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俄羅斯：崩潰是西方臆斷 戰鬥民族標籤不恰當

另一眼再看今日俄羅斯

■國防科技大學國際問題研究中心 馬建光 譚尚權

俄羅斯是當今世界多極化舞台上的重要成員，也是我國的重要鄰國和戰略夥伴之一。正確地研究和認識俄羅斯，對於深化中俄全方位戰略協作夥伴關係，對於我「一帶一路」戰略與俄「歐亞經濟聯盟」對接有著重要意義。

一、誰在傳「俄羅斯崩潰論」？

烏克蘭危機以來，俄羅斯面臨著政治孤立、經濟制裁、軍事威脅等一系列困難，國際輿論更是對俄一路唱衰，導致一種先入為主的「俄羅斯崩潰論」乘勢而起，逐漸演變為「共識」。然而事實上俄羅斯是不是這樣呢？目前俄羅斯經濟、政治現狀又到底如何？

受國際油價及盧布匯率持續走低的影響，俄羅斯經濟的確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2016年1月，國際油價跌至每桶27美元，為13年來最低，盧布兌美元匯率更是跌破83：1關口，創有記錄以來的歷史新低。這對於以石油出口為主要經濟來源的俄羅斯來說無疑是沉重打擊。另外，俄羅斯聯邦統計局公布的經濟數據顯示，2015年全年，俄羅斯在國際經濟壓力下GDP下降達3.7%，工業產值下降3.3%，外貿總額降至3992億美元，俄居民實際收入下降4%，政府財政赤字為1.95萬億盧布(約合250億美元)。可以說，俄羅斯經濟遭遇了1998年以來最為嚴重的困難。

但是，這次經濟困境絕不意味著俄羅斯面臨著所謂的「崩潰」，俄羅斯經濟仍總體可控。

國力基礎較好，經濟短期下行的影響有限。哈佛大學貝爾福科學與國際事務研究中心研究員西蒙 薩拉江將俄羅斯與美國、英國、法國、德國以及義大利等五個西方經濟體在1999年至2015年間的表現進行了數據分析對比。結果發現，同一時期，俄羅斯佔全球GDP的份額從1999年的1.32%上升至2015年的1.6%，增幅為23%。而同一時期，美、英、法、德、意五國佔全球GDP的份額分別下降了10%、11%、19%、20%及32%。就綜合國力分析來看，依據「國力幾何指標」公式(Geometric Indicator of National Capabilities)的估算表明俄羅斯的實力增長了6.53%，而同期美、英、法、德、意五國的實力分別下降了13.14%、24.42%、24.23%、29.92%及27.29%。另外，從人均壽命來看，2015年俄羅斯的人均壽命將近71.4歲，較前幾年延長了5歲，創下了包括蘇聯時期在內有記錄以來的最高點，這也足以側面反映出近年來俄羅斯人民生活水平顯著提高。因此，雖然俄羅斯經濟自2014年開始陷入停滯，但俄領導層依然對本國經濟充滿信心，俄總統普京在2015年12月發表國情咨文時強調俄羅斯經濟總體可控，並斷言"形勢很複雜，但並不危急"。

外部經濟壓力是挑戰，也是機遇。能源和武器出口一直被認為是俄羅斯經濟的引擎。持續暴跌的油價間接推動了俄羅斯國內非油氣行業的迅速崛起。如今，林業、輕工業、旅遊業等重要行業都得到了積極發展，且勢頭穩定。俄旅遊局日前宣布，去年境外遊客給俄帶來的收入已突破120億美元。至於農業，俄羅斯去年出口了將近200億美元的農產品，超過了向海外供應俄羅斯武器的進項，幾乎達到天然氣出口的一半收入，俄也因此一躍成為世界第六大糧食出口國。俄羅斯糧食協會副主席亞歷山大 科爾布特說：「俄羅斯早在2002年成為糧食出口國，從那時起本國的地位就在不斷加強。此次盧布貶值更將促使俄羅斯成為世界糧食市場領頭羊。」據俄財政部公布的近5年聯邦預算執行情況來看，俄羅斯非油氣產業對預算收入的貢獻已經由2011年3月的53%躥升至2016年3月的66%，首度超過油氣行業近1倍左右。因此，俄經濟並沒有因石油價格暴跌而隨之一蹶不振，國內傳統產業適時撐起了俄經濟的半邊天。

民眾雖然嘴上抱怨，但內心理解支持。俄羅斯民族是一個極富愛國主義精神的民族，每當國家面臨困境時，民族凝聚力都能得到空前提升。據俄輿論調查機構「列瓦達中心」進行的民調顯示，有三分之二的俄羅斯人對當前經濟狀況不滿，但他們仍然選擇支持普京政府，將問題歸咎於全球經濟趨勢或西方陰謀。不久前筆者訪問莫斯科，市中心一位路人表示，西方國家刻意讓盧布貶值，「但是我們會打敗它們」。筆者在莫斯科市中心外匯兌換處並沒有看到市民排長隊，附近超市24小時開放，商品依然琳琅滿目，供應充足。香蕉價格約合人民幣7.7元每公斤，一升裝的大瓶可樂6元，5升裝的純凈水4.6元，超市裡並沒有出現哄搶商品的情況。正是因為俄羅斯民眾自覺可貴的愛國主義精神才使得俄社會能夠在如此經濟壓力下仍舊保持穩定。

國際環境向好，擺脫困境看到希望。首先，外部經濟制裁逐步放鬆。這次對俄經濟制裁，可以看成是美國在經濟領域的「代理人戰爭」。作為直接較量的俄歐雙方損失十分慘重，而美國則置身事外。日前，德國、法國、義大利、希臘、匈牙利均明確表示將在今年6月舉行的歐盟峰會上反對歐盟自動延長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歐盟與俄羅斯的相互制裁今年將有望結束。其次，俄羅斯積極採取應對措施，今年3月專門出台了2016年反危機計劃進行指導統籌。近期，俄頻頻「向東看」，積極推動北極和遠東地區的開發利用，與日本首相會晤商討俄日交流合作，召開「俄羅斯-東盟峰會」以加強與東盟國家間的軍事交流和經貿往來，尋求新的經濟增長點。今年9月，將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舉行的「東部經濟論壇」也被視為俄拋出的關於遠東地區開發合作的信號。

總的來說，雖然俄羅斯經濟在2016年將會處於較低水平，但較高的國家總體實力以及國際格局的向好變化將戳破所謂的「俄羅斯崩潰論」，而這一言論更多的只是西方人士的主觀臆斷或媒體的輿論造勢而已。

二、俄羅斯是「戰鬥民族」？

前不久，一張俄軍戰鬥機飛掠美海軍戰艦上空的照片在媒體上火了，網友紛紛驚嘆俄羅斯的魄力，不約而同地稱其為「戰鬥民族」。同樣的稱呼還出現在去年10月份俄閃電出兵敘利亞打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行動期間，網友對俄羅斯如此強硬、大膽的舉動直呼「過癮」。然而，給俄羅斯民族貼上「戰鬥民族」這一標籤並不恰當。

或許，中國網友並無惡意，只是單純地出於讚歎、欽慕，但由於文化差異，俄羅斯民眾對「戰鬥民族」一詞的理解並非如此。筆者在與俄羅斯友人談論此事時，發現對方的反應很強烈，在他們看來，他們並不喜歡這個含有侵略、挑釁色彩的稱呼。

與「北極熊」這一稱呼不同，「戰鬥民族」一詞帶有「兇悍」「侵略」「好戰」「挑釁」的意味，而俄羅斯民族的性格並非如此。民族性格往往是民族歷史的積澱，久而久之形成一種區域性、大眾化的性格特點。縱觀世界歷史就會驚奇地發現，曾經打敗驕橫一時的拿破崙的是俄羅斯，擊潰獨斷專權的希特勒的也是俄羅斯;敢對「老美」說不的國家是俄羅斯，敢與「北約」較勁兒的國家還是俄羅斯。由此看來，俄羅斯民族勇猛強硬的性格特點根深蒂固。仔細分析發現，俄羅斯人民之所以屢屢敢同強權叫板，是因為有三個前提條件同時具備——第一，愛國主義深入人心;第二，民族生存利益受到侵犯;第三，有強烈的民族自豪感。由此，便可將國人所稱謂的「戰鬥民族」分解為俄羅斯民族真正的性格特點。

勇猛但不兇悍。俄羅斯歷來都十分注重愛國主義教育，從公元10世紀的「羅斯受洗」開始，俄就一直信奉東正教，受宗教文化中集體觀念的影響，俄民族開始有了愛國主義萌芽;由於俄羅斯地勢平坦、資源豐富，歷史上飽受戰亂之苦，從那時起，人們一旦遇到外敵來犯就會團結起來共同禦敵，愛國主義意識不斷強化，以至於在後來著名的拿破崙戰爭及衛國戰爭中都能看到俄羅斯人民英勇頑強、奮勇拼搏的身影。前不久在敘利亞行動中犧牲的俄羅斯英雄亞歷山大 普羅霍連科就是對俄愛國主義的最好證明。

能戰但不好戰。沒有哪個民族生來喜歡戰爭，俄羅斯民族同樣如此。對於俄頻頻展開的軍事行動以及所謂的「不安全和不專業」的行為，在筆者看來，是因為其民族利益的底線先遭到了侵犯，才會出現俄羅斯強力反擊的情況。自冷戰結束後，以美國為首的北約組織不斷擠壓俄戰略生存空間，將戰車開到了俄家門口。出兵敘利亞之前，俄中東地區重要的戰略盟友巴沙爾政權在美國的打擊下岌岌可危;從敘利亞撤兵之後，北約等國又不給俄喘息的機會，採取「拉鋸戰」和「消耗戰」的戰術不斷在俄西南方地區製造緊張氣氛，先後在亞美尼亞挑起納卡地區衝突，在喬治亞舉辦「高貴夥伴」聯合軍演，在羅馬尼亞部署歐洲反導系統、簽署黑山共和國加入北約協議等一系列針對性舉措直逼俄羅斯腹地。可以說，俄羅斯的戰略生存空間正承受著巨大的擠壓。

強硬但不強勢。俄羅斯民族具有強烈的民族自豪感，這與俄曾兩度成為世界性大國的歷史是分不開的。著名思想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說，「真正偉大的民族永遠不屑於在人類當中扮演一個次要角色，甚至也不屑於扮演頭等角色，而一定要扮演獨一無二的角色。」因此，當國家利益遭受威脅時，俄羅斯民族無法忍受自己的利益底線被人隨意觸碰，往往採取強硬的態度對抗侵略者。全俄社會輿論研究中心在對敘採取行動的看法的問卷調查中，有70%的民眾支持這一決定，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俄民眾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總的來說，俄羅斯作為中國的重要戰略夥伴，在與其交往中應了解和掌握俄實際現狀，注意文化差異，避免主觀臆斷，在平等尊重的基礎上進行友好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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