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公投，中國人為啥這麼關心？

有很多公知，我從沒見過他們用中國話說清楚哪怕一個問題。但凡遇到爭執，最喜歡挾洋自重，給你開一大堆書單，再擺弄各種洋詞，把你繞得迷三倒四，不敢與之繼續理論，免得暴露每天忙於糊口而讀書太少。

英國全民公投脫歐之後，不少公知又在擺弄一個叫「民粹」的時髦詞，大意是目前的公投結果是「民粹」的勝利，「精英」的失敗，英國將會為這個結果付出代價。這些老師太過憂心忡忡，搞得跟他們私藏有一張英國護照似的。

我讀書少，不懂英國脫歐不脫歐有啥講究，我感興趣的是說話的路數，也就是邏輯。我先說下我的結論吧：目前的中國，幾乎所有喜歡擺弄「民粹」的公知，非蠢即壞，無一例外。

我們不需要去百度「民粹」的定義，那樣就中了公知們的圈套。把一個開放性的問題置換為一個閉合性的問題，或者丟給一個褒貶色彩明顯的詞，然後旗開得勝，是中國人最常見的邏輯謬誤。在英國脫歐的話題中，這個謬誤的體現，則是將主張脫歐的人群歸於所謂「民粹」，預設他們是不明真相、鼠目寸光的一群，而對應的「精英」，則受過良好教育，高瞻遠矚，更加開放自信，服膺於全球化的人類願景。

人們要想跟這些公知辯論，第一個難題就是得為「民粹」正名，或辯白那些主張脫歐的英國人並非「民粹」，整個過程中，公知們則高坐審判席，完全處於攻勢。這是他們竊占論辯優勢管用的伎倆，對很多人有效，但在俺老孫看來，純屬裝逼。我不知道啥叫「民粹」，我就問問你，英國人全民公投該不該脫歐，究竟錯在哪裡？

或者小而化之，一個汽車廠的裝配工，純種的藍領，沒有什麼文化知識和道德情操。這一天，他出於保住自己工作的目的，或者說自認為可以更好保住工作，他去投票站選擇脫歐，又錯在哪裡？

從功利的角度看，那些選擇脫歐的英國人，難道還沒有中國公知更清楚投什麼票，更利於保護自己的利益？退一步，即便英國人蠢貨太多，可是包括公投在內的政治權利，公民是否可以行使，與行使後的效用，本來不搭界。權利有無不能因為效用好壞而被剝奪。況且，你如何確信脫歐就一定讓支持脫歐的人活得更差？

類似的謬誤在中國也很多。比如農民被剝奪了土地所有權，一個很常見的說辭是農民們目光短淺，好吃懶做，如果土地私有，將很快兼并到大戶手裡，大部分農民將饑寒交迫而死，所以還是國有靠譜。計劃生育也如此，十幾億人被剝奪了生育自由，理由是他們太蠢，「越窮越生，越生越窮」。

回到本題，從功利上批評脫歐公投，隱蔽地預設了「英國國家利益」、「歐盟全體利益」直至「全球利益」，這樣的東東在道德排序上高於底層「民粹」的個人算計。簡而言之，一個藍領即使在脫歐後獲得了更多收益，但脫歐損害了更高階更多人的利益。

這樣的腔調，中國人是不是很熟悉？其實，我不認為世界上有國家利益乃至全球利益這樣的東西。但即便真有，回到公民政治權利的源頭，公民擁有權利不需要論證其合理，一定程度也無法論證，其設計本就不是為了服務全體人類福祉，而是權利擁有者捍衛自由和自我利益所用。

正常的政治，理應是不同利益和價值觀團體的互撕，然後經民主程序，比如公投來裁決。失敗的一方即使不同意，也得認輸接受。歐美的屢次選舉，以及英國首相卡梅倫，以及歐盟官方在英國公投後的表態即遵循這樣的禮數。

政治權利的行使，也不是為了增進道德，臻於至善。凡是如此標榜的國家，肯定是流氓國家；如此標榜的政客，肯定是獨夫民賊。西方的政治家在拉票時，最多會說大家投票給更多道德的人，而非大家投票給某人後就會比其他人更有道德。

中國公知之所以對脫歐公投中的「民粹」頗有微詞，是他們一直認為底層是愚昧的短視的，沒有意義的，讓他們最大程度參與國家決策，會把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在這近乎人身攻擊的論斷方式下，自擬為「精英」的公知也會成為受害者——統治者一眼望去，所有底層包括公知也是愚昧和短視的，所以OK，公投去他媽的，常委會說了算。

所有素質論，都會成為剝奪他人權利的說辭。沒有人論證為何支持留歐就是「精英」，要求脫歐就是「民粹」，他們更多援引的是英國的不同階層對於此議題的一般反應而已。這也導致了，公知們對於「精英」和「民粹」的劃分，是基於社會階層而非道德智識。如此迫切的代入感，說明他們對自身環境的觀感，投射到了英國。

公知們一個難於明言的通病是，他們雖然口口聲聲民主自由，但他們並不認為街邊的民工和小販，可以和自己擁有平等的政治權利。或者，他們也會假裝承認大家權利平等，但民工和小販的權利，必須有他們這樣的「精英」通過代議制行使。公投，那可是萬萬使不得。

你國屌絲太多，素質又太低，一旦公投啥的，必然會產生「多數人的暴政」，窮鬼們就會一擁而上，共產了中產以上人士的房產和老婆。舉國之內，肯定四分五裂，遍地烽煙……

此類對底層的敵視和惡毒想像，無疑讓大多數公知成為「少數人的暴政」的同路人。他們對民主自由的呼喚，就類似於保底理財、無痛流產。他們大批量販賣虛假希望，就是為了讓底層替他們承擔更多更久的痛苦，讓劇變來得更晚一些。雞賊、軟弱、偽善，都是人之常見的劣根，但公知們則將這些包裹為更理性更偉大，就不得不抽他們了。

歐美的議員、官員到國家元首，沒人敢說自己相對於底層選民是「精英」，比後者更睿智更無私。英國的所謂政治「精英」，在本國也就是一群政客，醜聞不見得比其他民主國家少，被選民目為騙子、斥作小偷，也是必然的常態。然而，在中國，他們卻被公知們無底線地跪舔吹噓，估計讓他們都覺得難為情吧。

然而，公知們真的在捧英國「精英」嗎？我看未必，他們在捧自己而已。同樣，他們也將對本國「民粹」的仇視，移植到了英國投票者那裡。

我不認為公投便是最科學最有效的民主。但最科學最有效的民主，再過一萬年也不會有定論。人類能企及的，最多是次優，甚至是「最不壞」。就像英國人蕭伯納的一句話，「最好是好的敵人」。討論政治權利時，以「最好」來批評次優和「最不壞」，往往都是在為「最壞」打掩護。

政權和公共政策合法性的命脈，是公民的合意，而非更科學更有道德。國家的存在價值，在於自由人的聚合，而非全體國民的理性和利益的最大化。否則，找一個柏拉圖所說的「哲人王」，然後複製無數個，由「哲人王」們統治全球人類，那該多好呀。

甚至，把「哲人王」的大腦複製給全體人類，讓他代替我們生活，別說公投，估計連性生活都省了。莫說「哲人王」找不來，某黨黨員和中國公知，都是最接近「哲人王」的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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