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大半個中國來看你，心裡滿是歡喜

你就是我的

詩和遠方

文 / 陳儒鵬

此刻，我坐在列車上，打算穿過大半個中國去見你，親愛的老滿。車窗外陽光和暖，遠山綿延，群鳥流瀉的羽翼在我的眼前，輕輕勾勒出你穿軍裝時的側臉。

你說，冰箱里給我留了半箱櫻桃；你說，來了要帶我夜遊秦淮，去嘗嘗尼泊爾菜系的味道；你說，昨晚興奮得失眠了，想著我要來……每一次的相聚，快樂並不只是真切地牽著你溫熱的手掌，還在於未見你時，你所給予的念想，它們細細密密地回蕩在我的腦海里，我的心裡，不經意間，傾倒下一汪清泉，暈染開一抹月色。

想來，我們是渺小的。工作、生計、家庭各方面的壓力，蠶食了年少時輕狂的率性，風化了我曾經對你許下的諾言。但好在，我們也絕不脆弱，沒有畢業即分手，哪怕是異地，哪怕現在一無所有，我們也要牽著彼此的手，看著我們的家拔地而起，每天為它，添一塊磚置一片瓦。

老滿哥，原諒我，曾經，我也彷徨。在這個物慾橫流是世界裡，雖然我並不艷羨那些聲色犬馬的生活，然而，南京到泉州那一千多公里的距離還是曾硬生生地撕扯掉我對未來的希冀。我害怕你生病了，千里之遙的我束手無策，安慰的話也會顯得涼薄；我害怕長期的異地，忠貞會敵不過其他女子如花的美貌，與恬言柔舌；我害怕對未來的抉擇，倘若鋪滿了瑣碎的泥沙，就會枯萎你現在的執著……

但這些恐懼並沒有比失去你更讓人戰慄。從高中在跆拳道中相識，到大學的相互磨合，工作後，我們對於未來的守望，已然將彼此嵌入自己生命的軌道里，難以割捨。

記得大三那年暑假，我們坐綠皮車從杭州回龍岩，車票緊張，只能等到晚上11點多才發車，我把頭歪在你的後背上打盹，疲憊籠罩著我，你站得筆直，一動不動。上了車後，雜亂擁擠的車廂，流竄著刺鼻的氣味，無座的旅客隨意在地上鋪了張報紙，蹲坐著呼呼大睡。狹小堅硬的座位卻讓我極為不適，輾轉不能入睡。你發覺後，強睜著眼，對我說：「你躺著睡，我去別的位置坐。」過道都讓人寸步難行，你說會有別的位置么？是不是部隊訓練出來的男孩子就知道一根腸子地對人好？迷迷糊糊到了江西上饒，你晃了晃我的肩膀，問我吃不吃雞腿。車窗外橘黃色的路燈晃得我睜不來眼，於是我搖了搖頭，可過了好一會兒又改變了主意。「我想吃雞腿。」我說。你立即起身。當車輪吱吱呀呀地扭起來，我有些後悔瞎折騰你，但馬上就看到你笑嘻嘻地回來了。

去年夏天去南京棲霞寺玩耍，我猶豫著是穿漂亮的涼鞋，還是舒適的布鞋。最後，選擇了華而不實的涼鞋。爬了一段山路，腳板微微發麻。你突然變戲法一樣地從背包里拿出了我的布鞋，喊我：「媳婦，換鞋咯。」結婚那個晚上，你被灌得酩酊大醉，夜裡上衛生間吐了五六次，我拿外衣披你身上，每次你自己都醉得不省人事，還一邊擺手讓我出去，一邊垂首嘀咕著：「老婆，我一會兒……就好，你……回床上，等下……著涼了要拉肚子的。」

回憶如同曲殤流水，每飲一杯，口中甘甜心暢然。不知不覺，列車已馳騁進了蒼茫的夜色中，燈火次第點亮，通明。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我的內心升騰起一股渾沌而又陶然的溫暖。它讓我看到你在站台上翹首盼望，懷揣著一個大大的擁抱，綻放著一臉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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