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前夕，一對搜索引擎的不同歸宿——許子將、許靖兄弟｜文史宴

文史 05-06

最近百度競價排名與魏則西之死成為輿論熱點，沸沸揚揚。其實讀史可以知今，看看歷史上的口碑壟斷及其結局，對今天能夠有更多啟示，三國這個時代包羅萬有，咱們今天還是品三國。

東漢末年的「競價排名」

秦始皇統一六國以後，還沒有來得及將民間社會的組織完全打散，秦王朝就被六國遺民的怒火淹沒。漢武帝殘酷打擊社會各階層，試圖將全社會納入漢朝官府的統治節奏，然而自行組團是民間社會固有的需要，哪怕強大的大漢朝也無法與全社會為敵，從漢元帝以後放棄了對地方勢力的打擊。

因此一直到東漢，地方郡國在服從中央號令的同時，因為地方豪族的存在，獨立性依然很高。郡守、國相雖然是漢朝委派的外地官吏，但他們身為外地人，必須依賴本地豪族施政，郡吏幾乎全用本地人。

而東漢的地方豪族經過多年的積澱，也從西漢前期的暴發戶為主，向儒生為主的方向轉變。這些儒生化的豪族秉持著相對高尚的旨趣和道德，在把持地方政治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地方利益。

三國前夕，一對搜索引擎的不同歸宿——許子將、許靖兄弟｜文史宴

東漢豪族出行圖

然而，東漢因處理政務的尚書台直接對皇帝而非政府首領三公負責，皇權較西漢更為強大。漢和帝以後，因即位皇帝多數年幼，皇權集團的老大從皇帝本人變成其親戚（外戚）和家奴（宦官），責任心比皇帝還不如，惡性化的皇權開始肆無忌憚，侵奪政府的各種職權，其中就包括察舉、徵辟等人事權。

東漢的選舉制度，是郡國太守和中央高官挑選有才德的人為茂才、孝廉，充當自己的僚屬，前者為察舉，後者為徵辟。然而外戚、宦官任用自己的黨羽擔任高官、太守，專選品行卑污，跟著自己胡來的貨色做茂才、孝廉，充當官屬，這些人當然不會在乎地方利益，只會配合上峰進一步侵漁百姓。

所以到東漢後期漢桓帝、漢靈帝時，有民謠反應當時的情形：

舉秀才，不知書。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

不過，此時的地方共同體並非如唐宋以後，獨立性完全解體，對惡性皇權毫無還手之力。有聲望的地方豪族開始互相串聯，互相推崇，形成輿論和聯盟，從中央到地方，與漢朝惡性皇權全面對抗。

這種相互間基於儒家道德的獎掖和推崇，就是漢末有名的「清議」。這些地方豪族認為自己是清流、名士（相對來說也確實如此），與作為宦官黨羽的濁流豪族的區別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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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權的代言人宦官

士人們通過清議品評人物，得到清議讚賞的人，身價倍增，仕途平步青雲，被清議鄙視的人則寸步難行，無法仕進。可以說，清議評價已經成為漢末人士身上的招牌，各級政府可以通過檢索清議來錄用人才，黜退邪佞。

也就是說，清議已經成為那個時代的搜索引擎和競價排名。宦官雖然發動兩次黨錮之禍摧殘士人，但退居鄉里的士人依舊通過清議在地方上發揮影響。隨著道教發動黃巾起義，漢朝懼怕儒家士大夫與道教豪強合流，解除對黨人的迫害，清議再度大行於世，影響政治。

兩台引擎的不同旨趣

清議前期，最知名的人物品評家是太原郭泰，稍後則是汝南許劭（字子將，以字行）、許靖堂兄弟，漢末則有大家耳熟能詳的荀彧。

這其中又以許氏兄弟花樣最足，每個月換一個本鄉人物來品評，稱為「月旦評」。因為漢末潁川、汝南是豪族最發達、士大夫最耀眼的地區，所以二許品題汝南人物，某種程度上也就是在帶動天下潮流。

三國前夕，一對搜索引擎的不同歸宿——許子將、許靖兄弟｜文史宴

許子將與許靖

從許劭（許子將）擔任郡功曹一職來看，許氏本身應該也是汝南豪族。因為在東漢，功曹主管考績，是一郡最重要的佐吏，其他郡吏可能還會由寒門出身的人擔任，功曹則基本被豪族把持。

一開始，許劭跟堂兄許靖關係還是過得去的，兩台搜索引擎可以說是共同發展，否則也沒辦法一起搞月旦評了，當時四方名士無不以得二許一字之評為榮，甚至連一些不是名士的比如身為宦官子弟的曹操也想來討評價。

不過很快兩人就割袍斷義、分道揚鑣。許劭當上功曹以後，甚至故意不舉許靖為吏，讓他一度陷入貧困，要靠趕馬拉磨，親自勞作來過生活，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決裂，簡直是反目成仇了。

為什麼會這樣？綜合此後兩人的發展路線來看，應該是這兩個人的旨趣非常的不同，不同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這兩台搜索引擎中，許劭甘於淡泊，許靖卻對政治有濃烈的興趣。

許劭是有所品，有所不品。宦官子弟、濁流豪強曹操求他點贊，許劭睬都不睬，被曹操脅迫時，也不過是評了句「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注意，這句話跟《演義》裡帶有讚賞語氣的「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完全不一樣，前半句斥責後半句諷刺，是不肯低頭的表現，不料曹操世界觀奇特，歡天喜地的走了，否則後果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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