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學是坐台小姐，還嫁給富豪，畢業之後我們都何去何從

「什麼？你的同學是坐台小姐？」

「嗯，可她嫁給了富豪。在婚禮結束後的同學聚會上，我們因為她差點兒打起來，女生們說閑話，男孩子們嘴上說是絕不能娶小姐做老婆，可話里話外都是美女。」

「不奇怪，都那德行。」

錫元見怪不怪，好像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後來，他又點了兩杯紅酒。涼風習習的下午，我們來到「清潭洞74」，好久沒來這地方了。我們坐在陽台啜飲紅酒吃著奶油華芙，我的心情也逐漸「陰轉晴」。雖然沒像閔京似的興奮異常，說實話，那天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兒去。曾經以為都是一條船上的難兄難弟，可同學們已經開始各奔前程，準備在別的港口下錨了。

「聽說我們同學當中已經有通過第一輪司法考試的了。」

「蠻快嘛，不是一般腦子。」

「嗯，我也這麼想。我看大家都在找自己的位置，挺有意思的。」

「你們這才剛剛開始，到我們這個歲數，男人都要結婚了。」

「那也是，歐巴今年二十九，馬上奔三十了。我感覺咱倆像兩個世界的人。」

「還兩個世界呢，你以為你永遠不會三十嗎？女子過二十五歲就快了，知道嗎，小樣？」

「那我也還剩六年呢！」

畢業後覺得自己一下子大了幾歲就一直不爽，可跟錫元在一起，我又變回了好心情。他比我大五歲，是個特別好的歐巴，即便我在他面前耍無賴、鬧情緒，他也會覺得我很可愛。想來「老男人」的魅力不就來自他對「小美眉」的無限寬容嗎？

「我認識一個姐姐，她說女人的二十代（從二十歲到二十九歲）要過三個坎兒。」

「坎兒？什麼意思？」

「二十、二十一歲的時候，大家對年齡還不是那麼敏感，但是女孩子們發現自己在『奔三』開始感到危機的時候就叫『坎兒』。整個二十代會有三個坎兒。大學畢業之後一個，二十七歲左右一個，最後一個在二十九歲。那個姐姐說，她在二十九歲那年失落、抑鬱，都不想活了。」

「二十九歲有那麼老嗎？」

「當然不老，可你也知道我們韓國對女人的年齡尤其敏感。我們不是有句俗語說『女人一到三十連目盲的鳥兒也不看一眼』嗎？過三十的女人在男人眼裡就是一個婆娘。其實我周圍的姐姐們過了三十也看上去很年輕，那些會保養的甚至像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呢。可人們一聽她們說『三十了』就立馬點點頭，再看一眼，不說話了。整個掃興的樣子。」

「不公平。男人過了三十就不會有人說『哎喲，三十多了，大好時光都過去了』這樣的話吧！」

「是啊，男人三十『一枝花』嘛。但這可不是歐巴我立的規矩，所以別對我發火。」

錫元莞爾一笑，把一大口奶油華芙送進了嘴裡。是不是來不及颳了呢，下巴上胡茬兒尖尖的。用那兒蹭我的臉該多扎人啊。可能是酒勁兒在作祟？我居然想像今天晚上跟他接吻。跟錫元是第四次見面，說實話，眼看三十的熟男約會美女，到第四次還沒「攻城略地」，稍嫌「進度」不暢。我正在自己胡思亂想呢，錫元毫無預告地問：

「余敏你今晚要回家嗎？」

頓時，我緊張得像坐在面試官面前，腰綳得直直的，嘴角也緊了，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就只顧盯著快見底兒的紅酒杯羞答答。看我慌了神兒的樣子，錫元一聲朗笑，就伸手過來輕輕地捏我的腮幫。

「這個小鬼，告訴歐巴剛才是不是想入非非了？」

「才不是呢……」

「別想歪了。歐巴有個挺好的哥們兒在夜店，叫我今晚過去。你是惠芝的好朋友，應該也喜歡去夜店玩兒，想high一下就跟歐巴去吧？」

「啊……」我還是緊張，完全放不開。怎麼了余敏？難道你是不知道男女之事的鄉下蘿莉嗎？看把你羞的，臉都紅了，我心裡罵自己不爭氣，可嗓子眼兒緊得像塞了一塊兒棉花。同樣的話，如果問到惠芝了，她會如何表現呢？毫無疑問，她擺著俏皮的表情來一句：「怎麼？要給本公主開房啊？醒醒吧您，本公主玉體欠安，不便雲雨……」窘得問話的人滿臉通紅，可我，沒有惠芝那種氣場。

「余敏你真可愛，說你是惠芝的朋友，所以我以為你和她是一個『科屬』的呢。」

「我跟惠芝不是一個『科屬』，我只是常跟她去夜場而已，我不像她那樣玩兒。」

「不是兩人最好嗎？」

「是最好，但我們不會什麼都一起做。」

「也是呢，一般男人會招架不住像惠芝那樣的小瘋子。」

我用叉子輕輕地弄了弄華芙屑子，不做否定等於認可，我算默認了跟我普通關係的男人對我好朋友「不經意間」的貶損。

錫元拿起錢包就先站了起來。他叫酒吧服務生去提車，然後站在我旁邊點了一根煙叼在嘴裡。我受不了煙味。如果是秀桓，我肯定皺眉瞪眼地叫他掐掉，可我對錫元不能這樣。不是因為不夠熟絡，而是怕給他「事兒媽」的錯覺。我在討好他，看他的眼色，這說明在兩人關係上，我已經被剝奪了主動權。是他先纏著惠芝要見我，他大我五歲，明明是我佔優勢，可我不敢得罪他，這意味著我更需要他。

從地下停車場盤旋上來的車慢慢地畫著圓圈停靠在我們面前。在「以財取人」的清潭洞，車的待遇也無例外。國產車除非是頂級規格的，一般都停在路邊，可像BMW這樣的進口車要高規格接待，一律「請進」地下車庫最裡面。敏熙沒買性價比高的國產車而選擇「買得起養不起」的進口車，看來她早就知道這些微妙的待遇差別。

「余敏，我覺得你有比較獨特的一面。」

我正在看窗外黑亮黑亮的韓江水面，突然錫元握住了我放在膝蓋上的手。他很自然地用跟我十指相扣的手拍了拍我的大腿。

「玩兒的時候有說有笑很能跟別人打成一片，可轉瞬間你又好像沉浸在屬於你自己的世界裡。這麼說對不對我也不知道，反正你有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不是我獨特……」

我看了看錫元開車的表情。不知道能不能向他說心事。男女關係的深淺取決於兩人對話的內容。到現在為止，我們見面就說說八卦，讓人笑爆的玩笑，朋友之間雞零狗碎的事情。如果兩人關係升級到能共享彼此的秘密，那說明兩個人離身體接觸也就一步之遙了。

「大學畢業了……想這想那的，想法也多了起來。」

「什麼想法？」

「怎麼說呢……經常想『真正的我是誰』這個問題。」

「真正的你？」

「真正我要追求的是什麼，類似這樣的。」

我是想像惠芝那樣一天天醉生夢死、無怨無悔地耗盡我所有的青春時光嗎？是這樣嗎？如果我像惠芝那樣既漂亮又有錢的話，會把今天當作此生的最後一天一樣地度過嗎？抑或我是想像閔京那樣刻苦用功地考進人人羨慕的明星企業嗎？在父母眼裡是個值得自豪、乖巧的女兒，在社會上也找到了自己的坐標，我是想擁有這樣的自己嗎？如果都不是，那我要什麼？莫非僅僅是奢華的婚姻？歸根結底還是像諾亞那樣巧遇白馬王子成就灰姑娘的夢想，真的以為這才是最高的境界嗎？

在我周圍，有著我這個年齡段女孩子們追求的所有的人生樣式。我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看她們的生活貌似再完美也都有不如意的地方，覺得無論哪一種都跟我不完全合拍。惠芝的人生看起來像空心菜，閔京的日子又覺得過於死板，諾亞的生活呢，就像不知什麼時候會爆破的釘板上的氣球。

這世界上難道不存在讓我寧願傾盡所有的熱情來成就的「余敏式完美人生」嗎？

「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不知道我是孩子還是大人。」

「噢。」

「看別的同學都已經找到工作，再不濟也在考各種證件準備就業呢，我這是怎麼了？想想都害怕……我要做什麼，父母沒有不支持的時候，可就是找不到該做什麼，反正這個那個沒有能提得起來的。」

「女孩子們大學畢業差不多都這樣。」

「大家都一樣，不是只有你自己的問題，所以別再鬱悶了。」錫元用很輕鬆的一句話完成了答覆，然後擋著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這是在露骨地表達我說的話「很催眠」嗎？應該不是，時候不早了嘛。可我經這一「打擊」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余敏你還年輕、漂亮，所以別擔心那麼多。要不，歐巴跟你結婚怎麼樣？」

「開什麼玩笑……」

「玩笑？歐巴可沒有開玩笑。歐巴隨時歡迎像余敏你這樣漂亮的嫩妹子。」

他的嘴裡不假思索地蹦出來的「結婚」這個詞，很像在小寶寶面前晃的塑料奶嘴。他以為把那奶嘴給我含著，我會歡喜得呱呱笑，寶寶們見了奶嘴都這樣的吧。

「還不如嫁過來在我們家過了。歐巴我沒什麼要求，只要每天早上給我做大醬湯的女人就行。上班多沒勁啊。你說呢？」

他笑嘻嘻的，跟他的年齡不符的那笑聲應該是取笑。可見他已經從內心裡把我定位成一個可以「笑嘻嘻」地打哈哈的對象——李余敏，打死也成不了Carrie Bradshaw那樣的成功女性。她也就靠肉體吃著青春飯，到快物盡其用的時候隨便找人把自己嫁掉——這應該是他對我的定義。每天早晨做大醬湯的女人就行，這是錫元給我圈定的能力範圍。我對他期待什麼呢？

《我的黑色小禮服》

韓國作家、編劇金珉序的24歲成名作，在韓國出版不久即改編成電影熱映。

「想要跟世界說很多話來著，卻只能發出大哭的聲音。」——英美

「我怕你們混得比我好。」——閔京

「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這多麼讓人害怕又逼人發瘋，沒經歷過的人絕對不會理解。」——余敏

「你認為只要有錢，什麼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嗎？」——敏熙

「我以為我是不被任何東西阻礙的自由人，可是沒有理由突然就感覺害怕，我能像現在這樣一輩子都隨心所欲嗎？」——惠芝

「你是沒有讓任何人蒙受直接的損失，可你讓他們泄了氣，就那樣隨心所欲地活過來的人都有一席之地了呢，可我為什麼不行呢？」——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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