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寧,你比春花還爛漫!
如果說林黛玉是中國古典文學裡哭的最優美,最哀怨的女子,那麼嬰寧就是笑的最甜美,最燦爛,最可愛,最多樣的女子。
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其中很多故事大家都很熟悉。《嬰寧》就是其中的名篇。
小說開始寫一位名叫王子服的秀才,從小聰明好學,父親早亡,寡母溺愛,家產豐厚。他在元宵佳節那天,和表哥吳生一起去街上觀花燈。
逛到村邊,遇見舅舅家的僕人說找吳生有事,把吳生喊走了,王子服只好一個人去看花燈。
他走到一座開滿梅花的小山腳下時,迎面碰到一位美麗的女子,手裡拿著一枝梅花,身後跟著一個丫鬟,滿臉微笑向他走來。
他不由得神魂顛倒,兩眼不眨的盯著姑娘看,竟忘了顧忌。那個美女和他擦肩而過,幾乎把他撞倒。
走了幾步,姑娘回頭對她的丫頭說,你看那個小夥子,兩隻眼睛像賊一樣盯著人看(個兒郎目灼灼似賊!)。一面說,一面把手裡的梅花扔在地上,和丫頭說說笑笑往遠處走去。
王子服拾起姑娘扔掉的梅花,竟然失魂落魄,也不逛花燈了,回到家裡,不吃不喝,倒頭就睡,得了十分嚴重的相思病。
可見,嬰寧是個非常漂亮美麗的姑娘,王子服見了她居然得了相思病。
王子服的病找了很多名醫,就是不見好轉,燒香許願也不及事,他母親十分著急。
有一天,他表哥吳生來看望他,王子服哭著向吳生說出了病因,請求表哥為自己想辦法。他表哥就哄他說,你真是個痴人!這點小事,有何難辦?只要你病好了,這事包在我身上。吳生四處打探姑娘的下落,沒有結果。
過了幾天,吳生又來了,王子服急不可耐的打聽姑娘的下落,吳生隨口說道,已經找到了,原來是我一個姑媽的女兒,也就是你的一個姨表妹。按理說姨表親是不能通婚的,不要緊,等我去說,沒有不成的。
王子服問姑娘家在那裡,他表哥隨口說道,她家住在西南山中,離這裡30多里。王子服聽後馬上就病好了,飲食增加了,也吃胖了。他思念姑娘就拿著已經幹了的梅花看。
後來,他實在等不下去了,就拿著梅花自己去找那個姑娘。大約走了30多里地,看見一個四處環山,滿山荒草雜樹的山谷。
遠望山谷深處,隱約有個小村落。村子不大,房屋不多,都是用茅草棚蓋得小屋,整齊優雅。
有一座大門朝北的院子,門前栽著成排的垂柳。從籬笆外向院內望去,院內有很多桃樹,杏樹,還有很多翠竹。很多不知名字的小鳥,嘰嘰喳喳飛來飛去。他不敢貿然進門。
突然看見一位姑娘,手拿杏花一枝,面帶微笑。正是上次見到的那個姑娘。他欣喜若狂,又不敢進去,只好在門前徘徊。
眼看太陽要落山了,從裡面走來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婦人,問他是什麼人?聽說你早上就來了,一直磨蹭到現在,想幹什麼,是不是餓了?王子服說他是來見親戚的,卻又答不出親戚姓什麼。
老婦人說,你這個人真奇怪,真是個書獃子,天已經晚了,山野荒村的怪可怕的,你在我家住一夜吧。王子服很高興的隨著老婦人進了門。
在等吃飯的時候,王子服說了自己的家世。沒想到老婦人說我們是親戚,你是我的外甥,你母親是我的妹子。
又說她姓秦,只有一個女兒,是姨太太生的,此女很聰明,就是少有家教,光知道嬉笑,不知道憂愁。
只聽門外一陣笑聲。嬰寧進門了,還在用袖子掩口而笑,不能控制。她母親罵她道,有客人在此,你嘻嘻哈哈像個什麼樣子?
兩個人行禮後,王子服問嬰寧多大了?他姨媽沒聽清楚,王子服又大聲問一遍,嬰寧聽了,又縱聲大笑,笑得抬不起頭來。
姨母問他有沒有娶親,他說沒有,姨母說嬰寧也沒有婆家,你們倆倒是一對,可惜是姨表親。王子服兩眼盯著嬰寧,不往別處看。
小容看見了,小聲對嬰寧說,還是那樣,目光灼灼,賊樣不該!嬰寧一聽,又放聲大笑起來,回頭對小容說,咱們看看碧桃花開了沒有?
第二天,王子服在小花園裡看見嬰寧在柳樹上玩耍,看見他過來,又放聲大笑,笑的前仰後合,幾乎要從樹上掉下來。
王子服說,不要再笑了,要掉下來了。嬰寧從樹上跳下來後,王子服拿出那朵幹掉的梅花,讓嬰寧看。嬰寧說,梅花已經乾枯了,你留著有什麼用?
王子服說,我看見它就像看見了妹妹。自從那次相見,我對妹妹晝夜想念,沒想到還能和你相見。
嬰寧假裝不明白,說原來你要這個,等你走時,我讓他們送你一車。王子服說,我是愛拿花的人,並不是愛花(我非愛花,愛拈花之人耳)。
嬰寧說我們是親戚,你當然愛我了。王子服說,我說的是男女之愛,不是兄妹之愛。嬰寧問,有什麼不同嗎?
王子服說,夫妻之愛,是到了晚上,同枕一個枕頭,同睡一張床(夜共枕席耳)。嬰寧低頭想了半天說,我不習慣和生人睡覺。
後來,嬰寧故意對老婦人說,表哥想和我一起睡(大哥欲我共寢)。把王子服嚇個半死,看到這裡,大家會說,這個嬰寧雖然可愛,美貌,是不是有點傻呀?
其實,嬰寧不但不傻,她是非常聰明的,她知道自己的母親耳聾,聽不見,才故意說給王子服聽的,其實她在裝傻。她在和自己的愛人調情。
後來,嬰寧和王子服結了婚,結婚行禮的時候,她幾乎笑彎了腰,婚禮只好草草收場。
王子服的表哥吳生懷疑嬰寧是個狐狸精,因為秦家姑媽早就去世了,姑父被狐仙糾纏,生下一個女兒,應該就是嬰寧。
王子服的母親長期觀察,並沒有發現嬰寧有什麼異樣的舉動,除了愛笑的毛病。正是因為嬰寧的笑,緩和了家裡的矛盾,讓很多丫頭少挨罵,少受些責罰。
很多人都認為嬰寧身上有一個污點,就是她誘引鄰居家好色的男子,到牆角下,害的那個好色的登徒子被蠍子哲死了。惹上了人命官司,嬰寧最後也不再笑了。
我不認為嬰寧有什麼錯,嬰寧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樣,她是一個狐女,從小被死去嫡母養大,她從小生活在山谷里,天真浪漫。
她從來沒有接受過封建禮教的毒害,是個非常單純的女孩子,她天生愛笑,笑對人生。他懲罰那個好色的鄰居,可以說是對邪惡勢力的反抗,也是對自己丈夫的忠誠。
嬰寧從愛笑到最後不再笑了,這一轉變,發人深省。從嬰寧對封建禮教的反抗和不滿,可以看出蒲松齡對嬰寧是非常喜愛和讚揚的。他稱嬰寧為我嬰寧,何等的親切!
他通過寫嬰寧,讚揚了嬰寧的樂觀,天真,浪漫,也通過寫嬰寧不再笑了,深刻的批判了封建禮教對那些天真浪漫的少女們的毒害,和扼殺少女們愛笑的天性。
我覺得嬰寧是個奇女子,與眾不同的奇女子。當然像嬰寧這樣的女子在現實生活里不多見,她是蒲松齡理想世界中的完美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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