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謊言：真相是否會被虛假記憶所覆蓋？

心理導讀：真相只有一個，而且通常被無數個謊言所覆蓋。最新的研究發現，虛假的記憶竟然能持續數年，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www.iFuun.com

真實的記憶漸漸消退，而虛構的過往在不經意間閃現。

每當我們回想某事時，大腦中存儲的記憶並不是完美無缺地銜接在一起。我們的記憶會以熟悉的姿態展現，但就像我們童年時的那條小毯子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磨損，並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漏洞。

時至今日，研究表明要利用我們容易混淆的記憶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專註於人類記憶的認知心理學家伊麗莎白·洛德發現，只需簡單的改變問題中的一個詞就能讓我們的回憶產生歪曲。在實驗中，洛德讓被試們觀看了一個車禍的視頻，然後問他們都看到了什麼。一組被試被問到「當兩車相碰（hit）時，他們的時速有多少」，而另一組則被問到「當兩車相撞(smashed)時，他們的時速有多少」。

一周後所有被試回來回答相同的記憶題。洛德問他們之前觀看的車禍場景中是否有破碎的玻璃碎片。那些曾聽到「撞」這個詞的被試們回答存在玻璃碎片的可能性，是另一組聽到「碰」這個詞的兩倍之高。請注意，那個車禍場景里實際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玻璃碎片【2】。

對於「我們的記憶在記錄生活上是一台糟糕的攝像機」這種認知，已經嚴重影響流行文化。「抑制」和「被壓抑的記憶」毫無依據地進入了我們的文化詞典。儘管在法庭上數不清的性侵害和其他兒童傷害的指控都爆發出「記憶恢復療法」，但像洛德這樣該領域先驅的專家提出，絕大多數這些「被恢復」的記憶不過是虛假的而已【1】。在CSICon網站上，田納西州首府 納什維爾 今年早些時候有一場關於記憶是否真實的會議，洛德注意到過去時常在心理學實驗中用於植入錯誤記憶的方法，恰恰被治療師們用來恢復那些可能遭到創傷而埋藏的記憶。

近四十年來，洛德和她的同事再一次致力於促進記憶科學。他們指出一段虛假的記憶可以在實驗中被快速製造出來，並且還具有一定的可信度。但這個謊言能持續多久？針對人們在數字時代對錯誤信息的反響，研究結果指出謊言有令人不安的較長半衰期。

記憶衰減

今年早些時候，朱先生等人【3】測試了一段快速植入的假記憶。挑選了342名被試後，研究小組用幻燈片播放了兩個事件，以著手來扭曲他們的記憶，並精心地鼓勵被試支持一個謊言。研究人員向被試們展示了50張緊密連接的PPT，一幅描述了一個男人打破汽車後偷取東西的場景，另一幅則描述了一個女孩被某個看起來不錯的男人偷了錢包的故事。

來自朱先生研究報告的第303頁

為了創造一個虛假的記憶，研究人員緊跟著通過敘述發生的故事來調查這個幻燈片，模仿「目擊者」描述。50個準確描述每張幻燈片事件的句子被呈現給被試們。然而，12個「關鍵」幻燈片被敘述的句子所操縱。例如，如果被試看到小偷把女人的錢包放在了他自己夾克的口袋，則敘述可能是小偷把錢包放在他的褲子口袋。另一些被試則可能看到這些記憶操縱的不同組合。

之後研究小組通過給被試再認測驗（例如提問：你在圖片中看到了什麼？）和來源監測試驗（提問：你選擇這個答案是因為你閱讀還是觀察，或者兩者都有，又或者純屬猜測？），來測試錯誤記憶的植入。

重要的是，研究人員確信虛假記憶可以由一個簡單的小錯誤區分開。例如，幻燈片展示一個男人偷了女人的錢包並藏在了樹後，而句子描述他偷完後藏在了門後。當再認測試中問到「那個男人把錢包藏在了哪兒？」時，被試可能回答「樹後」（真實記憶），「門後」（虛假記憶），或者「車後」（錯誤/「陪襯」記憶）。通過這種方式，朱先生等人確定虛假記憶主要通過敘述嵌入被試思維而被接收。

一年半後，同樣事件的幻燈片被呈現給原來的被試們。但與原來測試不同的是，這次在放映幻燈片時，研究人員在「關鍵」幻燈片播放前暫停了一下，並詢問被試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被試們對一年半前測試時的記憶是推進幻燈片放映的唯一途徑。

令人不安的是，研究人員注意到，「在實驗中短暫植入的虛假記憶似乎和真實記憶有一樣的……強度」（朱先生研究報告第306頁）。

在一年半前第一個測試的12張被操縱的幻燈片中，被試們支持了61%的真實項，31%的錯誤項。而一年半後，真實項只有45%的支持率，顯示了被試良好的記憶。但同時，39%的錯誤項被當作是真實的，這在統計學上意義上有顯著的增加。

我們似乎認為錯誤信息不論如何都要比真實信息要弱很多，它並不很深刻而且持續不久。但研究並不認同。錯誤信息可能同樣持久，甚至隨著時間而加強。這一發現對我們的現實世界有一定影響。當出現有矛盾的視頻和口頭的證詞時，要考慮到我們必須如何批判性地看待目擊證人的證詞（比往常更具批判性）。也許一個警察讓一個證人觀看入室行竊的錄像，暫停錄像問他接下來發生了什麼，這種通過回憶來區分真實記憶和虛假記憶的方式似乎徒勞無功。

真實的記憶逐漸消失，而謊言愈加彌深。

如同病毒般蔓延的虛假

只要給人們正常的網路，分享就是現在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之一。而謠言便像野火般蔓延。許多名人都曾被社會媒體和主流報道宣告過死亡（諸如Jeff Goldblum, Bill Nye, Morgan Freeman等）。一些博主們甚至可以通過一個簡單的謊言就贏得足夠的關注度。

就在近期，颶風桑迪的登陸生成了源源不斷PS過的圖片。不自然的雲層籠罩著紐約，自由女神像被「後天」中巨大的雲霧吞噬，鯊魚在新澤西的大街上巡邏。儘管大西洋及時提供了許多真實的照片來揭穿這些圖片，但我懷疑假照片所產生的影響遠比他們所更正的更深遠。

圖片：一隻在亞特蘭大颶風「桑迪」出現的鯊魚被揭露為假照片

所以在泛濫的關於桑迪的推特、鏈接和文章中，我們目睹了一個和之前討論的研究只稍微出入了一點的記憶研究。假照片馬上被新網站和見多識廣的推特網友們通過敘述（和進一步的照片）來展示和糾正。人們所看見（「一條鯊魚出現在新澤西草地上！」）和所閱讀（「那張鯊魚照片是假的！」）造成的矛盾，恰好製造了一個完美的植入虛假記憶的實驗。

這種脫節的數據需要多加收集並仔細甄別，但基於記憶的規律我們都知道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多年以後，當我們回想起颶風桑迪和它所造成的破壞時，我們最終一定會聽到別人說：「嘿，還記得當時連鯊魚都游到新澤西大街上了嗎？」

註：

1. Brandon S, Boakes J, Glaser D & Green R (1998). 「Recovered memories of childhood sexual abuse: implications for clinical practice」. British Journal of Psychiatry 172: 296–307.

2. Loftus, E. F., & Palmer, J. C. (1974). Reconstruction of automobile destruction: An example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language and memory. Journal of Verbal Learning and Verbal Behavior, 585-589.

3. Zhu, B., Chen, C., Loftus, E. F., He, Q., Chen, C., Lei, X., et al. (2012). Brief Exposure to Misinformation Can Lead to Long-Term False Memories. Applied Cognitive Psychology, 301-307. Publishedon_line 15 December 2011 in Wileyon_line Library (wileyonlinelibrary.com) DOI: 10.1002/acp.1825

譯者：Alice·曦

來源：blogs.scientificamerican.com

【本文由iFuun用戶 Alice·曦  翻譯，非商業轉載須保留譯者、iFuun與本文鏈接。商業使用請聯繫iFu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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