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倭名將戚繼光北調薊州竟被罵作「綴疣」，險被轟走

文史 05-06

「改革家系列」之八：張居正（4）

核心提示：戚繼光在東南沿海平定倭寇，打出了威名，於是被張居正北調薊州，為大明帝國看守北大門，防備元軍來犯。豈料，大名鼎鼎的戚將軍上任後，居然不受待見，部隊根本不歡迎他，罵他是「綴疣」（臉上或手背長的瘊子），要轟他走。這是什麼情況？戚繼光委屈之下，又如何站穩腳跟？

1567年，除了改年號為隆慶，張居正入閣，還有一個重大事件——譚綸與戚繼光北調。

譚綸是兩廣總督，北調入京擔任要職——兵部左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相當於國防部副部長兼紀檢委副委員長）並總督薊遼保定軍務。戚繼光後腳入京，經過神機營副將的短暫過渡，履新為總理薊州、昌平、保定練兵，理論上可以節制3個鎮的總兵。[1]這對為東南抗倭作出重大貢獻的上下級，又一起打包北上，繼續親密合作。

譚綸與戚繼光都是徐玠的故舊門生，但奏請其北調的卻是張居正。道理很簡單，徐玠要避嫌，不便親自出面。都是徐玠這條線上的人，張居正此後自然不遺餘力地支持譚、戚。他這樣做也有「私心」——搞軍事改革，需要得到兩人鼎力配合。

抗倭名將戚繼光北調薊州竟被罵作「綴疣」，險被轟走張居正塑像（圖注）

張居正對邊防進行軍事改革的第一個大動作，是擴大將權。

明朝與宋朝之間隔了一個元朝，卻沿襲宋代舊制——重文輕武、以文制武。具體怎麼個輕法製法呢？如果你是邊將，部下打贏了，你無權打賞；打敗了，你也無權懲罰，甚至要指揮部隊也得提前徵得地方官同意才行。在這種情況下，請問你建功沙場的主動性積極性還剩多少？

張居正既非內閣首輔，更不是皇帝，不可能把重文輕武的舊體制完全糾正過來，但可以巧妙利用解決北患的迫切需要，作局部調整，實踐其一貫主張——「伸將權」[2]。

機會很快出現，是譚綸送來的。

譚綸的名氣不如戚繼光，但官位更高，任職經歷也更豐富。他先是文官，然後轉武，在東南領導剿倭時，甚至親自上陣殺敵，積累了豐富的軍事經驗，是難得的文武全才。北調入京後，他上書提出一個石破天驚的建議：「薊鎮練兵逾十年，然竟不效者，任之未專而行之未實也。今宜責臣綸、繼光，令得專斷，勿使巡按、巡關御史參與其間。」[3]這意思，就是要求那些只知挑刺不幹實事的人靠邊站，手不要伸那麼長。

抗倭名將戚繼光北調薊州竟被罵作「綴疣」，險被轟走譚綸影視形象（圖注）

當然有人不幹了，比如當地巡撫劉應節，巡關御史孫代等，他們向皇帝告狀，上綱上線，說邊將企圖擺脫朝廷監控，想自大作亂之類。關鍵時刻，張居正挺身而出，堅定支持譚綸。雙方鬥爭的結果，「穆宗用張居正言，悉以兵事委綸。」 [4]

譚綸這邊的問題解決了，戚繼光那邊的麻煩又來了。戚繼光的任務是主管3鎮練兵事宜，但3個總兵壓根不睬戚繼光，使他形同光桿司令。有人攻擊他，說已經有總督管總兵了，他這個職位乃因人而設，多餘，簡直是「綴疣」[5]，就是」多餘+有害」組合在一起的含義。戚繼光似乎聽到別人對他說：你來幹啥，咱們這兒不需要你，你還是哪兒來哪兒去……還有人說他是南軍將領，只能對付小小的倭寇，到北方來對陣蒙古騎兵是玩不轉的。譚綸退而求其次，趕走原來的薊州總兵，讓戚繼光干，好歹有點實權。

為什麼把戚繼光安排在薊州？

明代為防禦來自草原和沙漠的入侵之敵，沿北部國境線，在長城內建立9個軍區，其中東部4大軍區（遼東、薊州、宣府、大同）的地位和作用超過西部5個軍區（固原、太原、甘肅、寧夏、榆林）。為此，兵部的兩個副職（左、右侍郎）一般都分管薊遼和宣大軍務。而在東部4大軍區中，薊州乃北京門戶，最為重要。說得不好聽點，戚繼光就是首都的看門狗，把薊州交給他，充分說明朝廷對他的信任。

儘管有了實權，戚繼光卻一點也不開心，因為薊州總兵力也就3萬出頭，不夠他發揮。更重要的是，他從節制3鎮到主管1鎮，是降職使用，自然悶悶不樂。此時，突然傳來好消息——戚繼光不僅是薊州總兵，還繼續總理3鎮練兵。戚繼光大喜，再一打聽，原來是張居正在皇帝那裡替自己爭取的，想不感激都不行，從此便決定跟定張大人了。[6]張大人果然識貨，對戚繼光很信任，認為：「戚之威名，雖著於南土，然觀其才智，似亦非拘泥於一局而不知變者。」[7]

抗倭名將戚繼光北調薊州竟被罵作「綴疣」，險被轟走戚繼光塑像（圖注）

張居正不僅在職權上為戚繼光安排妥帖，還在其他方面加以妥善保障。戚繼光初去乍到，沒站穩腳跟，需要有個大家都服氣的人替他說話。於是，張居正致信素有威望的凌雲翼，利用同年進士的私交，動員他為戚繼光撐腰。凌雲翼都說戚繼光不錯了，其他人也就不好說什麼了。如果還有誰跟戚繼光過不去，張居正就讓他捲鋪蓋走人。史書記載：「居正尤事與商榷，欲為繼光難者，輒徙之去。」[8]這就是為什麼之前17年薊州大將走馬燈似的連換10任，而戚繼光一個人一干就是16年的秘密。

下集預告：「改革家系列」之八：張居正（5）

戚繼光：與倭寇相比，元軍更難對付

章節附註：

[1] 北調將領本來也有俞大猷，但朝廷考慮到他年齡太大，就留在廣西總兵官任上。

[2]（明）張居正：《陳六事疏》（1568年，入閣次年），王雲五主編：《張文忠公全集》（第1冊·奏疏1），北京：商務印書館：1935年，第7頁。

[3]（清）張廷玉等：《明史》（卷222·列傳第110·譚綸），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第3891頁。

[4]（清）張廷玉等：《明史》（卷222·列傳第110·譚綸），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第3891頁。

[5]（清）張廷玉等：《明史》（卷212·列傳第100·戚繼光傳），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第3742頁。

[6] 戚繼光跟張居正跟得太緊，關係太鐵，所以張居正這個靠山一倒，戚繼光也被南調廣東，第二年就強制退休，第三年更是連工資都不給發了。著名的戚將軍氣壞了，這一年鬱鬱而終。

[7]（明）張居正：《答凌參政》，王雲五主編：《張文忠公全集》（第3冊·書牘1），北京：商務印書館，1935年，第219-220頁。

[8]（清）張廷玉等：《明史》（卷212·列傳第100·戚繼光傳），北京：中華書局，2000年，第374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