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之都巴黎，你旅遊的時候去過這個地方嗎？

巴黎的地下骷髏場

巴黎的地下是什麼？是一個自成體系的世界。那裡有什麼，各家各戶的地下，有地窖、車庫，有的還有水井，而公共場所的地下，則有地鐵、停車場、公路隧道、人行通道等公共設施。而一般人不得進入的地下市政設施，則完全是另外一幅模樣，就以地下水道為例吧，建於十九世紀中期的巴黎下水道，不光有排污裝置，而且後來還裝備了自來水管道、熱水管道、煤氣管道、電線、電話線、電纜線、壓縮空氣信件速遞管道等等。所有這些，全都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下水道中，顏色各異，維修時看去一目了然。對照我們的北京，地下的管道系統始終沒有規劃好，等到了什麼時候，要增設煤氣管道或有線電纜之類新東西，你就得把地面刨開，施工，完了後再填上土，既費工費料，又妨礙交通，實在是麻煩。難怪常有人嘲諷地說，最好給地面安個拉鎖，什麼時候想往地下添加東西，就嘩啦一下拉開。多省事啊！一百多年前的巴黎人就早早地把拉鎖給安上了，而且還是內控程序，表面根本不動聲色。這恐怕就是超前意識吧。

當然，巴黎的地下還有墓穴、廢棄的石料場，在巴黎歌劇院底下，甚至還有一個很大的水泊，作家加斯東·勒魯在小說《歌劇院的幽靈》把它描寫成了一個巨大的地下湖，那個有著美妙歌喉的幽靈就住在那裡。

然而，巴黎地下最讓我吃驚的，是那骷髏場，法語中叫做「catacombes」。這個詞，有翻譯成藏骸所的，也有譯成骷髏場的，更有中國人把它叫做屍骨洞的。據記載，巴黎有幾處骷髏場，早先是墓地，經過幾次市政規劃大整頓，市內墓地相對地集中了，其中最著名的當數拉雪茲神甫墓地、蒙帕納斯墓地和蒙馬爾特墓地。在數次遷墓過程中，許多無主墳墓便被無情地拆掉，內中的屍骨則集中轉移到了骷髏場。當今，巴黎最大的一個骷髏場在十四區、十五區和六區的地下，人稱「三山」，即蒙帕納斯、蒙魯熱、蒙蘇里，（法語中，蒙mont就是「山」的意思），當年，這幾處可能就是山，反正至今仍處於地勢較高的街區。二千年前的高盧羅馬時代，這裡是採石場，到十八世紀末，人們利用幾處挖空了的洞穴，來歸置無主的骸骨。於是先後有幾百萬具屍骨從「無辜者」墓地和附近的教區墓地轉移到此。幾百萬具屍體，這麼多！該如何安葬呢？

百聞不如一見，我還是去骷髏場看一次，飽一次眼福吧。我知道，幾百年以來，那裡就開放以供參觀的，從圖書館的資料中，我曾經讀到十八世紀的王室成員在那裡的遊歷。還有一幅照片，記錄了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參觀者們手持蠟燭，瞪大了眼睛參觀的情景。這哪裡是在飽眼福呢！你想，在黑洞洞的地下，被幾百萬具屍骨骷髏團團包圍著，這分明是在受刺激嘛。

那一天，我和一位當時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工作的中國學者約好，一起去參觀骷髏場。二十七法郎一張參觀票，比一般的博物館也便宜不了多少。一級級台階下去後，在離地面約二十米深的地方，你就來到了一個個的墓室中，走道不寬，兩邊全是屍骨，靠牆而堆，一層疊一層，一堆靠一堆，確實是成千上萬。不知道是年代已久，還是經過了處理，屍骨全都沒有了氣味，這使參觀少了一點恐怖和陰森的感覺。我們蜿蜒而行，約莫走了一個來小時的路程，資料上說，參觀區大約是一千七百米長的距離，而僅僅在巴黎市十四區，地下的骷髏場就有一百公里長的地道，十三區有二十五公里，十六區有七公里，好傢夥，巴黎人原來是睡在死人的屍骨之上呀。

置身於碼放得如乾柴堆似的骸骨之中，是一種什麼感覺！你可以說它是倉庫，因為屍骨擺得整整齊齊，股骨、脛骨，全都縱向排列，參觀者只見骨突，不見骨幹。你也可以說它是骸骨壘成的藝術牆，因為它確實碼得有藝術性，骷髏鑲嵌在尺骨與肱骨中間，構成一顆心或者別的什麼圖案，叫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法國人對人死後屍骨的處理，比我們前輩的中國人顯然要通達得多。中國的傳統文化強調人死後入土為安，甚至強調保存全屍，以讓死者在陰間繼續享受另一種生活，而多受天主教熏陶的法國強調人死後靈魂升天，至於屍骨如何，卻是不怎麼記掛在心的。記得，我去巴黎北郊的聖德尼大教堂參觀過法蘭西的王室陵墓，幾百個國王、王后、王子、公主的墳墓全都小得可憐，全都擠在大教堂底下，不知多少人才能共享一平米的空間。而且，讓我這個中國人大吃一驚的是，這些王公貴胄屍體中的心臟往往也都是挖掉的，據說全都泡在瓶子里，供奉或收藏在什麼教堂、修道院之類的地方了。請你設想一下，要是在中國，幾百萬死人的骸骨全都跟柴火似的堆在地下，還讓後代的人買門票參觀，這是何等駭人的醜聞啊！豈不是萬人坑了嗎！作孽呀作孽。十三陵中僅僅明朝的十三個皇帝（再加他們的皇后），便佔了北京多大的一片好地。就連為秦始皇陪葬的兵馬俑，也得要有多大的地盤來安放他們的土瓦之身喲！

那骷髏墓室中，還樹立著不少石質的和金屬的牌牌，上面鐫刻著文化名人關於死亡的格言警句，寫的什麼已不記得了。不過，我注意到，曲里拐彎的地道的牆上已然塗滿了色彩怪異的文字和圖形，據說是一些青年人，違背警察局的禁令，偷偷跑進來塗畫的，這些與常人不同的另類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呢？可能，他們是打算在這昏黑的死人世界中，在這當今社會的公認法則管轄不到的地界，留下他們自由行為的痕迹，讓後人去揣摩，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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