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心理 > 柴靜:幸好我們沒老,沒腐朽,沒對生命就範

柴靜:幸好我們沒老,沒腐朽,沒對生命就範

心理導讀:記不清哪年哪月哪天,柴靜給范銘發去一條簡訊:幸好,我們沒老,沒腐朽,沒對生命就範。我也是花了好多年才學會平常說話。 ——www.iFuun.com


柴靜:幸好我們沒老,沒腐朽,沒對生命就範  


《看見》 

《看見》在播出葯家鑫這一期節目時,柴靜的一個舉動又引發爭議:節目二分十六秒,柴靜正採訪受害者張妙的父親張平選時,隔壁忽然傳來一陣嚎啕大哭,是張妙的母親。「為什麼不進去勸勸?」柴靜問。「不勸,勸也沒用。」柴靜起身,對著鏡頭說:「我去看看,我去跟她說說……」


她示意攝像師留在原地,不要拍攝。採訪戛然而止。



進屋後,柴靜把手搭在張妙母親的手臂上。那時,她忽然問自己:如果這是二十多歲的自己呢?不會做這個動作。也許手足無措,也許很「粗暴」地給對方擦去眼淚,嘴裡不斷說著:「不要悲傷,明天會更好」之類的安慰話。就像八年前《新聞調查》第二期節目《雙城的創傷》所做的一樣:握住孩子的手對他說:「不要哭了,去洗個臉。」

還有一種可能,二十齣頭的柴靜會端著攝影機闖進去,拍下母親崩潰的畫面,或等女人停止哭聲後,繼續追問採訪。可到了35歲這個年齡,她想了想,放棄了。


剛進央視時,柴靜一心想著建功立業。鏡頭前:她短髮,雙手緊緊握著話筒,對採訪對象發出連環式追問。那時,她喜歡短刀相接的新聞江湖。


有觀眾寫信:「冷酷的《東方時空》,冷酷的柴靜。」


在鏡頭前,柴靜極富表現力:拎著高跟鞋去追一個孩子,或屈身近前握住當事人的手。


這一次,走進張妙房間後的柴靜沒有出現在鏡頭中;最終呈現的畫面是張家門帘背後模糊映襯出的柴靜拉著張妙母親的剪影。再沒有任何具象鏡頭,只聽到女人斷斷續續的哭聲。

「我不想『消費』這件事。『進去』只是私人舉動。沒必要在鏡頭前強調和誇張。」柴靜說,「年輕時,總意識到鏡頭在盯著自己,必須誇張行為,取悅誰,來完成任務。到了我這個年齡,已經知道有些人承受的東西是他人無力改變也無法體會的。唯一能做的是在得到別人的允許後,陪伴於此。跟你一起,試圖感受你的感受。『陪伴』也在傳達一種無能為力。對不起,沒辦法,只能感受。」


《看見》製片人李倫說:「央視十年,柴靜的變化不是顛覆式的,是成長式的,以前她鋒芒、靈動,強調現場的激烈感,在《看見》,她變得更寬厚了。」幾年前,央視新聞評論部副主任陳虻說:「柴靜離一個偉大記者的標準,還差一點『寬容』。」「寬容是什麼?」柴靜問。「寬容的基礎是理解。」


出走


剛進央視時,柴靜有爭議。2003年非典,她採訪一個白衣天使,打開門,跟攝像招了一下手,微笑了一下,走進去。編導葉山看到這個畫面,覺得「柴靜的微笑很小資,『閃進去』的動作像一片樹葉,很飄」。


這種狀態呈現在鏡頭前是一種傾訴者的姿態。《時空連線》編導包軍昊回憶:「她總好像要去跟人談一些情感方面的問題。我觀察她更像一個夜間談話節目主持人。」

進央視前,柴靜在湖南主持一檔名叫《夜色溫柔》的本地夜間廣播節目。大學本科,柴靜在長沙鐵道學院學會計,1996年畢業後,父母安排她回山西老家省鐵十七局做會計。她不肯,執意留在湖南。每月300塊錢,一半用來租房,騎車上下班,自己做飯。當年做主持,她不為賺錢也沒想成名,只是喜歡這個行業帶來的「人與人之間的生命往來」。


她還記得有聽眾給她寫信,一個湖南大學(微博)的女孩:說有一天自己去打水,邊走邊聽柴靜的節目,發現平時特別討厭的一個女孩也在聽。那一瞬,她忽然理解:原來每個人都有相似的部分


三年後,柴靜當上了湖南文藝廣播台綜藝部副主任,有專欄,出過一本書,叫《用我一輩子去忘記》。前些年,有出版社找柴靜再版這本書,被拒絕。柴靜說:「看不慣那時的自己,太『矯情』。」


「我22歲,剛開始學寫字,大部分是模仿,拾人牙慧。多是青春期的孤獨感。總體來說,價值不大。」柴靜說,「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努力想擺脫在湖南的狀態,覺得是一個障礙。這倒不是在否定過去,『否定』過去多勢力啊。『過去』我用不著了,就把它否定了。人都是從『過去』生根發芽來的。」

1999年,在湖南小有名氣的柴靜選擇去北京讀書。若干年前,高中老師曾告訴柴靜的母親:「這個女孩雖然不怎麼講話,但心裡有自己的主意。」


1976年出生在山西的柴靜,從小沒見過藍天,童年印象最深的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聽聞某個相熟的大人在礦下又出事了。她沉默寡言,識字早,卻沒什麼書看,手邊讀物是父親的中醫書和批判胡風的文件。寫作文慣以「平地一聲驚雷,『四人幫』被粉碎了」開頭。高中時,成績平平。高考結束後,柴靜報了長沙鐵道學院,她回憶「走得很急,恨不得把過去都拋掉」。


大學讀的是會計,她不喜歡,筆記本上一邊是經濟筆記,一邊抄著亦舒的言情小說。在一篇文章中,她拿朋友羅永浩和馮唐出來說事:「我十七歲,還在讀汪國真的書,老羅已經寫了個挺魔幻的尿床故事,投給《收穫》,馮唐投的是《少年文藝》。」


1999年,湖南廣電的前同事拜託柴靜為新電視節目《新青年》招募「一個性格激進的主持人」。久尋未果,柴靜第一次走上電視。


第一期節目,她戴著假髮套,穿著紅西裝,雙手緊緊握著話筒,陪詩人沈浩波站在舞台上,大聲朗誦「在通往牛逼的路上一路狂奔」。台下,一個同事悄悄提醒她:「要站成丁字步,(上鏡)才好看。」


新聞的天靈蓋


《看見》欄目的編導范銘是柴靜十年的閨蜜。前些天,柴靜跟她聊自己的採訪狀態:「我能感覺自己的天靈蓋被打開了。比如今天兩個攝像,還有編導,旁邊很嘈雜,當機器一開,外界所有的信息,一點風吹草動,我都能感受。你還記得以前有一個男編導,喜歡玩打火機,開關噼啪噼啪的聲音我能放大無數倍。周圍人的走動,編導的皺眉都會影響我。這就像靈魂出竅的感覺。」


有一個現象佐證了柴靜神乎其神的描述。《看見》欄目組的受訪對象來自全國各地:廣東梅縣的老兵,四川自貢的小老闆……編片子時,工作人員聽同期聲,常常沒人能聽懂採訪對象說什麼。看現場錄播柴靜卻交流自如,於是讓柴靜幫忙聽,她反而聽不真切。范銘問:「當時你怎麼能聽懂?」


「反正就是能懂。」


「一開機,柴靜就把所有的細胞打開,她理解力超強,能穿透語言的本身。」范銘說,「開句玩笑,哪怕是一個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她都可以直接交流。」


還有一次,她在央視新聞頻道《24小時》欄目做直播,主題是一個極為敏感的社會事件。作為連線記者,節目結尾,柴靜要即興評論兩分鐘,且一個字不能錯。


「演播室消失了,攝像不見了,導播也不見了,坐在旁邊的搭檔也不見了,只能感覺空調的風,很輕,在耳邊嗡嗡嗡響。」柴靜回憶,「那一刻很奇妙,我心裡一邊想一邊說,感覺頭被打開了,所有神經都裸露在外,很美妙。」


當時,坐在演播室里的製片人李倫轉身走了。柴靜以為出了什麼岔子。李倫說:「我太想聽聽你怎麼說了。所以不想坐在導播室看。我家離得近,拔腿回家開電視,就想當一個觀眾。」


十年前,柴靜剛做《新聞調查》時,央視評論部副主任陳虻看到電視上正播柴靜的節目,立刻打電話:「有人說,這樣的人還是陳虻招的啊?你可別讓我丟臉。」掛了。


2000年,在央視梅地亞酒店一層。陳虻第一次見柴靜,翹著腿問:「你感興趣新聞的什麼啊?」


「新聞背後的人。」柴靜也翹著腿。


進央視後,柴靜對主流新聞話語非常陌生,評論不會寫,瞪著眼坐在桌旁。白岩松遞給她一張紙,是他寫的串場詞。這張紙,柴靜一直留著。她用功,每一個選題把所有國內外採訪都列印下來。每一個嘉賓,她提前打很久電話準備。


2003年,柴靜被調去《新聞調查》做記者的第三天,北京公布非典疫情。製片人張潔電話問:「想不想做一期非典的節目?」柴靜答應。掛斷電話,又不放心,發去簡訊「請戰」,張潔未回。又追去電話:「我什麼時候參加?」製片人說:「在開會。」柴靜從家一路跑到會議室。


《新聞調查》六年,柴靜從一個夜間談話欄目主持人轉變為新聞記者。這是一個比較極端的調整。在湖南衛視(微博),她的風格被定義為柔軟、華麗。在央視做新聞後,她喜歡帶有攻擊色彩的採訪。


有人評論《新聞調查》中的柴靜:「這個記者語帶嘲諷,步步為營。」她茫然:「我哪裡嘲諷了,我是很善良的人啊!」一次採訪因污染而被查處的工廠負責人,被訪者面對證據死不承認。柴靜問:「你是說這個工廠沒有違規超標嗎?」


「絕對沒有。」


「那我們坐在這裡聞到的是什麼味道?」


「沒有啊,我聞不到。」


「你是說你聞不到嗎?」


「我的鼻子沒有你靈敏。」


柴靜笑了一下,節目結束。後來,她回看節目:當年的自己身體向後靠在椅背,面帶嘲諷的笑容。


陳虻教育柴靜:「當你知道現實的複雜性時,你不會輕易的褒貶。」「你二十多歲,還早著呢。三十多歲,你才知道,什麼叫平實。」「文如其人,為什麼不從做人開始?」「你認識問題的方法太單一,沒邏輯。」


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覺得從頭到尾都被挑剔:每天高興不行,說沒思考;不高興也不行,說不成熟。她和陳虻吵,急了摔電話。「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陳虻也急了。


「因為這是我的生活。」


「可是你要成為一名偉大的記者。」


我不要偉大!」


2008年汶川地震,柴靜被派往前線,偶然碰到一家人,決定跟他們回家。沒有通訊,放棄直播,主編在電話里問:「你想要做什麼?」她第一次答:「不知道。」


山中幾日,有什麼拍什麼,沒有就不拍。拿回來的素材沒有連續的情節,只是每天的日常瑣事。《楊柳坪七日》播出後,觀眾寫信:看一遍哭一遍,平實的敘述和人文的關懷打動人心。


央視的一個老人看過《楊柳坪七日》後說:「以前柴靜是一個漂亮姑娘。她自己也忘不了這點。但這個節目,她忘了。她跨入成年了。」


柴靜說:「從這期節目,我開始轉變。以前會害怕發生什麼,但現在卻很踏實這種『不知道』的狀態,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是一種對生活的敬畏。那年,我三十二歲,經歷過親人去世,了解死亡,知道人都是怎麼活過來的。經驗告訴我:生活就像水,自己會長出來。你能做的是沒有任何預設地放下,看著水流迎岸拍上。我更這種喜歡春雨綿綿的感覺,像人生一樣,說服和解釋,很累。」


2008年下半年,柴靜報道奧運會,很忙。有一天堵在路上,計程車司機急得按喇叭。柴靜說:「別著急。」說完,心裡納悶:「平時最急躁的是我,這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勸別人別著急。


教師節,柴靜給陳虻發簡訊:「好吧,老陳,我承認,你是我的導師,行了吧?節日快樂!」此時,陳虻胃癌晚期,在住院。


在陳虻生命的最後時刻,柴靜握住他的手,這是八年來,她第一次與他如此親近。她一直記得陳虻在她剛進《新聞調查》時叮囑:「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她在博客里寫:「寫字不是義務,寫本身就是寫的報酬。」


柴靜說:「陳虻就像一支網球拍,我是網球,不管彈多高,他永遠比我高出一公分。」


2008年底做工作總結,一個同事問柴靜:「今年你為什麼這麼感性?」


「難道我原來不感性嗎?」


「你今年的狀態和往年不同。」


「我的成人禮吧!」


柴靜:幸好我們沒老,沒腐朽,沒對生命就範

 

成為柴靜


李陽家暴事件後,《看見》採訪了李陽和他的妻子。重播時,柴靜窩在家裡的沙發,以觀眾的角度重看,突然覺得不舒服。節目中,李陽問她:「你一定是一個成功的女人,你也不可能兼顧家庭吧?」柴靜答:「家庭應該有很重要的價值。」


回答當然沒問題,觀眾也不覺得唐突。但柴靜嗅到了「攻守」的氣息。她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水花四濺」。


柴靜說:「李陽的節目我唯一不滿的是自己不夠寧靜。我完全可以呈現我的生命,而不用帶著一兩分的激動。我不滿自己有道德優越感,天然覺得『愛』是好的,『同情』是好的。可是,『善』不能強加於人的。強加的結果是普遍虛偽。」


范銘說:「以前柴靜『銳』,節目目的性很強。這些年,柴靜不評價任何人,不做簡單的邏輯判斷,她學會感受,試圖呈現事物本真的狀態。」


前天,柴靜碰到話劇人牟森。他說:「《看見》不是新聞節目,是文學節目。」


「《看見》是柴靜的節目,它的總和是柴靜的精神世界,是柴靜的專欄。」製片人李倫說,「柴靜是我們的發動機,她百分百有熱情的選題一定要讓她做,她未必可以闡述,甚至採訪前,也沒辦法認識清楚,但這種衝動和慾望可以給節目帶來好的東西。這話說得很任性,但我相信她。」


問柴靜為什麼不離開央視,她答:「只有中央電視台能把根扎在中國最深層的土壤,能觸及普通人的生活。」


11月的某周,柴靜周一半夜下飛機,周二清晨5點起床,乘坐早9點的飛機去四川自貢採訪,周三中午回北京。周四去上海拍新一期節目。周六,張立憲《讀庫》的年終讀者會,柴靜早早答應參加。周日下午,金融街雕刻時光,她約許久未見的科學松鼠會姬十三喝下午茶。


中途,柴靜給范銘發簡訊:累得要虛脫了。范銘回:「看你傳回來的帶子,完全感受不到疲憊啊。」


她是真心喜歡這行。一年365天有200天在出差。去鄉下,她聞見雨點子濺在土裡的味道,冬天採訪車陷在泥里,人凍得哆哆嗦嗦的,一抬頭,她高興:「滿天星斗,亮得嚇人啊。」


柴靜說:「現在是我最輕鬆舒服的狀態。年輕時,覺得節目是作業,要做得漂亮。現在,《看見》是作品,工作對我也不重要,我不是以央視記者的身份與人交往,是以一個人的狀態去跟人交往。有時想,自己真幸運。我怎麼能這麼幸福呢。然後又帶著點傻乎乎的天真,覺得其他部分少給我點吧,這樣我可以抱有這種幸福。不能奢求一個人可以匹配太多幸福。」


有天夜深,范銘和柴靜在MSN上討論完工作後問:「誰知道我們在深夜裡都幹些什麼啊?」柴靜回:「眼睛熱了一下,為渺茫而認真的理想吧!」


柴靜


柴靜的新書大概在2011年年底出版。柴靜寫書,是因為陳虻。他彌留之際曾說:「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沒有了記憶,或者沒有人來印證你的記憶,那等於死亡。」


陳虻走後,柴靜回望,覺得自己做過很多重要的事情,報道過奧運、非典。地震。但最大挑戰竟然是從來沒有報道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這是一本講述「柴靜是如何由錯誤構成」的書,第一章寫柴靜泡在錯誤中,以至於無法呼吸。


《讀庫》主編張立憲5月拿到了柴靜的新書,認真幫著看了一遍:「你說白岩松,他的書賣好賣壞無所謂,版稅只是幫襯和點綴。但對柴靜來說,版稅很重要。她不闊,朋友們都希望這本書讓她賺夠版稅,這樣,就不用租房住了。」


她的朋友們簡單三個字概括:行動者。每年,她幫張立憲做《讀庫》讀者年終活動,崔永元《我的抗戰》現場,她主持;休息時,和周雲蓬對談詩歌和音樂……


張立憲說:「男人們坐在一起,出現一個女孩,女孩肯定希望被哄著誇她,但柴靜基本沒有這方面的需求。」老男人吹牛,喝多了,吐得一片狼藉,她在一旁拿著掃把墩布默默收場。


上計程車,司機師傅想抽煙。柴靜討厭煙味。但看師傅實在難受,於是伸手:給我一根吧。她以這樣的方式去理解人,春風化雨。柴靜的母親前幾天說:「小心以後有了孩子,溺愛孩子。」


一次飯局,張立憲念詩:轉過一條骯髒的小路或突然出現的山頂,你的童年就顯示在眼前。柴姑娘馬上對出下句。她極愛讀書,飯局上談書,老男人只得裝作記憶衰退的樣子,支支吾吾應和。張立憲說:「很多人到了這個年齡,心智屬於半死亡狀態,完全吃老本。柴靜一直在升級刷新。這也是我們成為朋友的基礎。」


有時,男人們談起「煙視媚行」,逗柴靜,你怎麼就跟這個詞絕緣呢?她抗議。「其實她是『風霜之美』。」張立憲說,「她沖在一線,耳聞目睹的人間故事。體力情感精神的多重付出,都在外在有所表現。『風霜』這個詞很多女孩不喜歡,但這是另一種美,帶著對生活的思考。」


柴靜的朋友都曾接到邀請柴靜出面的飯局、晚會、活動。大家知趣,從不跟柴靜提,在電話里推了。作為公眾人物,柴靜有機會成為有錢人,但至少到現在為止,朋友沒看到她接過任何這類活動。


「她對金錢沒有概念?」范銘說,「這個解釋也很膚淺。我理解她是太愛惜自己的羽毛。她每天事情那麼多,要讀書、看電影、旅遊。但生命時間又那麼短,她要合理分配。我理解,她只做自己內心深處認可的事,這是基於一種價值觀的判斷。」


11月的那個周末,柴靜和姬十三在喝下午茶時爭論起美國電影《永無止境》:片中有一種神奇的藥丸可以讓人無所不能。姬十三認為一旦研製出這種葯,人類將受益匪淺。柴靜堅決反對:「這違背了人類的生存規律,人需要剋制自己的慾望。」


我問柴靜:這些年,你一直住在租的房子,也不買車,是甘於清貧嗎?她不知道怎麼答,想很久,把手裡的餐巾紙撕成一片片:「我很怕這淪為一個符號化的東西。其實我並不高尚,但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和財富並不能給我帶來安全感。有時想想,這裡面是空的,是不可依靠的。大部分時候,我更看重生命本身,它才是真的,它飽滿像果實。而有些東西是空的,我從裡面體會不到任何幸福。」


「你沒有功利心嗎?」「我沒有『攻』的心,只有『守』的心。」


生活中,柴靜柔軟,沒有方向感,極愛丟東西:手機。錢包。本。紙。和姬十三喝咖啡時,她搶著買單,一掏兜,發現忘帶錢包了。范銘說:「她生活和工作是兩個狀態,上節目她頭腦清楚,算賬特別快,每次討論選題,能以環環相扣的強大理性說服他人。可一到生活,她自理能力差。所以大家喜歡保護她,寵著她。」


柴靜說:「我工作很忘我,到了生活,反而有點漫不經心。」


《看見》欄目組年輕的編導葛西廂第一次和柴靜出差,打電話問范銘:「要不要給柴老師單獨訂房間?她一般是什麼規格?」范銘說;「不用,她跟你們一樣。」


早年,她喜歡帶藏飾,這些年,沒了。錄節目,製片人看她脖子太空,勒令帶一條項鏈。她選「小小」的那條。有節目需要,她才化妝,生活中,素麵朝天。


和范銘逛街,柴靜經常指著一件衣服問「要不,我去試試?」「這件衣服你不是有過三百件嗎?」她的衣櫃里,棉麻、灰黑、藏藍、淺灰白的衣服層層疊疊。


前些天,范銘拿到柴靜對新一期節目解說詞的修改意見:討厭拔腿——(批註)這樣的詞,拿去,太惡劣了;怒不可遏——刪掉,不要濫用形容詞;我們紛紛……——我受夠了這些小學生慣用語句。


「好的文字,是要用來聽的。說到底,是不裝。寫文章用副詞、連詞是想嚇唬人。告訴別人,我成年人了,你們要重視我,其實是虛弱。我也是花了好多年才學會平常說話。」柴靜說。


記不清哪年哪月哪天,柴靜給范銘發去一條簡訊:幸好,我們沒老,沒腐朽,沒對生命就範。


文/中國周刊特約記者 張卓


心理延伸


會員測試:你的人際磁場有多強?


心理FM:  說不定這是世上最好的感情


心理遊戲:超級空格必勝


上傳你最愛的照片!>>>微笑牆:讓世界看到你內心的溫暖


 


只需努力,走到白頭
夢想不會逃跑,逃跑的是自己
當時只道是尋常
別著急,慢慢來
我們越年青,就越容易感到無聊

TAG:心理科普 |

您可能感興趣

孩子摔倒後沒哭,別以為沒事,處理不好可危及生命
沒病沒災,突然的生命消失,背後的原因竟然是……
頓時感覺生命好脆弱,媽媽帶寶寶河邊洗衣服, 寶寶沒了, 媽媽也沒了,真的是可憐!
我的生命里,不是沒你不行,但有你更好
如果真的拋棄狗狗,他們失去的就是自己孩子的生命!
這個罹癌女孩就算生命垂危也不忘記要做好事,她最後的願望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感恩社會!
只希望你對得起年輕的生命,反正你努力與否,時光都不會等你
對生命的感觸,你是否會去思考?
悲慘啊!剛剛老婆還在炒菜…生命瞬間沒了!
你可能沒聽說過這種藍血生物,但它們卻拯救了很多人的生命
如果你要成為富翁,就必須懂得感恩生命!
應該有不少女生跟小編一樣,劉海是我們的生命,只要缺少劉海,就覺得整個人不對勁,
這些照片會讓你徹底改變對動物的看法,尊重生命,善待他們!
柯基真是用生命在偷吃啊,可惜腿短,看著都心疼
我求你了,如果不能照顧一條生命到老,為何養它呢?
什麼?熬夜都不會,你就敢和生命單挑?
生命很簡單,感覺對,就是對
對著天空彷彿就會被賦予生命的精緻剪紙,美得沒話說
挖鼻孔會危及生命這事兒,還真得好好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