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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中國,離不開這個15歲女孩兒(一)

一個15歲的小女孩兒,讓中國法律的進程提前推進了兩千多年。歷史拐彎的地方,是一個所有人都忽略的節點。


在那個炙熱的上午,她倔強地站在烈日下,堅強地挺起脊樑,冒著殺頭的危險,用少年的良善與君王的至高權勢展開博弈,而讓她毫無畏懼的源頭,是為挽救父親免遭酷刑。生命的奇蹟,因這株挺拔的散發著馨香的「丁香花」,讓人間親情綻放出兩千年不衰的綺麗花朵。


兩千多年的滄桑歲月,緩緩流淌著一條蜿蜒的歷史長河。西漢的支脈溪流中,傳唱的那曲不息的孝女故事。不僅感動了西漢,感動了此後的無數朝代,更感動著現時代的人們。

淳于緹(tí)縈,一個替父贖罪的女孩兒,卻最終讓西漢文帝劉恆動容,為她網開一條生路,並根據她的提議修改了國家法度。這在封建社會,不能不說是一個絕無僅有的奇蹟。是草民演繹的一曲悲壯高歌。


法治中國,離不開這個15歲女孩兒(一)


【圖:淳于緹縈】


淳于緹縈少小年紀表現出的超人膽識和憂國憂民的情懷,穿越時空的隧道,發出振聾發聵的兩千年一問,促使我們萌生出揭開她驚天一舉行為背後的秘密。

一、好醫生


公元前205年,西漢朝齊國臨淄地區,風輕日烈,天空瓦藍,白雲悠悠。正是盛夏時節。田野里,麥浪焦黃,穗粒飽滿。揮鐮彎腰的人淹沒在麥浪陣中,如黑色的螞蟻一樣細碎地忙碌;新割過的根根朝上的麥茬地里,男人們在掘地挖坑,女人們撒種玉米和穀物;黃色的土路上,驢車、牛車一輛輛,奔走在塵土飛揚的路上,往回運送著莊稼;商鋪的街道上,涼席店、饅頭店生意異常好,一聲喊叫高過一聲;沿街叫賣的小販們扯著嗓子,推著獨輪車、挑著擔子,喊醒了街巷……田耕牧野,商賈活躍,百姓們在經歷輪番戰爭過後的安定期,抓緊時間調理著自己的生活。


法治中國,離不開這個15歲女孩兒(一)【圖:齊國臨淄地圖】


劉邦稱帝後的新西漢王朝,百廢待興百業待舉,大力鼓勵農業生產。飽經戰亂後的休整期,雖然依舊是「賣鹽的喝淡湯,種地的吃谷糠」,依舊是「磨面的吃麩皮,炒菜的光聞香」,依舊是「編涼席的睡光床,賣棺材的死路旁」,但畢竟國家安定了,百姓們堅守著「有田不耕倉廩虛,有書不讀子孫愚」的信條,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活激情,勤勞耕作,安享炊煙。


一個叫淳于意的男孩就在這個環境中啼哭著降生在這個世界。男孩兒總是好生養,見風就長,撒開腳丫奔走在日月的影子里。生活貧苦,淳于意卻一天天健康地長大。十多歲的時候,他見很多人都被病痛折磨或者無緣無故地去世,心生善念,萌生了學醫的念頭,於是千方百計追隨別人學習醫術。漸有收穫,能醫治小疾患。

淳于意也和許多同齡人一樣,勤學苦讀,適齡結婚。結婚後,一連串生了五個女兒,一直沒有生齣兒子。他有些倦了。


淳于意生育的最小的姑娘叫淳于緹縈。她呱呱墜地的時候,正是公元前181年。這時淳于意恰是25歲,壯碩年紀,精力旺盛。而且,通過自己讀書掌握的知識,淳于意當上了齊國的太倉長(管理倉庫的官員),負責管理都城的倉庫,當地人都習慣稱他為「倉公」。添女當官,人生的喜事不斷。


淳于緹縈出生後,剛剛一歲多點,就在父親的教導下,讀詩背經典,搖頭晃腦,完全一副小大人模樣,常惹得父母樂不可支。她聰慧過人,好多字句一點就透,讓淳于意很是得意上蒼賜予自己這麼一個好女兒。


天倫之樂,和善人家,讓淳于意享受到兒女繞膝的幸福在每個日子裡蕩漾。


倉公淳于意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外,還一直堅持業餘行醫。平常的小毛病,經他調理後,竟也都漸漸有了好轉。但好多急病、難病,他卻一籌莫展,面對死亡、面對病痛折磨,他苦無對策。一聲一聲的嘆息,他從心靈深處發出的嘆息,驚動了夜晚和白晝。為求學得更精湛的醫術,淳于意遍訪名醫。

對於有心人來說,機會總是如影隨形。


法治中國,離不開這個15歲女孩兒(一)


【圖:淳于意】


恰好臨淄地區有個公乘陽慶,是著名的醫學家。此人精通經典,重視實踐,醫術精湛,還親自寫了《黃帝扁鵲脈書》等著作。這本書,一度成為中醫脈案的經典著作。而公乘陽慶,也是淄博有文獻記載的第一代名醫。

淳于意找到公乘陽慶的時候,老人家已經是七十多歲的高齡,一頭白髮,長髯飄逸,仙風道骨,淳于意一見,急忙就跪倒拜師。


漢高後八年(公元前180年),淳于意向這位醫學界前輩表達了自己真心學醫的誠懇心愿。陽慶見他一生正氣,態度誠懇,且具有一定的醫學知識,並且通過交談,得知他懷有悲憫之心,就同意他跟著自己學醫。


由於妻子要到田裡勞作,淳于意學醫的時候,就帶著自己最小的女兒淳于緹縈。他潛心學習醫學,兩歲的小女兒就在邊上讀書寫字、寫寫畫畫。父女二人一起進步。天長日久,淳于緹縈的心胸也漸漸變得開朗,視野越來越開闊。


公乘陽慶的教授方法非常獨特,他讓淳于意把先前所學的醫方全部拋開,保持腦子一片真空。


淳于意疑惑不解地問:「難道說,我以前所學竟都是錯誤的?」


公乘陽慶微微頷首,說:「你以前學的,並不一定全錯,但都不是絕妙好藥方。如果你腦子裡有這些藥方佔用地方,就沒地方留我這些精妙良方了。」


聽他這麼說,淳于意陡然明白,這個老師確實不同尋常。於是很快將平常積攢的藥方全部忘掉,仔仔細細地和老師學習新的藥方和藥理。


公乘陽慶見淳于意學習認真,悟性極高,也頗為得意收了這麼個弟子,不僅將自己掌握的秘方全教給了他,還特別傳授給他黃帝、扁鵲的脈書,教會了淳于意通過觀察面部不同顏色來診病的方法,使他能夠預先知道病人的生死,決斷疑難病症,判斷能否治療,還教授了他大量的關於藥劑的理論。


這些精闢醫理的系統學習,讓淳于意的醫學水平迅速得到提高。每天學習歸來,最小的閨女淳于緹縈就跟在他後面,也像個學習歸來的學子。回到家中,淳于緹縈可愛地在他身後跑來跑去,做一些調皮的動作和鬼臉,讓淳于意十分高興。


三年之後,淳于意為人治病,多能預測死生。一經用藥,往往應驗,名聲遠揚,遐邇聞名。


一家人忙忙碌碌,女兒聽話,父親慈祥,安定無憂。


二、好父親


家是一個普通的「五裹三」四合院。房頂堆積著厚厚的稻草,牆是寬厚的土坯牆,院落是籬笆扎就的圍牆。這是淳于意祖輩留給他的家產。還有幾畝薄田。如果生活就如此安定下去,倒也相安無事。


雖然並不富裕,但他覺得,「國家無空地,世上無閑人。」只要憑著自己的辛勤,這個家會越來越好的。等女兒們都長大了,一個個成親了,五個女兒,五個女婿,兒孫繞膝,享受天倫之樂,怕再好不過了。


淳于緹縈一天天長大,見父親每日里不是忙碌糧倉的事情就是奔走於患者家中,忙得連軸轉,特別心疼父親。六七歲的時候,她就開始學著做一些研葯磨葯的輕活兒,幫父親減輕些工作量。


見小女兒這麼懂事,淳于意特別欣慰。


偶有閑暇,父女倆坐在清亮的月光下,父親抱著女兒,泡一壺清茶,優哉游哉地聊天,星星高掛天宇,靜靜地聆聽著父女對話。


淳于意問她:「你長大了,可願意跟為父學醫?」


法治中國,離不開這個15歲女孩兒(一)


【圖:淳于緹縈】


小小的淳于緹縈拍著胖乎乎的手掌,高興地說:「願意願意。我也要像爹爹一樣給你治病。」


「為什麼學醫?」


「父親這麼辛苦,我替你分憂啊。」


「真懂事」,淳于意見女兒這麼懂事,就撫摸著她的頭,不無遺憾地說:「你要是個男孩兒就好了。」


淳于緹縈反問父親:「女兒就不能學醫嗎?不都是一個腦袋兩個眼睛?」


淳于意撇開這個話題,又說:「你說,我們治病救人,該如何收錢?」


「不收錢。有病就看。」


「呵呵,難得你有這麼善良的心,」淳于意心寬地勸解,「閨女,咱家並不富裕,為父的這麼辛苦,當這個倉公,就是想多積攢下些錢糧,免得將來給無錢買葯的人看病時,無力接濟他們。古話說的好——待有餘而濟人,終無濟人之日;待有閑而讀書,終無讀書之時。——功夫都在平日啊。要是平日不攢些財物,只怕急忙時有心無力。」


「父親,我懂了。」 淳于緹縈懂事地點點頭,「我現在讀書,也是為了將來為國出力,為父分憂。」


淳于意呷一口茶,又倒出一小杯來,看著女兒喝下。他覺得,雖然沒有兒子,但這個小女兒特別聰慧,或許是上蒼賜予自己的最好的禮物,也當好好珍惜。就有心調教調教她。


於是淳于意對她說:「女兒,你記住,『栽樹要栽松柏,結交要結君子。』與人交往,心要誠,但萬不可與小人交往。」


淳于緹縈說:「父親,你剛才不是說,女兒家不能繼承你的醫學,我以後怕也只能在家種地縫補,哪裡會有什麼交往的機會。」


女兒這麼一說,倒把淳于意給問住了。他覺得這個閨女不簡單,就順著她的話考試她,說:「好好,那為父就跟你聊些相夫教子的話。你要記住,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家,勤勞是最大的法寶。勤儉持家,才能換來衣食無憂。你要牢記:『一夫不耕,全家餓飯』。」


淳于緹縈急忙介面道:「父親,我知道,『一女不織,全家受寒。』」


「好閨女,你如何懂得這個的?」


「是你給我看的書里說的呀。」


淳于意心生慰藉。自己雖說是個糧倉的保管,但他懶於同官場上的人打交道,看厭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所以平日里除了看病診斷,就是鍾愛讀書。尤其這個淳于緹縈,也是特別愛看書,這讓淳于意很欣慰。所以他就用心教授她好些做人的道理和處世之道,沒想到她理解能力這麼高。做父親的,看著女兒這麼出息,自然心裡十分受用。淳于意甚至想:要是她是個男兒,只怕將來是入仕的好材料。可惜了可惜了。但這樣的遺憾他只是在心裡默默呢喃。


「男子無志純鐵無鋼,女子無志爛草無瓤。」淳于意就常常有意培養淳于緹縈的志氣。於是,這個小女兒,讀書越來越用功,常常同父親探討些為人處世的道理。有時候兩人辯論的不可開交,父親都理論不過女兒。


日子一天天過去,父女倆溝通也越來越默契。可誰也沒有意識到,「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一場橫禍,正在悄然降臨這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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