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免疫力 ：一隻保護你的軍隊

導語：本文旨在破除免疫力的神秘光環，給大眾還原一些基本的事實，以對抗廣泛流行的忽悠技巧。

東印度尼西亞群島上的科莫多巨蜥，體長達三米，是世界上最大的蜥蜴，長期來人們難以理解，它們何以能夠捕殺比它們大，動作比它們敏捷的大型哺乳類動物，比如成年的水牛。直到一隻科考隊，全程跟蹤了巨蜥的獵殺過程，才恍然大悟巨蜥的「信仰」。科莫多巨蜥沒有毒腺，但是被它們咬上一口的代價是致命的。它們的牙齒「有毒」，因為以腐食為主，它們的牙齒上含有多達五十多種對動物來說致命的細菌。一個小小的傷口，就能讓水牛在大約一周後死於敗血症。神奇的是，巨蜥們似乎知道這一點，它們在冒險發動攻擊，成功咬傷水牛後，就會非常有耐心的跟蹤它，哪怕時間長達一周甚至更多，它們「堅信」獵物必然會倒地。當水牛終於支撐不住，病發倒地後，巨蜥們一擁而上，食其肉啖其骨，場面慘不忍睹。咬傷然後跟蹤，已經固化為它們的捕殺本能，簡直成了一種信仰，讓人忍不住想：如果消毒它們的牙齒，它們會不會因此活活餓死。

我用科莫多巨蜥向先輩們致敬。沒有這些關鍵性的發現和知識，巨蜥的捕殺技巧，只會進入玄幻領域，毫無疑問，人們會用詛咒之類的概念來解釋巨蜥，並認為它是一種魔性生物。百年來，現代醫學取得了許多長足的進步，其中最耀眼的成就，毫無疑問地當屬微生物致病學說（極大地推動了疫苗接種技術的開發和應用）以及抗生素的發現。除下水道、公共廁所的設立之外，百年來各國國民平均壽命的大幅度增長的主要原因，主要來自於微生物致病學說的現實應用和相應的技術開發---疫苗接種和抗生素的發現。至於其它看起來似乎很高科技的諸如器官移植之類的技術，對具體的個人很重要，但對平均壽命而言幾無影響。

如果把人體看作一個國家，各種致病微生物就是侵略者，所有你能想得出的負面形容詞套在這些致病微生物上，也無法盡數它們的「卑劣」手段。事實上，許多一生致力於研究這些微生物的科學家，甚至會在著作中讚歎這些奸詐的敵人，對它們不凡的生存技巧嘆為觀止。而我們的身體居然能夠在大多數時候不依靠醫學的幫助，安然地活在這個充滿了敵意的世界中，當然也同樣會讓人對它的堅韌和「智慧」為之傾倒，你對敵人的了解越多，你對我們的身體的神奇就越能有所領悟。然而，戰鬥雖然時時刻刻都在進行，但它們絕大多數時候，發生在我們無法感知的微觀層面，除非敵人勢力強大，讓身體中的軍隊進行了緊急動員，此時你才會感知到疾病的癥狀，常常是不讓人愉快的癥狀。而當身體勝利的時候，它只不過是回到「正常狀態」，這不足以讓人心懷感激，只是理所當然而已。相反，偶爾的失敗，身體崩潰，對於疾病的恐慌情緒四處蔓延。我們因此常常相信，如果沒有醫生，人類就會絕種。完全忘記了，動物並沒有醫生，它們也沒有因疾病而絕種。同時，醫生這個職業也並非和人類同時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事實上，對醫學史有所了解，你就會知道，醫生真能治病，也就不到百年時光。只需對艾滋病（引發該疾病的病毒，摧毀身體的軍隊，於是患者最終死於其它微生物的之手，而不是直接死於艾滋病病毒本身。）有所了解，你就會知道，即便在醫生已經能治病的現在，絕大多數時候，你能活著，需要感謝的是你自身的免疫系統，感謝你的父母，給了你一套完整有用的構建自身軍隊的藍圖，這張宏偉的藍圖上，有時候僅僅錯了一個字母，都會引發致命結果，讓你無法有效地組建你的軍隊，因此你會在很早的時候就死定了！

今天，我們知道這場戰爭每時每刻都在進行，其持續的時間之長，範圍之廣，其慘烈和殘酷的程度，足以讓肉眼可見的自然界之中的獠牙和利爪，顯得十分穩良恭儉讓，更像是一種優雅的儀式。多數進化生物學家認為，這場持續數十億年的戰爭，在分子層麵塑造了今日我們所見的生命世界。對於醫學生而言，免疫學也因此成為一門足以讓人夢魘的學科，一方面當然是因為免疫系統本身的複雜性，名詞術語眾多，足以讓人頭暈目眩，眼花繚亂。另一方面也因為，免疫學家對這場戰爭的細節的了解越來越多，這讓學生們痛苦不堪。但是，對於不需要參加考試的我們而言，從原則上理解免疫系統本身並不困難。你越是對人類的戰爭有所了解，你理解我們身體的免疫系統的運作模式也就越是容易，這兩者有諸多相似的地方。

（作者：三思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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