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克拉克的奇幻漂流
阿瑟·克拉克躺在病榻上,開始回憶自己的後半生。
他是從什麼時候成為極端無神論者的?具體日期並不重要。短暫從軍的經驗讓一個技術主義者成為技術萬能論者,因為他相信,戰勝者一方並不見得是正義的一方,這個群體也不比對手多出更多的愛。戰勝者有更好的軍備和更好的戰爭大腦,而正義向來是事後的編造。運氣也總站在戰勝者的一邊。
真正弄明白人類的歷史是在他決定移民斯里蘭卡之後,因為一個偶然的因素,他成了水肺潛水愛好者,終其一生,他都受益於那次在水底的偶然發現。
千柱廟在印度教中佔據一個非常顯眼的位置,但現在我們能夠看到的是17世紀之後建成的,它的原型安靜地躺在塔普拉班島附近,直到阿瑟在一次例行的潛水練習中發現。1958年的《塔普拉班的堡礁》基本忠實地寫出了他的驚人的發現,卻遺漏了一個重要事實。
這個事實一直讓阿瑟感到不安,釋放不安的機會終於來了。1964年,庫布里克找到了暫時離開斯里蘭卡去紐約完成一本書的克拉克,庫布里克的目標是拍一部「眾所周知最好的科幻電影」。如果庫布里克在1956年前遇到阿瑟,這仍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時運巧合,庫布里克要拍一部不朽的電影,阿瑟心頭有一個天大的秘密揮之不去,為什麼不利用這個機會將這個秘密以謎團的方式寫出來告訴世人?
於是,就有了電影《2001太空漫遊》以及稍後發表的同名小說。在這兩部作品中,人類不過是一個超級智慧實驗的產物。第谷反常磁石一號(TMA-1)在2001年適時出現,讓人類得知在宇宙中他們並不孤獨。TMA-1是阿瑟捏造出來的神話,位於月球南半球的第谷環形山上並不存在這個超級智慧遺留在那裡的萬能磁石,雖然,2011年美國航天署拍到了一個怪異的影子。至於300萬年前出現在非洲的TMA-0更是子虛烏有。在庫布里克的電影和阿瑟的書之後,無數科幻愛好者、幻想家、人類學家以及UFO愛好者都去過書中暗示的地點(他們煞費心思從阿瑟的書中考證出了那個地點),全都一無所獲。面對這些消息,阿瑟常常露出英國人特出的冷靜的微笑,當然,是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
像現在躺在病榻上一樣,阿瑟在後半生常常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個決定性的一刻。在他發現千柱廟遺迹之後的第二天,躲開一群考古學家,阿瑟獨自一人再次潛到前一天就看到的濕婆像處。在那一刻,阿瑟的大腦完全不聽自己的控制了。他做出了自己並不知道的動作,當然,這些動作不像後來他書中描述的300萬年前人類先祖在TMA-0控制下投擲石塊那麼簡單。也許,後來阿瑟70歲時患上小兒麻痹後遺症應該和這次接觸有關,甚至,此刻他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也和這次接觸有關。
阿瑟在一連串不由自主的動作之中從濕婆的嘴裡拿下了那個珠子。這顆黑色的珠子完全不同於他過去見過的藏珠,呈橢球形,三個橢球軸的比例是3:4:5,阿瑟後來精確測量過。這種比例用在一個橢球上會得到一種驚人的心理感應。如果你真的相信阿瑟書中的鬼話,長方形的黑石的三條邊的比例是1:4:9,你就上當了,這得有多難看啊。而一個橢球的三個主軸的比例是3:4:5,那就相當漂亮了。
這個珠子是黑色的,阿瑟在描寫黑石的顏色時也沒有騙你,的確,這種黑色是我們在人間從未見過的黑色,就像納入了一千個黑夜。也如同黑夜一樣,它的觸感既不堅硬,也不柔軟。也許根本無法用你熟悉的任何一種觸感來形容珠子的觸感,假如你有機會在夜裡走過一株晚桂花樹下,你的鼻子以及大腦隨後產生的感覺接近這種觸感。
阿瑟此後擁有了一個極大的秘密。但珠子在他大腦中不斷地警告他,所有珠子願意透露給他的信息不能直接地告訴世人,他被允許用一種隱晦的方式將人類的秘密在書中以科幻的形式透露。比如說,黑石代替了珠子,但其實並不存在三個黑石,木星附近更沒有那個巨無霸黑石老大哥,沒有戴維·鮑曼其人,他更沒有變成擁有超能力的星童。如果有人擁有超能力,那是科幻作家兼預言家阿瑟本人。至於300萬年前猿人被黑石改造成能夠使用工具的人類先祖則是20萬年前智人的故事。猿人望月者是智人望月者和非洲夏娃的綜合形象,是的,20萬年前智人的出現不是偶然的,是這顆珠子作用的結果。至於夏娃的出現,她獲得的唯一功能是語言。突然,她的後代具備了發出各種音素的能力,這是她的後代能夠成為唯一一支繁衍到現在人類的終極原因。
阿瑟克服了極大的衝動,只將整個故事的一鱗半爪告訴了世人。他的獨特的預言能力讓他躋身於三大科幻作家行列,但是,阿西莫夫和海因萊因雖然和克拉克並列,就預言能力來說,不及克拉克的千分之一。比如說,阿瑟在《2001太空漫遊》中準確地預言了網路時代,包括網上銀行甚至微博,他在第二部漫遊中還準確地預言了天宮一號。當然,只有他本人知道這些預言不是自己的功勞。
他一生不信神,但相信超級智慧,這些超級智慧擁有者就像印度教中的眾神。另外,將濕婆當著毀滅之神真是錯得離譜,他直接培養了人類。
只有一件事阿瑟一點也不清楚,那就是,超級智慧是否擁有感情?不過,對於躺在床上的他來說這件事已經不那麼急迫了,因為,他很快就會知道了。幾個月前,他獲知不久於人世所以為朋友們錄下了「再見錄像」。現在,阿瑟人的神智和那個珠子在慢慢消失。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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