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化和「非我」:潛游在哥特深淵裡的科幻噩夢
科幻小說可以被看成是一種出現在錯誤時空里的故事:那些被困於當前時間線的作家們,講述了一些超越了我們熟悉的現狀的故事。從這個意義上說,科幻本身就是一種矛盾,帶我們見識了在理性和秩序之間橫衝直撞的非理性怪物。
從《科學怪人》到《熱夜之夢》,從人造怪物到賽博格,科幻從誕生之初起,就與哥特有著糾纏不清的曖昧關係。哥特式科幻寫出了我們對未來最深刻的擔憂和恐懼,讓我們在經歷了混沌之後,把這個並不美好的未來埋在自己的想像中。
El sue?o de la razón produce monstruos. (理性沉睡,心魔生焉。)
這是西班牙著名銅版畫大師戈雅刻在作品上的一句話,針對的正是18世紀引以為傲的理性的光輝;而隱藏在光明背後的,是誕生於非理性的怪物。我們通常認為科幻小說是基於嚴謹的科學理論,是一種未來的現實主義,但其實當瑪麗?雪萊寫下《科學怪人》時,潛游在幽暗處的哥特就成了科幻的另一位養母,那些令人不安的元素喚起了我們對不確定未來的恐懼和擔憂。
戈雅的版畫《夢魘》
作為文學界主流觀點認可的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科幻小說,《科學怪人》不僅在19世紀浪漫主義文學領域開闢了一個全新的角落,還在這個角落裡塞進了詭異而令人不安的哥特元素。就像故事裡維克特用墓地里偷出的屍骸創造了科學怪人一樣,瑪麗?雪萊把哥特文學裡零碎而矛盾的元素集合起來,嫁接到工業革命後蓬勃發展的科學文化上。這也讓早期科幻在讀者的心中幾乎是與「駭人的後代」畫上了等號。
如果從詞源上看,「哥特」是東日耳曼民族一個分支部落的名字,這個部落在公元410年洗劫並摧毀了當時「世界的中心」羅馬城,因此這個詞最早是與野蠻和瘋狂聯繫在一起的,是柏拉圖式美學觀點的對立面,催生了一種無情的刺激感。在文藝復興時期,「哥特」變成了中世紀所有恐怖、陰暗、未知的象徵,來自一個神聖與邪惡邊界模糊的領域。
當理性之光伴隨著啟蒙運動和工業革命照進18世紀後,對絕對理性的追求讓「哥特」開始有了一絲反抗和懷舊的意味:打破理性的束縛,回歸到一個瘋癲的中世紀,在超自然的力量面前,人類的科技發明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在車庫裡用破銅爛鐵倒騰出的玩具。因此,當瑪麗?雪萊筆下的科學怪人闖入公眾視線時,他的存在本身就把維多利亞時期人們引以為傲的理性撞得粉碎,「弗蘭肯斯坦」也成為了許多試圖將自然與科技融合的科學家的噩夢。
非我:誕生於非理性的怪物
看哪,恐懼的陰影已經在永恆中升起!
……
在令人靈魂發抖的邪惡虛無之中,
孕育了怎樣的魔鬼?
——威廉?布萊克,《尤里森》
邊界不清,這正是一個長期存在於科幻與哥特中的難題,或者說,對於具有哥特氣質的科幻小說而言,最基本的問題就是如何劃清「我」與「非我」之間的邊界。
在瑪麗?雪萊生活的年代,這還不算是個太難解決的問題:科學怪人是非自然的產物,來自幽暗的墳墓,誕生在邪惡的實驗室里。而這個故事之所以具有哥特和科幻的雙重氣質,是因為主人公維克特跨越了生與死的天然界限,一個凡人卻扮演了上帝的角色,把本來不應該存在的生物帶到了世界上。
美國家庭喜劇《明斯特一家》中的怪物們
隨著科技的發展,出現了其他劃分界限的方法。正如戈雅刻在銅版畫上的注釋所說,當理性被推到另一個頂點時,就可能創造出怪物。這在哥特小說里是用帶有宗教性質的狂熱展現出來,在科幻小說里則是對科學和技術的極端追求,金屬機械取代肉體成為了現代社會的噩夢。
日本機器人學家森政弘在1970年提出了「恐怖谷理論」:機器人的模擬度越高,人們對它越有好感,一旦超過一個臨界值,就會突然跌入令人恐懼的低谷。例如《攻殼機動隊》中的賽博格就挑戰了我們對「自我」的認識。機器人是人,人是機器人,自然人和人造物之間的界限消失了,這些看上去和我們幾乎一樣的傢伙帶來了詭異的陌生感。弗洛伊德在《The Uncanny》中曾提出一個叫「unheimlich」的概念,這個很難翻譯的德語詞的意思是一種不像家的感覺,喚起了我們對「非我」的原始恐懼。
機器人是人,人是機器人
「恐怖谷」曲線
而另一方面,那些令我們害怕的經典哥特怪物不再是來自幽暗的「舊世界」或者誕生於超自然的力量,而可能是人類的變種,或者是來自遙遠星球的外星人。
例如在理查德?馬瑟森的小說《我是傳奇》中,用於治療癌症的病毒變異,把未來的人類都變成了像吸血鬼一樣的新物種,只有主角因為對病毒免疫,成為了世界上「最後一個人」。這部啟示錄風格的小說把我們對「非我」的定義倒了個個兒:當所有人都變成了吸血鬼,唯一「正常」的人類卻變成了不正常的那個。而在喬治?R?R?馬丁的小說《熱夜之夢》中,吸血鬼不再是神秘優雅的超自然種族,剝去了神話色彩後,這是些像人類的非人類。
在《我是傳奇》中,未來人類變成了吸血鬼一樣的物種
如果說安妮?賴斯筆下的吸血鬼代表了傳統哥特小說,那麼哥特式科幻則是賦予了吸血鬼新的身份:他們是有著人類特性的異族,與人類之間不再是單純的捕食者與獵物的關係,如果去掉「吸血鬼」這一人物身份,故事可以發生在任何一個外星世界裡。
疏遠:前往陌生的時空
穿過了一些巨大的港灣,
我彷彿被傳送到了另一個世界。
——華茲華斯,《索爾茲伯里平原歷險》
蘇珊?桑塔格曾說,科幻小說是「建立在對災難的想像之上」的。即使面對未知的危險,無論是在科幻小說還是哥特小說中,都有一種逃離當下的衝動,離開這個我們所熟知的領域,去陌生的世界或時空。
傳統哥特式的故事常常是發生在被人遺忘的過去,或者陌生的國度——無論是羅馬尼亞的山區還是法國、義大利的小鎮。這一點在科幻小說中更加明顯,未來和異世界永遠是激發靈感的元素。區別就在於,傳統哥特小說中的災難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科學怪人》中只有一位瘋狂的科學家,只有一個令人生畏的怪物。而到了科幻小說中,這就擴散到了整個社會甚至整個世界,在一個反烏托邦的未來,從政治經濟到科技文化都面臨著危機。
瘋狂科學家弗蘭肯斯坦博士
科幻小說家雷?布拉德伯里的《火星編年史》中,有一個他稱為「Usher II」的故事,這是愛倫?坡《厄舍府的倒塌》的火星版。除了發生在火星,半數人物是機器人之外,兩個故事的情節並沒有太大的不同。在愛倫?坡的小說中,敘事者騎了一整天的馬才找到隱藏在遙遠深山的厄舍府;當他離開的時候,倒塌了的厄舍府又一次退回到了幽暗之中。在布拉德伯里筆下,這個故事被設置在了我們所不熟悉的外星球,而在這些對外星世界充滿好奇,渴望征服荒野的探險家身上,我們也能看到愛倫?坡故事裡那位在厄舍府中四處窺探的敘事者的影子。
愛倫?坡小說中的厄舍府
異化:一具被佔有的軀體
我潛心於探索死的奧秘
……
從那些腐朽的骨肢、骷髏和堆積成山的殘骸,
去求取那絕對受到禁錮的結論。
——拜倫,《曼弗雷德》
哥特小說中出現的「自我毀滅」經常被解釋為一種瘋癲之下對死亡的嚮往,因此許多故事主角都有著嚴重程度不一的戀屍癖。而在哥特式科幻小說中,這種對自我身體的迷戀面臨著新的危機:當我們以血肉之軀去探索未知世界時,可能會遭遇邪惡生物的入侵,可能失去理智,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掌控,甚至變成「非人」的生物。
被佔有的軀體在科幻作品中還經常與非理性和反理性聯繫在一起,無論是科學怪人、《我是傳奇》中變異的吸血鬼,還是《攻殼機動隊》中的賽博格,都讓人擔心他們隨時會失去理智,造成大規模的破壞。而且這些生物不是自然產生,可以說他們從某種意義上先於人類一步超越了自然,因此他們擁有人類尚未掌握的能力——更強悍的力量或者結合了機械的軀體。他們造成的破壞很可能是災難性的,而對此人類幾乎毫無辦法。
《攻殼機動隊》中人與機器的結合
同時,關於自我身體的焦慮還可能來自於我們自己。當科幻作品中的人物在進行時空旅行時,碰見另一個自己可能帶來意料之外的嚴重後果,克隆自己往往也以失敗告終。人類身體和靈魂獨一無二的特性不能容忍副本的存在,因此我們把有關「另一個自己」的故事解釋為幻覺或者噩夢。正如在傳統哥特小說里,那些犯下不可原諒罪行的靈魂是被魔鬼所佔有的。
科幻與哥特的結合觸及了我們不願承認的感受,讓我們在體會這些一直不被認可的瘋癲與黑暗時,能用「這都是故事」來作為安慰自己的借口。對被困於當下時空的我們來說,科幻讓我們能探索未知的世界,而結合了哥特元素的科幻展現了一個不那麼美好的未來,讓它只停留在我們的想像中,而永遠不會變成現實。就像愛倫?坡在詩中形容的:
我已經到家,
但我去過一個最最混沌的地方
——那裡荒涼蕭瑟
充滿驚人的怪誕,
超越了空間——
超越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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