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為何令女性著迷？

高跟鞋到底有何魅力？為什麼幾乎所有的女生都對高跟鞋不離不棄？請讓我們追隨心理學家們的腳步，走近科學。

為什麼幾乎所有的女生都對高跟鞋不離不棄？

幾年前，在義大利旅遊的途中，我和同伴拜訪了偏遠卻久負盛名的比薩斜塔，那一刻，忽然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畫面。一位穿著細高跟的年輕女士，一腳踩鵝卵石上面。哦，我的天呀。她那彎曲的手臂上還掛著光亮的大手袋，站在那兒手舞足蹈，不停地地向她年長的男伴打招呼，還不斷傳來咯咯地笑聲。還沒回過神來的男伴正不斷地上下打量著女士的小腳，彷彿就像它們是用玻璃做的一樣。當然，並非所有女人都如此愛慕虛榮，也不見得所有男士都這般紳士，但我們的愛情卻常常和高跟鞋交織在一起，相信大家都對此都深有體會。

不過，這是為什麼呢？直到那天在夏日的比薩，當我看到那位女士的高跟踩在中世紀大道上時，我才感到好奇，為什麼高跟鞋會和女性魅力聯繫在一起。可她們之間的聯繫卻又是如此明顯。事實上，傳統的女權主義對此的推測已著實存在了一段時間。給我們的解釋卻是：毫不誇張地說，高跟鞋是一個壓迫性的男權社會試圖阻礙女性發展的病症，這與舊中國殘暴的「裹足」不盡相同，裹足是將女童的腳從小殘忍地纏上而不讓它們自然地生長，進而造成她們的足部萎縮、畸形、甚至殘廢。

這真是太難以置信了。但這也恰恰說明這個經典的看法也許並不能完全解釋高跟鞋存在的意義。男性為了更好地控制女性而希望她們走得不太安心。的確如此，但如果你被連環殺手追殺，脫掉高跟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高跟鞋未必是按女性腳底尺寸製作的，而女性腳穿一雙克里斯提·魯布托（Christian Louboutin）或馬諾洛·伯拉尼克（Manolo Blahnik）高跟鞋的做法也未必就會遭到厭惡女性者的阻攔。不僅如此，長期以來，男性偏愛小腳的女性一直被認為是擇偶的一種普遍偏見，但最近這些觀點又重新被質疑。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人類學家Daniel Fessler指出，事實上，從適應性角度來看，男性應該進化出偏愛大腳女性的喜好，因為這些腳踏實地的女性在懷孕期間更不容易摔倒，就不會增添阻礙她們基因遺傳到後代的風險。確實，與女權主義批評者所預測的想法不同，一些偏愛大腳女性的男權社會已經很少在西方媒體出現。（相反，那些喜歡炫耀自己中等大小的腳的男性似乎在社會上顯得更有魅力，但一項研究發現駁斥了這一謠言。這個問題我留著下一次再講。）由於高跟鞋可以感覺腳會變小，在一些極端性別歧視的文化中，男性也不會偏愛小腳，走路蹣跚的女性，我們對於為什麼高跟鞋問題的答案不能簡單地將其歸結為狡猾的反女權主義者的陰謀。而且，到底是什麼東西使得我們的女士如此迫不及待地將她們柔美的雙腳塞進那些容易產生不可忽視的健康隱患的高跟鞋裡呢？

隨著高跟鞋的頻繁使用，現在這些時尚卻無情的物品被人們認為需要為把女性完美的雙腳折磨成鎚子趾而負責，那雙患上拇囊炎和雞眼的雙腳上布滿了老繭。她們那損傷的踝骨，慢性的下背疼痛，有些女性甚至還患上了膝蓋骨關節炎。除了這些及其他可怕的結構損傷外，若平心而論，你會發現其實高跟鞋的出現是很不可思議的。想像一下你是一位旁觀者，站在巨大的門廊盡頭，對面有許多漂亮女郎向你款款走來。

她們都是身著盛裝，奇怪的是，她們搭配的鞋子卻很不講究。她們不僅裸露著雙腳，而且走路方式還怪怪的。這真的極不自然。她們的腳底被強行彎曲成拱形，彷彿她們的高跟臨空而立，平衡的重心岌岌可危地落在了腳趾後的跖骨區上。很不合情理吧，是的。但如果你觀察那些過氣小明星在紅毯上穿的Stuart Weitzmans和Jimmy Choos，那麼這個超現實主義的戀童癖的視覺就是你你所見到。

所以，最一針見血的問題可能是：女性到底能從穿高跟鞋中獲得什麼好處呢？2013年一份來自心理學家Paul Morris和他同事在進化與人類行為方面上的研究報告使我們獲得了長足的進步。作者推斷，高跟鞋對女性肯定有些未知的誘惑，並成功有效地戰勝了穿高跟鞋所帶來的風險，同時這也將解釋為什麼幾個世紀以來，即便在不同的文化領域中，女性對高跟鞋堅持不懈的追求始終如一。

雖然時尚的潮流在不斷變化，我懷疑你不用太久便能數出在短暫的時間裡穿高跟鞋直男的新形象，但Morris和他的同事猜測，這些潮流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符合與人類擇偶的自然基本形態相協調的特性。（明智）的女性之所以不再佩戴墊肩是有原因的：這種潮流與基本的進化理論相對立，數千年以來，自然規範我們的心智，促使我們自然而然地將高聳的肩膀視為一種男子氣概的表現。

可惜，女性身上散發出這種氣概並不能為她們的魅力加分。換句話說，我認為這就像某人某次在大庭廣眾之下穿了一條蘋果紅色的降落傘褲，並且還在洋洋得意，雖然有時候一種時尚潮流文化傳播機制在某些情況下會引起乃至全球範圍內的盲目抄襲，不過對於一種真正持久的風格來說，它必須與我們人腦所進化出來的工作機制的基本方式保持一致。為了得到造成高跟鞋如此吸引女性的原因，Morris和他的團隊提出了一種名為「點光展示」（point-light display）的實驗設計。實驗對象將會被實驗人員在解剖學位置上標記一系列的夜光點。

為了開展實驗，研究小組招募了十二位年齡各異足部尺碼不同的女性作為點光模特，將光點打在身體的特定部位，相當於我們物種獨特的移動模式。（包括「側踝關節」；「大轉子」；「髂前上棘」等）。順便說一句，這些模特都穿著高跟鞋，然後在黑暗中以正常的速度在跑步機上行走，這樣她們身上的人造光點便會顯現出來。每人走兩次：一次穿平底鞋，另一次則換成6厘米的高跟鞋。

這些有光點標記的視頻剪輯隨機發給20多歲的年輕觀察者（15位男性和15位女性）觀看。他們觀察的角度是模特們緩緩向他們走來，然後要求觀察者作出判斷，給視頻中女性模特步態的性感程度打分。

在分析這些評分時，Morris和他的同事發現比起那些穿平底鞋的模特，視頻剪輯中穿高跟鞋的更有女性魅力。這似乎顯而易見，不過你得明白觀察者並不清楚自己真正在看什麼，這點很重要。一些人在觀看視頻時可能就已經不知不覺地將一些事聯繫在一起，例如「因為這位模特穿的是高跟鞋，所以她看起來一定很性感」，儘管從未明確表達過這些話語。相反，觀察者所知的基本信息很少，並著重要求「你只需要根據這段點光展示做出主觀上的判斷，然後給模特們走路時的魅力值評分。」

與此同時，參與者也不知道這些模特被分成兩組（高跟鞋vs平跟鞋），相反他們相信自己看到的是24位不同的模特。儘管如此，打分過後，與穿平底鞋的相比，高跟鞋模特的吸引力顯然更勝一籌。事實上，即便在控制變數後，高跟鞋的甜心效應依然脫穎而出，證明這類影響確實在干擾我們對吸引力的評判。例如，雖然BMI指數（「身體質量指數」，即相關肥胖程度）更高的女性的步態相較於那些低BMI指數的女性來說較為缺乏吸引力，但即便是最重的女性穿上高跟鞋似乎也比平底鞋的女性更有魅力。

然而，這些發現仍然沒有解決我們最初的問題。我們現在知道了穿高跟鞋的女性魅力與女性身穿時尚鞋子的走路方式有關。但到底是什麼使得高跟鞋的步態如此令人著迷呢？Morris 和他的同事們認為，這一切都是性惹的禍。這些都是進化理論，是的，當然是這樣。可惜，即便是達爾文主義學者也難以理清高跟鞋與性之間的明確關係。

例如，在20世紀80年代有一項發現是研究人員在了解情色刊物是如何描述女性的過程中意外地注意到，當時市場上超過半數的封面模特都是穿高跟鞋，僅此而已。其實，你會發現女性性感與高跟鞋之間的關係一直存在我們周圍，並沒有顯得那麼下流，就如我們的社會行為中有很多不為人注意的方面，例如「隱藏的顯著性」會成為「富有的窘境」。世界的許多地方，高跟鞋就是一個女人衣櫃中的必需品。

通常，一個人打扮自己就是要顯得性感。同樣的，事實上很多家長只有在自己的女兒足夠成熟時才讓她們穿高跟，對於大部分人而言，看見一個青春期前的女生穿著高跟鞋是件相當不雅的事情，這多少會和性關聯起來。提醒一下，這些都不是意識層面上的事。自然界可不會在意你是否知道暗藏在決定之下的秘密演算法：你不過是巨大機器中的一個零件而已。

所以在Morris看來，穿高跟鞋的女人比穿平底鞋的走起路來更加性感。這難道不就是所謂「魅力」所在嗎？將它們的高跟視作一回事還作出深入的研究（這真是糟糕，對此我感到抱歉），研究人員開始更靠近去發現到底是什麼驅動著高跟鞋效應在第一個研究中發揮作用。這次，他們隨機指派一批共120男女的小組去觀看一個視頻，這次還是使用連續鏡頭在實驗對象面前播放跑步機上的夜光人。

觀看後，每位觀眾都被問到一個很簡單的問題：視頻里在跑步機上走路的人是男性還是女性？然而，試驗對象並不知道視頻裡面都是女性。同樣是將之前12位女性步行者作為刺激定勢，在每個不同的視頻中分別展示穿高跟鞋或平底鞋的樣子（所以總共還是24段視頻，但每位觀察者只觀看其中一段）。

這是一個簡單巧妙的假設。作者預測，比起穿高跟鞋的模特，觀察者可能更容易將穿平底鞋的模特誤認為是男性。接下來是他們的發現。觀察者寫道：「比起穿平底鞋，穿高跟鞋的女性所邁的步子更小頻率更快，她們更少彎曲自己的膝蓋和臀部，從而增加臀部的旋轉和翹起度。」翻譯過來就是說穿高跟鞋的女性走起路來更有魅力。但這其中還另有玄機。通過誇大正常女性的步伐，高跟鞋錯誤地提升了我們對於女性性感程度的感知。就像其他女性魅力的明顯特徵一樣，例如一些人喜歡的隆胸，穿上高跟鞋可以很好地給性感（生殖力）加分，即便這僅僅只是一種錯覺。

人類啊。內心中還是有著比我們想像中更多的本性。

（作者：傑西·貝林/Jesse Bering是紐西蘭奧塔哥大學科學傳播的副教授；翻譯：丘珩；審校：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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