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古道異鄉客的人流中，他安心地守著一點老派和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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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三家店村，京西古道上的咽喉之地，雲集著山西商賈、煤礦主和無數虔誠的香客。百年後，曾經的輝煌早已消失殆盡，但這裡依舊是成千上萬異鄉客駐留的棲息之所。

便利的交通、低廉的房租吸引著很多流動人口，同時帶來的，還有疏離、混亂和隱藏的暗流。在京東配送員張廣娃的口中，這片「亂得很」的地方很難留住人。

然而，他自己卻是為數不多留下來，並堅持最久的一個。

一幅塗鴉、一面老牆、一把廢棄的沙發、一張尋人啟事、一條紅線、一枚婚戒……這些日常的物件，讓故事發生，讓一個鮮活的人呈現。

左圖中的男子就是張廣娃，今年30歲。他來北京十年了，五年前開始做快遞員，從那時就沒有換過職業。一年多以前，他來到京東，負責北京石景山區金頂街片區的配送工作。每天早晨六點，張廣娃起床洗漱，吃過早飯便去離出租屋不遠的站點開始撿送、分配貨物。八點多，開完例會的張廣娃開始第一輪配送。

張廣娃不是個時髦的人。他平時沒什麼娛樂，中午自己回家做飯，雖然在給一家以創新和速度聞名的互聯網公司打工，可卻是一名老派的打工者。

他有智能手機，卻更喜歡用那個100塊錢買來的手機。有一次，在配送過程中，手機和充電寶都沒電了，著急的他衝進手機店買下了這個手機。它有一個活潑的熒光綠的外表，除了撥打和接聽電話，沒什麼其他用途，但「特別扛用」，配送員要隨時聯繫客戶，一直在線，續航是首要考慮的。

與張廣娃朝夕相處的還有一台「老掉牙」的三輪摩托。說它「老」，其實只被開了一年多，可因為風吹雨淋和糟糕的道路，這台摩托車看起來已經飽經風霜。

三家店村的一座大雜院，角落裡的孩童塗鴉也許是張廣娃無暇顧及到的小細節。此刻，遠在西北老家，他四歲的兒子不知是否也在塗抹著同樣稚嫩的小畫等待著父親的歸來。去年四月，張廣娃把到了入托年齡的兒子和妻子送回了家鄉，獨自留在在北京打拚。

細心的張廣娃在車把手上掛了一個紅繩，吊著一枚祈禱平安的佛牌。

三家店村是那種最具特色的城鄉結合部。在官方的數據中，村裡的三萬多人中有50%是流動人口。村裡那些無人問津的古廟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外地打工者。

在這個地方送貨，常常要靠垃圾桶、廁所這些標識來跟客戶溝通具體地址。而且，在別的地方送貨，身上一般只要備一百塊，可在這裡卻總是先去備幾百塊零錢，因為人們更喜歡貨到付款，「不看到手裡的東西他們不放心」。這裡的客戶在收到貨物後總會第一時間拆包、驗貨，有些甚至還要試穿。

村裡隨處可見被遺棄的沙發，人們蜂擁而至，又很快離開。除了個別固定的商鋪，張廣娃說自己「幾乎每天遇到的都是不認識的人」。他說，這裡很難留住人。

紅色的居民樓是三家店村唯一的一幢小區，老樓沒有電梯，張廣娃常常因為客戶電話無人接聽或者家中無人無功而返。拿著一件派送失敗的貨物走出樓道後，他指著遠處一條掩映在綠色中的小道對我說，「山上還住著很多人，因為坡太高，摩托車上不去，只能背著貨物徒步上去。」

下午1點半，工業職業技術學院的貨物已經送完，張廣娃回到三家店村開始尋覓自己的午餐。這位只吃麵食的西北漢子最後走進一家麵館，點了一碗7塊錢的板面。吃完飯後，他要重新回到站點準備第二輪配送。臨走時，攝影師問他，會不會因為太辛苦而選擇放棄？他笑呵呵地回應道：「對於西北人來說，這點苦算什麼。」

年輕的快遞員流動很快，常常因為委屈，或受不了這苦，只堅持了一兩個月就直接放棄了。

張廣娃說，有時候，客戶故意不好好籤字，收到貨物後再打電話聲稱自己未收貨。退貨則更為頭疼。「客戶要退的東西，有些是他們已經使用過的，上面那些輕微的劃痕，我們可能識別不出，到時候庫房不收，客戶不認，我們就只能自己買單。」

談起這些工作中遇到的不愉快，他的語調總是很平靜，彷彿無論周圍如何洶湧，他都能安然地過著自己的「普通生活」。

雖然很亂很苦，住著三百塊一個月的出租屋，但他還是很安心。暑假，他會把在甘肅老家上學的孩子和媳婦接到北京，他們一起去逛逛長城和郊區的寺廟。一些老住戶對張廣娃早已熟知。「我對這裡感到熟悉，並且還有朋友。」他說。

他很珍視生活中的人情味，即便人情味在當今社會已經變得越來越寡淡。

他給前來拍攝的攝影師支媛講了一個故事。有一次，他送一張桌子，到了小區門口，保安不讓進，他便聯繫收貨人下樓取貨。等了一會兒，他發現一個推著輪椅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要取這張桌子。他問老太太要怎麼把桌子拿上樓，老太太說，她可以把桌子放在輪椅上，自己推上去。張廣娃實在看不下去，就跟保安好生解釋，進去幫她把桌子扛上了樓。可到了樓上，開門的卻是老太太四肢健全的兒子，他正在家打遊戲呢。

就像他所堅持的其他生活細節和規則一樣，他堅持著在這片「亂糟糟」的環境中用自己的努力去進行一些毫不起眼的改變，完成一些無人知曉的夢想。

他最近的夢想，是攢錢買輛車。

北京的節奏轉得飛快，京東一直也致力於讓生活變得更快、更方便。在給京東送貨的424天里，張廣娃配送了38136件貨物，配送總里程達到了57204公里，可以繞地球1.43圈。張廣娃在越來越快的節奏里，保留著自己那一份樸實與堅守，用自己的努力，讓更多人高速運轉的生活，保持平衡。

LOFTER攝影師：支媛（植物劇場）

文：支媛 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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