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偶娃娃
長寧街
陶藝最近很不正常,這一點可以從她整天抱著的那個泥偶人看出來,她的室友對此都有些不寒而慄。
無論吃飯、睡覺、上課、上街……
她都緊緊地抱著那個泥偶人,死都不放手。
「倪匡,你看這是我們上次來過的長寧街啊,你還記得嗎?」陶藝抱著男朋友的手臂,開心的笑道。
「……」倪匡不發一言,但眼底卻又有著說不出的溫柔。
「哎呀,我忘了,醫生說你嗓子還沒好呢。」陶藝十分善解人意。
沉默著,倪匡僵硬的點了點頭。
突然,二人身旁飛速跑過一個人,將倪匡手裡拎著的包給搶了去。
「咔啦!」
許是用力過猛,倪匡的手被扯了下來,掉到地上,像土塊一樣摔得粉碎。沿著那斷臂處,一圈龜裂的紋路瀰漫開來,直接籠罩了倪匡半個胸膛。
「倪匡!」陶藝瘋狂的大叫起來,雙目血紅。
「……」倪匡依舊沉默著,脖子急切的轉動,示意自己沒事,卻帶出一圈細碎的裂紋。
四周的人畏懼的看著他們,將他們圍在一個人做的圈子裡。他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稀奇的怪物,帶著探究與鄙夷。
溫陵沖了人群,扯過了陶藝,轉身便走。
現場只留下了一個泥偶娃娃,圍觀的人頓時一鬨而散。
一個小孩子跑了過去,撿走了泥偶娃娃。
「陶藝,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溫陵心痛的看著陶藝,他和她相識已久,從小就是朋友,青梅竹馬,如今更看不得她這模樣。
「倪匡,倪匡呢?」陶藝卻是瘋了一般的摸索著地面,尋找著什麼。
「陶藝!」溫陵怒喝一聲,將陶藝猛的拉起,打車便回了學校,送到她寢室里,讓她的室友幫忙盯著。
「三次,只有三次了,倪匡、倪匡!」陶藝坐在床上,瘋狂的大喊。
「倪匡已經死了呀?」室友疑惑的說著。
聞言,陶藝突然沉寂下來,像是沒電了的娃娃,發不出聲音來。
溫陵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滿是痛苦,這樣的事情在他面前已經發生過不知多少次了,他只能轉身離去。
溫陵回長寧街找尋過,那個泥偶娃娃已經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被陶藝那麼寶貝,為了這個連包被搶了都不管,站在那裡就知道叫倪匡的名字,像是又一次的失去了他。
有人告訴溫陵,這是陶藝在泗州一處小攤得來的,回學校後就一直帶在身上。
就像是以前,她一直守著倪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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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桐路
古桐路,138號,這是溫陵做兼職家教的地方,在找尋那個泥偶娃娃無果後,他便來到了這裡。
這是一棟別墅,裡面只有一個小孩子住著,外加一個保姆,家裡的父母都在外頭工作,常常夜不歸宿。
「溫老師,你來啦!」保姆給溫陵開了門。
「嗯,小文呢?」溫陵打量了一下屋內,沒看見自己的學生小文。
「跑出去玩了?」
「沒,唉,溫老師,你過來看看吧,我也是沒辦法了。」保姆有些無奈、恐懼的說道。
「怎麼了?」溫陵走進了屋內。
小文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面色煞白,眸子緊閉,渾身上下不住的顫抖著。
「叫醫生了嗎?」
「叫了,看過說也沒法子。」
溫陵一時也沒了頭緒,但為人師表,卻不能就這麼不管了,他在室內不住的踱著步。一個轉身,他看到了床角掉落的一個泥偶娃娃。
那個泥偶娃娃讓他他感覺很眼熟,他撿起來仔細看了看,娃娃的脖子後面有被扣掉好幾塊的痕迹,只留下了一半的脖子。
「這是什麼?」
「像是我們那邊的泥偶娃娃。」保姆說。
「什麼?」
「我是泗州人,我們那邊有個泗州大聖,保佑人婚姻幸福的,如果有人拿它腦袋後面的一點泥土灑在自己和戀人身上,兩人就能忠貞不渝、白頭到老,所以也常有人拿這來賣。」保姆解釋道。
兩人正說著,思尋著解決的辦法。
突然,小文從床上爬了起來,連鞋子都沒有穿,就跑了出去。
他直接就從牆壁上穿了過去,像是鬼魅一般,溫陵和保姆愣住了,來不及阻攔。
溫陵連忙衝出了房門,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沒被小文甩掉,卻又驚奇的發現,他們來到了自己和陶藝的大學裡。
小文站在陶藝所在女生寢室樓下,仰頭看著。
「小文?」溫陵試探的叫道。
「……」小文卻是一直沉默著,站在原地不動。
溫陵打了電話通知保姆,他怕小文再次跑掉,也不敢用強,只能一直陪他站著。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豆大的雨點開始不斷的砸下,溫陵跑進臨近的寢室樓里借來雨傘,卻突然發現依舊站在雨中不變的小文,出了狀況。
土黃色的泥沙不斷的從他的口鼻七竅中湧出,撒到他的身上,和著雨水,又流淌到地上。
他突然張開嘴,嘶吼著說著什麼,卻像從大地深處傳來,沉悶得難以辨別。
溫陵依稀可以辨出,他在說:「陶藝,陶藝!」
小文的眼睛一直盯著女生寢室四樓,那是陶藝寢室所在的樓層,現在也不住的淌下渾黃的淚水,像是個失戀的男人在無聲的哭號,可他只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懂什麼男女情愛。
泥沙在雨水的清理之下,漸漸少去,小文開始在雨中搖晃起來,彷彿在掙脫什麼,又彷彿被什麼給糾纏著。
但是,在最後,他又忽然仰頭長嘯。
「陶藝!」
「倪匡!」
兩聲驚呼,一個來自溫陵,一個來自四樓的陶藝。
小文昏了過去,陶藝瘋了一般跑了下來,可保姆也在這時候來了,她帶走了小文。溫陵再次安撫了陶藝,又去小文家拿走了那個泥偶娃娃,卻沒有交給陶藝。
泗州大聖
倪匡來自泗州,保姆也來自泗州,這個泥偶娃娃也是陶藝從泗州帶來的,這個泗州究竟有些什麼?
看著醒來後什麼一片茫然的小文,溫陵嘆了口氣,周末抽空去了一趟泗州。
他來到一處泗州大聖的廟宇,來來往往的都是成雙成對的男女。
他甚至在一處古樹上發現了倪匡和陶藝來過的痕迹,那是一段紅綢,寫著兩人的名字只是上面又沾了些血跡,看得溫陵直皺了眉頭。
「年輕人,你來幹什麼,求姻緣?」一個小販站在角落裡,小聲的神秘的招呼著他。
他的懷裡揣著不少的泥偶娃娃,一個個的笑逐顏開的喜慶模樣。
「你是賣什麼的,泥偶娃娃?」溫陵問道。
「對呀,要不要?」小販遞了一個泥偶娃娃到溫陵的面前。
溫陵剛想接過,卻突然瞟見小販的脖子上,一道道傷口,新鮮的冒著肉芽,甚至還有著血液不時流淌而出,又被肉里冒出的蟲子吸食掉。
「咔噠!」一聲脆響,小販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劃痕,一塊肉憑空飛走。
「你是誰?」溫陵警覺起來。
「我,」小販陰冷的笑了笑,「我就是泗州大聖啊!」
「你們整天挖我的肉,害的我傷口老是不好,都長蟲了,還想我保佑你們,做夢啊!」
小販說著,懷裡的泥偶娃娃突然都一起瘋狂地哭笑了起來,嗚嗚咽咽的像是一群狼在嚎叫。
溫陵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懷裡的泥偶娃娃突然掉了出來。
「呀,是那個娃娃。」小販愛惜的抱起那個泥偶娃娃,出神的撫摸著它,手指在它脖頸處的缺口上不斷的來回磨蹭。「只能再用兩次了吧?」
「前不久有個女人來找我,求我讓她和她的男朋友再見上一面,還挖了我好大一塊肉啊,那麼疼,我當然不能放過她,」小販恨恨的回憶道,「我就把那個一直跟在她旁邊的,她的男朋友的魂魄,做成了這泥偶給她。」
「我告訴她,只要摳下這泥偶脖子上的一塊土,她就能見到她日思夜想的男朋友了,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們的每次見面,消耗的是她男朋友的魂魄,等這個玩偶脖子斷了,她男朋友自然也就魂飛魄散了,什麼白頭到老,都是白日做夢!」
說著,小販摳下了泥偶脖頸上的一大塊土,整個泥偶就只剩最後一點點的泥連著頭和身體,搖搖欲墜,命懸一線。
溫陵連忙去奪這泥偶,小販卻不爭不搶,直接將這泥偶遞給了溫陵,冷笑著消失了,恍惚間,溫陵聽見他仍在詛咒,那些挖他血肉的男女,反目成仇,不得好死!
溫陵突然神色一變,步伐僵硬起來,抱著回到手中的泥偶娃娃,一步一步的踏上了回學校的路。
怨侶
「倪匡?」溫陵在腦子裡問道。
「是我。」倪匡答道。
「你現在?」溫陵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我死了,現在自然是鬼,」倪匡回答的很輕鬆,「這些天,多謝你照顧陶藝了。」
「……都是朋友。」溫陵沉默了一會,答道。
「是嗎,你不用騙我,你喜歡陶藝,這我知道,」倪匡苦笑著說道,「但我還是要謝謝你,你應該就是那個能陪伴她繼續走下去的人了。」
「可她現在只想著你。」溫陵倒也坦然。
「……」倪匡無言,又道,「我帶你去看一個人吧?」
「誰?」
「一個以前在小販那裡見過的女鬼。」
溫陵暫時改變了行程,往一處公寓走去。
那裡,三樓,有一戶人家,男的剛剛死了新婚妻子,悲痛萬分。
他也獲得了那個泥偶娃娃,但他不滿足於除此無聲且僵硬的見面,他讓自己的妻子復生在了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現在,男人正和那女人在家中見面,溫陵就在不遠處看著。
起初還是和諧的坐在一起吃飯,但隨即就開始大打出手。
「你還是下來陪我吧!」
女人的身上有一層泥沙冒了出來,護住了要害,擋住了男人的拳頭,甚至更多的沙子漸漸蔓延到地上,讓男人甩了一個跟頭。
沙子開始從男人的身子上鑽了進去,像是一群食人蟻一般,撕扯著男人的皮肉,讓他瘋狂的在地上打滾。
女人利落用一根麻繩纏繞著男人的脖子,死死的勒緊,直到讓他窒息,直到他被活活勒死,然後再將他扔到鐵路上,被飛馳火車碾過,鮮血染紅了一路,男人的屍體掛在火車上飛馳了一路,直到到站後才有人發現。
警察判定為為妻子殉情,理由則是,因為他的妻子是被橫穿鐵軌時火車碾死的。
但這恰恰也是那個女鬼的理由,夫妻兩個,應該有難同當,而且妻子不喜歡有別的女人接近丈夫,包括自己復身的女人。
男人也成了鬼,和他妻子兩個鬼為了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
一個撕開了對方的頭顱,將妻子的腦漿撒了一地。
一個扯斷了對方的手臂,將丈夫的手掌啃得嘎嘣脆。
「你這是什麼意思,怕和陶藝吵架?」看著這一幕,溫陵不解道。
「男女朋友之間那有不吵架的,只是鬼會帶給人的,沒有多少好處,陶藝她應該有正常的生活,而不是早早的死亡,」倪匡沉聲道。「就像得了腦癌的我一樣。」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溫陵終於明白了倪匡的用意。
他要成全自己,他只是和陶藝一樣的深愛著對方,就像是他一樣的愛著陶藝。
溫陵僵硬的步伐再次邁動起來,抱著手中的泥偶娃娃,又開始一步一步的,踏上了回學校的路。
往昔
七夕節到了,溫陵約了陶藝去了學校的後山,那裡山清水秀,還有一個小湖,最珍貴的是夏日裡還有飛舞的螢火蟲。
陶藝和倪匡就相識在這裡,也是這哪一年的七夕節,像是書中寫的一般的浪漫相遇。
溫陵用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了好久,才停了下來,坐在一旁的湖岸邊,旁邊就是蘆葦叢,裡面有好多的螢火蟲。
他在等待陶藝的到來。
等了良久,陶藝帶著深深的黑眼圈,來到了溫陵的面前,才一見面她便不耐煩的說:「溫陵,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那個泥偶娃娃在你手裡對不對!」
「……」溫陵沉默不語,伸手指指河灘上的地面,那裡有他寫滿的字。
「陶藝,還記得我和你在這裡相遇的情景,我們曾約定每年七夕都會來到這裡相聚,像是天上的牛郎織女一般,他們沒有辦法每天在一起,朝朝暮暮,可我們可以,我們要在每次七夕,告訴他們,我們一直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倪匡?」陶藝頓時紅了眼眶。
溫陵繼續點點地上的那些字,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那一年,流螢飛滿了天空,你在一片光芒中向我走來,真的很像是天上仙女來到了凡間,來到了我身邊,這個場景,我此生難忘。」
「倪匡!」陶藝立刻想要上前,抱住眼前的人。
但溫陵繼續沉默著,點了點地上的字。
「但抱歉,陶藝,我恐怕沒有辦法,再在這裡等你了,我要離開了,溫陵是個很好的人,我看得出來,他喜歡你,否則他不會為了你做那麼多,還特意跑去了泗州,以後,他一定會替我照顧好你的。」
「陶藝,再見了,我愛你,但對不起,我不能再陪著你了。」
溫陵在陶藝看完那些字後,轉身便鑽進了一旁的蘆葦叢,趟著水,驅趕起漫天的流螢,就像是那天他們剛見面那樣。
「倪匡!」陶藝苦笑著嘶吼著,淚流滿面。
蘆葦叢搖晃了好久,流螢飛舞了好久,溫陵在湖水的浸泡下,從身上漸漸散出一層層的泥沙,沉到了湖底,像是脫了一層皮。
他不再去驅趕流螢,轉身上了岸。
那裡,陶藝正哭得肝腸寸斷。
「他,倪匡他,走了。」溫陵低沉著聲音說。
「不,他沒走,他沒走,我我,我要去找他!」陶藝猛的跳了起來,衝進了湖中,四處搜尋這倪匡的下落,像是個瘋子。
「倪匡死了,腦癌晚期,前不久他就死了!」溫陵突然大吼起來。
「沒有!」陶藝回應他一聲更大的嘶吼,她甚至開始往更深的湖中行去,湖水瞬間就漫過了她的脖子。
溫陵連忙撲進水中,他想要去救她,卻聽見一聲脆響,從懷中傳來。
魂斷
倪匡的那個泥偶娃娃,脖子斷了,沒有人下手,它自己斷的。
溫陵又感覺身體僵硬起來,他衝進了湖水中,卻發現自己的身子不住的下沉,他恍惚間想起,泥巴是要比水重的。
一層泥巴被水泡的散開,從溫陵的身體上脫離出去,但他只忙掙扎著在水中行進,扯住陶藝的腰舉過頭頂,讓她浮出水面,再耗盡全身力氣送她回到岸邊。
這時候,他和倪匡的心思是一樣的。
等陶藝被救上岸,溫陵的身子已經開始漸漸減少流出泥沙。
但他仍舊嘶啞著嗓音,用近乎土石碰撞的聲音說話,其中漸漸透出倪匡的音色來。
「我從沒有想離開過你,就算是成了鬼,我也依舊在你身邊陪著你,可你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你該過正常的生活,泥偶的脖子已經被我自己弄斷了,馬上我就要魂飛魄散,陶藝,寶貝,你要記住我的話,要聽我的話。」
「記住,人有的時候,活下去,比死亡更需要勇氣,你要替我活下去,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
奪體之墓碑
撞鬼之廁所靈嬰
少女靈異日記之噩夢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