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推薦」重讀長征

重讀長征

石煒／好書推薦

《長征》

《長征》：一個民族的涅槃史詩

出版信息：人民文學出版社2006年9月第一版

2016年1月第34次印刷

作 者：王樹增

內容簡介

本書是著名軍旅作家王樹增的代表作，詳細介紹了上世紀三十年代中國工農紅軍各主力部隊波瀾壯闊的長征歷程。該書文字精鍊，描寫傳神，洋洋七十萬字，數百個真實歷史人物躍然紙上，各大歷史節點紛至沓來，且環環相扣，入情入畫，讀來讓人興味盎然。不僅如此，為了寫作此書，王樹增遍覽各地長征史料，採訪了大批老紅軍及其家屬，做了大量的案頭準備工作，使該書成為迄今為止對紅軍長征這一歷史事件敘述最為完備、刻畫最為生動、史實最為嚴謹周密的巔峰之作。

推薦

老書新讀，每每會多出一份況味。

創作於紀念長征勝利七十周年之際的《長征》一書，當年出版後曾引起很大的社會反響。時過境遷，十年之後，又到了長征勝利八十周年的紀念期，重讀這本書，卻又多了一份思考在其中。

重新捧起它，是因為兩個緣起。一是因為工作之故，單位要做有關紀念長征勝利八十周年的系列報道，請來了王樹聲、蕭克等紅軍將領們的後人來座談，一番談罷，各自唏噓之餘，作為未來相關報道的新聞把關人，筆者對那段已然有些模糊了的歷史又產生了新的興趣。無獨有偶，正好又在網上與秉持「民國黃金十年」說法的網友展開了激辯，關於長征，關於那段歷史，尤覺得有必要重新審視一番了。

與十年前不同，近年來，隨著一批影視作品的出爐，「果粉」「民國范」以及所謂的民國「黃金十年說」儼然已成了坊間很多人的熱衷話題，在此不便多說，但使筆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民國果真如此輝煌的話，為什麼還有那麼多革命志士會在那樣一個黃金的年代裡前赴後繼進行這麼一場曠世絕無的遠征？為什麼如此輝煌的民國會生生把那麼多大字不識一個、祖輩幾代人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實農民逼進了革命的陣營里，哪怕爬冰嚙雪、哪怕屍體橫陳也要追隨著鐮刀斧頭的旗幟與舊世界斗個你死我活？

讀罷《長征》，使我對那段歷史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今人以前談長征，多是從中國無產階級革命的偉大勝利角度去看待的，比如，長征整合了中國革命的武裝力量，沿途像播種機一樣傳播了工農革命理念，長征意味著偉大的無產階級奮鬥精神，吃野菜吃皮帶也要幹革命，等等。但是，如果從大歷史的角度看，作為中國五千年歷史中電光火石般短暫的那段長征歲月，上繼辛亥革命，下承抗日戰爭，長征的意義，其實已遠遠超出了中國革命史的狹窄範疇，可以說，它是中華民族必浴火才得生的涅槃之旅。

讓我們把目光回溯到80多年前的那個中國，經歷了大大小小的軍閥混戰，南京政府剛剛完成了形式上極為勉強的全國統一，內有各路諸侯心懷割據之心，外有剛剛吞併了東北的日本虎視眈眈，各地民生更是一片凋敝，水、旱、兵、匪相仍。偏偏在這一片哀鴻之中，蔣委員長一不抗日外爭國權，二不改革除舊布新，三不賑災救民於水火，卻單單搞起了以禁止隨地吐痰大小便、提倡民眾勤洗澡勤掃地為要務的「新生活運動」，同時對散布全國各地的紅色割據政權展開了一輪又一輪血腥的「圍剿」。

在武裝「圍剿」的過程中，蔣的軍隊沒有了文明紳士的儀容，國民政府也全然沒有了後人口中津津樂道的「民國范」所代表的翩翩君子之風——在《長征》一書中，充斥著各路蔣軍對紅軍傷病員、俘虜肆意虐殺的文字，如在大渡河圍堵戰役前的所發電報中，蔣介石就明令圍堵部隊「俘虜不許超過5000人，其餘全部處理掉」云云。

對外柔而又媚，對內殘而又狠！

一片沉沉夜色中，紅軍的存在，紅色蘇區的誕生，就是那沁人心神的一點點光明，在蘇區，人人有工作，有溫飽，兒童老人不會輾轉溝壑，在紅軍隊伍中，官兵平等的精神深入人心，善待百姓、平買平賣的作風，更使得秋毫無犯的紅軍每每被長征沿途的百姓奉為神明。正是因為有了人民的擁護，使得紅軍在長征中能一次次遇難成祥，化險為夷，正是因為人民心中那桿秤的傾斜，使得蔣軍的百萬「圍剿之師」屢屢無功而返。

正是通過長征，中國革命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整合，毛澤東作為經過了革命實踐檢驗的偉人從此登上了歷史舞台的中央，一批優秀的指戰員脫穎而出，未來，他們將成為一代改寫中國命運甚至是世界歷史的天之驕子，而幾萬名勝利完成了長征的紅軍戰士，則同樣完成了自身從芸芸眾生到堅定的革命戰士的偉大轉變，成長為革命的火種；

正是通過長征，沿途的民眾接受了革命的理念，了解到在他們幾千年所甘心認命的那個秩序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人都能謀幸福的新制度，更了解到，除了自己熟悉的家族械鬥、地域紛爭外，還有一種仇恨叫國讎，還有一大片廣袤的國土被列強所侵佔；

也正是通過長征，蔣介石所領導的中央軍得以開進了以往天高皇帝遠的大西南大西北，使得中國未來的抗戰有了堅實的大後方；而以往割據一方的各路軍閥們，也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躲進小樓成一統的割據夢碎了，自己花費重金打造的王牌軍隊，金城湯池般的防線和陣地，不僅比不了裝備精良的中央軍，也擋不住衣衫襤褸裝備原始的紅軍，更躲不開外敵侵略的魔爪，他們也意識到，唯有團結一心，才是民族最後的出路。

同樣是通過長征，紅軍的靈活機動的戰術戰法、軍民親如一家的作風理念，也被蔣軍多多少少看在了眼裡。蔣介石就曾多次在內部會議上提倡研習紅軍戰術，申斥軍紀敗壞的部隊要向紅軍學習軍紀，並多次印發有關紅軍作戰特點的內部教材供各級將官學習。日後在抗日戰場上成為中流砥柱的川軍、桂軍，也正是在與紅軍的一次次對戰、一次次潰敗中學習到了戰爭的藝術。在日後的抗日戰爭中，中國軍隊能夠以弱敵強堅持抗戰八年而不妥協，可以說和各路國民革命軍或主動或被動地對紅軍從軍政思想到戰術戰法的學習密不可分。眾所周知的三次長沙保衛戰，昔日作為紅軍的敵人兼學生的薛岳，其所開創的「天爐戰法」中有多少紅軍的戰術特徵，等等，則是需要專題探討的範疇。

重讀《長征》，拋開意識形態的對立，我們會發現，儘管戰爭過程血腥得慘不忍睹，儘管犧牲者大多堪稱中華民族的優秀兒女，他們的損失令人扼腕，但如果從歷史長河的這頭望去，一個積貧積弱的民族要想重新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這樣的犧牲必不可少，這樣慘烈激蕩的涅槃必不可免，由此而重新解構長征的歷史意義，才更能體現犧牲者的偉大，前行者的壯烈，民族精神的不屈與偉岸。

本期責編：李舒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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