一把扣嘴裡嚼。

嘴裡嚼著白沫，手裡趕緊再抓把麥穗兒燎，直到燎到擦黑，才在河裡洗凈了黑嘴頭，趕三連四薅了幾把草回家。到了村頭，還張嘴互相看看嘴巴黑不黑，牙上沾麥瓣兒沒有。萬無一失，才大搖大擺?著籃子進村。那一次，俺們幾個孩子著實在荒地里過了一回吃麥癮。

可是，沒幾天就東窗事發了。周五下午是作文課，老師出的題目是《一件難忘的事兒》，要求大家都實事求是寫一件自己記憶最深的經歷。狗得這貨竟然把俺們幾個偷燎麥的事兒寫得一清二楚，最後，班主任讓俺們幾個一排站在講台上，一一做檢查，還發動同學們一個一個發言，批判俺們偷吃集體麥子的錯誤行為。

放學，氣得俺幾個把狗得截到大坑裡，一人照屁股上跺了一腳。狗得還擰脖不服氣：「老師叫寫難忘的事兒，我就這一件事兒最難忘，不寫咋著？」

現在，每每聚到一起談起這件事兒，都哈哈大笑……

（圖片來源於網路）

作者簡介

范孟廣，筆名植梅先生，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石化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石化中原油田作家協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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