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世界環境史：一個揮霍的世紀

今日一書（003）

《陽光下的新事物：20世紀世界環境史》

被《泰晤士報》評為最優秀的科學著作之一。

「將環境視為可持續而且是正常的，並且認為其基礎會繼續下去，可是一個有趣的賭博。

在整個20世紀，越來越多的人和越來越多的社會（完全無意識地）接受了這個賭博。」

已有的事，後必再有。

已行的事，後必再行。

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豈有一件事人能指著說：「這是新的」？

哪知，在我們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已過的世代，無人記念，

將來的世代，後來的人也不記念。

——《傳道書》1: 9—11 (譯文參考《和合本聖經》——譯註）

《傳道書》的多數篇章都包含著它的時代智慧而讓人受益。但是上面那幾句話卻過時了。陽光下有新的事物。無所不在的邪惡與無謂的辛勞在今天的生活中就像《傳道書》寫作的公元前三或前四世紀一樣是重要的組成部分，但是人類在自然界中的地位卻和那時不一樣了。至少現代世界在這方面是不同了，我們要牢記這一點。

老鼠、鯊魚和歷史本書是環境發生混亂時代的歷史——也是為這一時代而寫的歷史。這是20世紀世界環境變化的歷史，環境變化是由人類引起的，又對人類產生影響。在下面的篇幅里，我的目的是要說服你同意下面幾個觀點。第一，20世紀的不同尋常在於：自然界變化之強烈程度非同一般，而人類在引起這些變化的作用中居於中心地位；第二，這種生態學的獨特現象是社會的、政治的、經濟的、理智的選擇及模式的出乎意料的結果；第三，我們的思維、行為、生產及消費模式都適應於我們現有 的環境，即現有的氣候（及全球生態地理化學條件）、20世紀豐富的廉價能源及淡水、迅速增長的人口及更為迅速增長的經濟；第四，當環境變化時，這些選擇與模式並不容易適應之。這最後一個觀點，因為涉及未來，我在一部歷史著作中將不會全面闡述。在闡述這些觀點時，我還要讓你相信，只有將本星球的生態史與人類社會的經濟史合在一起觀察，才能有全面的理解。

我認為這些觀點非常有趣，因為我們人類，作為一個物種，無意識地選擇了一種特殊的進化方式。從生物進化的長遠觀點看，最好的生存策略是具有可適應性，能尋求多樣化生存資源——能最大程度地恢復。這是因為在長期發展中，會有意外、衝擊和災難，消滅了許多物種，無論它們多麼好地適應了某種特殊類型的環境。如果一個物種能夠從消滅了許多物種的衝擊下倖存，成功進化就會輕而易舉：會有大量局部開放空間可以棲息。對這些機敏的物種的個體而言，從周期性衝擊下倖存下來，打開生存空間（原文為德文：Lebensraum)，可以使其在時間與空間中傳播自己的基因印跡。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人類因其適應能力而享受著巨大的生物學上的成功。同樣情況的還有某些種類的老鼠。

適應能力並非進化成功的唯一戰略。另一戰略是對現存環境的超級適應性，這可以在一段時間內取得顯著成效，如果環境比較穩定，這一段時間會很長。考拉只吃桉樹葉，熊貓只吃竹子。只要桉樹和竹子能夠長期大量供應，這兩種動物就會只吃偏食。鯊魚在追擊、殺死和吃掉大型海洋生物方面具有超級適應能力。鯊魚在兩億多年的時間裡一直過得逍遙自在， 因為儘管海洋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但是鯊魚一直有著大量的食物。

老鼠與鯊魚的戰略與人類社會（大致）相同。在最近的千年里，對人類而言，文化進化已經成為比生物進化更為重要的事情。人類社會，就像老鼠與鯊魚一樣，無意識地追求適應能力或是超級適應性的戰略。穩定的——不要與和平混淆——社會秩序基於對現有生態（或其他）環境的精妙適應，例如：法老埃及、封建歐洲或是帝制中國。當環境持續穩定，這些社會就繁榮，而它們所面臨的長期危機因其成功而更為尖銳。只要政府的狀況不變，精心調製的適應性（鯊魚戰略）所得到的回報是持續成功。這種成功很容易地就成為保守主義、正統主義及僵化。但是這不是一個壞策略：它可以在幾個世紀內行之有效。或者說，在人類還缺乏能力去攪亂全球生態時，曾經一直行之有效。

20世紀人類經常實施鯊魚戰略，其間全球生態甚至更加不穩定，因而更適合老鼠生存。我們竭盡全力地去適應正在消逝的環境。也許我們中四分之一的人的生活方式完全基於預計有穩定的氣候、廉價的能源和水、迅速增長的人口和經濟。其餘的人中大多數渴望能過上這種生活。我們的習俗與意識形態至今也建立在同樣的前提之上。

這些前提並非不足信，但是不會持久。氣候自最後一次冰川以來在一萬年的時間裡幾乎一成不變，但是現在卻變化迅速。廉價能源是化石燃料時代的一個特徵，這個時代大約始於1820年。廉價水，對其享用者而言，除少數更早的例子之外，始於19世紀。人口的迅速增長大約始於18世紀中期，經濟的迅速增長大約從1870年開始。將環境視為可持續而且是正常的，並且認為其基礎會繼續下去，可是一個有趣的賭博。在整個20世紀，越來越多的人和越來越多的社會（完全無意識地）接受了這個賭博。

這不是一個愚蠢的賭博。確實，任何時間和任何地方的國家與社會在 一個相互競爭的國際體系中都必須追求安全，公司在一個互相競爭的市場中必須要追求利潤與權力，人在互相競爭的社會中必須要追求地位與財富。拒絕它的人只要在目前的環境繼續存在就會輸得精光。因此這完全不是一個壞的賭博，除非有長遠打算，或除非想像到我們現有的環境會迅速變化。為了讓一個有趣的賭博更加有趣，我們在20世紀的適應性、我們的現代行為增加了這種可能性，即我們現有的環境將會迅速變化。

標誌著我們人類長期在生物學上取得成功的特徵——適應能力、智慧——已經允許我們建立起一個高度專門化的化石燃料體系——其基礎是極具生態破壞性的文明，它能為意外與衝擊提供保障，也能引發某種有利於適應性與聰明的潮流。而我們人類作為一個物種，在這種潮流中有了此前無法比擬的巨大繁榮。我們建立了一個生態永不平衡的王國，彷彿是我們組織了一個全球大陰謀，施之於那些不如我們人類聰明的物種。但是我們並沒有那麼聰明。這個永遠動蕩的王國不過是一個億萬人類野心與努力、人類社會無意識進化的偶然的副產品。

全球生態平衡的動搖讓我們得到生物學意義上的增殖，與此同時我們在自己創造的新環境里不斷組織著人類社會。舉一個例子，現代美國建立的前提是廉價能源。這不是一個壞戰略：在20世紀的大多數時間內都是如此，美國適應了環境，比任何一個社會都更徹底、更成功。但是這種成功意味著，一旦環境發生變化，任何調整都會變得更加困難。美國在許多方面都不同尋常地靈活，是一條生態鯊魚。許多有影響、有權勢的美國人都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精心設計國內外政策，以便永遠確保獲得廉價能源。想想1991年的海灣戰爭吧。

人類這個物種在生物學上的成功可能沒有太大風險。作為物種，我們人類更像老鼠而不是更像鯊魚。然而，許多社會的秩序可能會有風險。隨著生態被破壞，人類社會的特性決定我們的命運，這在現代非常典型，同樣典型的是，也決定著我們的實踐。本星球的歷史與人類的歷史正是這樣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也許現在比過去多數時間都更是如此。離開了另一方，任何一方都讓人無法理解。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商務印書館 的精彩文章:

※紀念2017年「6·5」環境日暨江淮環保世紀行啟動儀式舉行
※一組珍貴的歷史老照片：1874年我國人民的生活環境！
※太陽底下的新鮮事：20世紀人與環境的全球互動
※鏡頭記錄的2016年全世界的環境問題，每張照片都值得人類反省
※中國人在印度半年的感受：農村環境比城市好100倍
※世衛組織：環境風險每年造成170萬兒童死亡
※世界各國童工平均年齡10歲 工作環境令人心碎
※畫筆下的世界環境日
※北京百日環境專項執法行動：3個月開8300餘萬元罰單
※世衛組織：環境污染每年造成170萬名兒童死亡
※2017年中國健身行業大環境分析
※坦克世界更新9.18新版本，預測下遊戲環境看準不準
※130年前的老照片，重現清朝一個城市的社會生活環境
※全球最大環境治理行動：85周，5千噸垃圾，還你一個美麗海岸！
※賢二看世界 | 人與環境
※中國人在印度工作半年的真實感受：農村環境比城市好100倍
※漢堡王被指環境殺手，5年砍光別國100萬個足球場大小原始森林
※每日科學家：1918年5月6日，環境工程專家夏顧聲誕生
※2017中國環境與健康宣傳周在京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