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文史 06-03

林徽因（1904—1955），福建閩侯人。「民國四大美女」之一，作家、建築學家，參與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的設計。代表作品有《你是人間四月天》《蓮燈》《九十九度中》等。費孝通誇她是「最漂亮的中國女性」，胡適贊她是「中國第一才女」。

做過選擇題嗎？

上清華還是上北大？那是學霸和想多了的人考慮的問題。

去金茂君悅還是香格里拉？那是土豪考慮的問題。

生煎饅頭還是小籠包子？那是吃貨考慮的問題。

至於「民國第一女神」林徽因，她的選擇題則是選丈夫：是選他，選他，還是選他？當然是選最愛的咯！最愛？哪是那麼好判斷的？又不是買蘿蔔，貨比三家，誰家便宜又順手送您蔥的就選誰家。

好吧！既然不容易，那就勞您搬個小板凳坐好，咱們細細聊起。

一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林長民，林徽因的父親，非常疼愛林徽因。政治家。

鄰居大嬸，林徽因在英國時的隔壁鄰居，受其影響，林徽因愛上了建築。

徐志摩，林徽因的熾熱追求者，林長民的小友。

這林徽因的爸爸林長民是當時政界舉足輕重的高官。所謂「大佬一聲吼，地球抖三抖」。照理說，作為「官二代」，又是家中長女，怎麼著也得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吧。

要真這麼想，那您可就錯了。因為在林家，照顧林爸爸生活起居的不是林媽媽，而是程姨娘。程姨娘先後為林家生了四子一女，漸漸取代了林媽媽的地位。在林徽因的幼年，常會聽潑辣的林媽媽抱怨多情的林爸爸。什麼「殺千刀的」啊，「沒良心的」啊，要多辛辣有多辛辣。

可幸的是，在這樣「隱形單親家庭」中長大的林徽因，性子卻沒有因此而變得孤僻。再加之她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又聰明伶俐，故而母親的失寵並沒有影響父親對她的寵愛。所以女孩子們請記住，「打鐵還需自身硬」，任何外界的不利條件都不可能成為阻礙你發光發熱的決定因素。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十六歲那年，林徽因隨著林爸爸一起到了倫敦。各位，如果十六歲的你們走在那麼一個現代與古典氣息並重的異國都市中，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不是肯定會先興奮地驚呼一聲，而後趕緊拿出美顏相機來一張自拍照，發到朋友圈，再順便定個位？

可小小的林徽因卻是那樣從容淡定。到倫敦之後，她從鄰居大嬸那學到了很多建築學的知識，從此，便迷上了建築。每天清晨，她都會背上個小畫夾，去古建築群尋找靈感。想想，那真是一幅美麗動人的畫面。

不過，畢竟還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爸爸又是個大忙人，有時難免會覺得悶。空空蕩蕩的大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連說話都有迴音，真是又寂寥又可怕。有時，她難過得忍不住哭鼻子，直到一個人的出現，才使她單調的生活中生出了一抹豐富的色彩。

熟悉林徽因生平的人一定可以猜得到，這個人，就是徐志摩。

徐志摩的浪漫多情是生根在骨子裡的，所以他有一萬種可以逗林徽因開心的法子。就算前一萬種方法都沒用，他也定會一摘眼鏡，跳起「騎馬舞」作為第一萬零一種。不管是一見傾心也好，N見生情也罷，總之，他們在倫敦相愛了。

記得在《天若有情》中，季冬陽曾經對展顏說過：「愛情，是一種遇見，不能預期，也不能等待。在對的時候遇見對的人，便成就了一段愛情。」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但十六歲情竇初開的少女林徽因和二十三歲已為人父的「叔叔」徐志摩並不是應該在一起的人。對此，他心知肚明，她也不是懵懂無知。但是他們都沒有挑破。這確實能理解，但鴕鳥也不能永遠將頭埋在羽翼里啊——那還不得得頸椎病啊！

這不，治「頸椎病」的大夫來了，她就是徐志摩的原配張幼儀。為什麼不幹脆說是他老婆？那是因為我們這位徐大才子從來都沒有從心裡承認過這一點。

當她鼓足勇氣想要向他問清楚時，沒想到他卻先開了口，就兩個字：「離婚。」

好一個驚雷，震得張幼儀外焦里嫩——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你出軌在先，怎麼還能如此鎮定？說好的痛哭流涕求原諒求和好呢？

她當然不想離，他就和她冷戰。沒過幾天他就煩了，拍拍屁股便走，看誰熬得過誰！

就在徐志摩為了林徽因不惜拋棄妻子之時，沒想到林徽因卻和爸爸一起收拾行李準備回國了。徐志摩看錯了林徽因。別看她年紀小，心裡主意大得很呢。要她像個死刑犯一樣等待著徐法官來宣判結果，到底是離還是合嗎？她才不呢。既然知道不可能有結果，倒不如瀟瀟洒灑地放棄。

徐志摩是她在最美的年紀最美的地方遇見的最美的人。她陷入了愛河。情感告訴她，快抓住他！不然你就要被溺死！可理智又告訴她，快放開他！不然你就要和他一起溺死！

如果是你，會怎麼選呢？

二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梁思成，林徽因的丈夫，建築學家。

金岳霖，林徽因的鄰居，愛慕林徽因，因其終身不娶。

胡適，林徽因的朋友，誇讚林徽因為「中國第一才女」。

費孝通，林徽因的朋友，誇讚林徽因為「最漂亮的中國女性」。

梁啟超，梁思成的父親，積極撮合梁思成與林徽因的婚事。

經過了十幾日的漂洋過海，林徽因終於回家了，準備繼續學業。但在那個時代，即使是像林徽因這樣的名門淑媛，讀書也不可能是她的第一要務。婚姻大事，才真正重要呢！不過林徽因是什麼人？那可是美女中的美女，才女中的才女啊！怎麼會愁沒人嫁呢？

當她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她就把自己的名字「徽音」改成了後來的「徽因」。因為當時有位男作家的名字叫「林微音」，瞧瞧這字形，很像是不是？當時的小徽音就說了：「人家會錯把我當成是他的。不行！我不要這名字了。」——自信又傲嬌，真是個人小鬼大的精靈！

可是，這麼有個性的姑娘在婚姻選擇上卻遵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法。那林爸爸給這寶貝女兒挑選的夫婿是誰呢？答：梁思成，梁啟超的大公子。梁老爺子是什麼人想來也不用筆者再贅言了。當年，他的一篇《少年中國說》，令眾多血氣方剛的青年人心神亢奮啊。

梁大公子年長林徽因三歲，照理在戀愛的過程中，凡事都得以他為主導。可在林徽因的面前，梁思成卻彷彿沒有了自己的主見。比如林徽因喜歡建築，梁思成便棄了原本的經濟專業，也改學建築，頗有些婦唱夫隨的味道。

可當時林徽因在康橋與徐志摩山盟海誓，引得徐許下非卿不娶的誓言，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就又開始了另一段感情了呢？還不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處處留情嘛！——有人肯定得這麼說了吧。可當您這麼想的時候，心裡可曾湧現出一絲羨慕和嫉妒？

彼時的林徽因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姑娘，她有少女細膩的情感，也有少女不成熟的虛榮心，她喜歡那種眾星捧月的感覺。可她不會和他們耍心機、玩曖昧。她會在他們之中精心地挑選一個人，然後好好地愛。事實上，她骨子裡比起任何人都希望有一份安定的生活，一個不離不棄的愛人。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梁思成曾問她：「有一句話，我只問這一次，為什麼是我？」

林徽因答：「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來回答，準備好聽了嗎？」

瞧瞧人家這情話，講得多高大上！可比如今什麼「我有房有車，無貸無孩」之類的高明多了。

正當梁、林二人處於熱戀階段時，一個不速之客回來了，他就是剛剛高調登報離婚的徐志摩。怎麼辦呢？林徽因有些慌了。是不是怕再度相見，兩人舊情復燃又情不自禁地在一起了呀？——都說狗血言情小說坑煞了一代人，您還不信！這當然不是啊！林徽因怕的是流言。畢竟光的折射原理告訴我們，身正影子也是可能會歪的。

為此，林徽因想到的辦法和以前一樣——腳底抹油，我溜！而且打算拉著未婚夫梁思成一起溜，去遙遠的美國繼續共同的建築理想。

正當在換上溜冰鞋準備攜手同行時，有一個人卻突然來了，他就是印度大詩人泰戈爾。這個和藹可親的白鬍子老爺爺明確指定要徐志摩和林徽因接待。這不是給人家添亂嗎？算了，看在您是國際友人的分兒上，就陪著您玩幾天吧！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這一玩，可就險些玩出了事兒。為什麼？因為徐志摩和林徽因共演了泰戈爾的詩劇《齊德拉》，徐演愛神瑪達那，林演公主齊德拉。金童玉女，天作之合，看得底下的觀眾都高呼「在一起！在一起！」所以說，八卦是人類的共同屬性，是不為時間和空間所限制的。

平心而論，在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中，林徽因的腦海中是閃現過當初共游康橋的美好回憶的。她不由自主地將兩人進行比較，誰第一誰第二？誰是正房誰是備胎？可是想多了，她又驀地覺得這樣想太過殘忍。於是，等泰戈爾走後，她又回到了原先的生活。

歡愉原來只是一場夢。徐志摩這次是徹底地絕望了！他望著她的公主漸行漸遠，終於還是依依不捨地轉了身。

沒有為回憶所擾，沒有為輿論所誤，依然堅定地追逐著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人——這，就是林徽因。

三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朱光潛，林徽因的朋友，林徽因文化沙龍骨幹。

Tagore，泰戈爾，印度詩人。泰戈爾因訪華時林徽因和徐志摩共同作陪，對二人留下深刻印象。

冰心，對林徽因開辦文化沙龍、邀請眾多男作家來家探討學問的行為頗有微詞。其所作《我們太太的客廳》疑似諷刺林徽因。林徽因知道後，送了兩瓶陳年老醋給她作為回應。

一提到林徽因棄徐而選梁的原因，很多人都會脫口而出：因為徐志摩是個滑頭而梁思成是個老實人嘛！可是事實上，徐志摩並不滑頭，他只是對愛情有一種天真的嚮往；而梁思成也並不「老實」，他其實是很富有生活情趣的人，按照今天的話說，是個「悶騷」型的男人。

林徽因和梁思成結婚以後，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比賽誰記性好。譬如：某某詩句出自哪一位名家之手？又譬如：某某建築位於世界的哪一個角落？「賭書消得潑茶香」，儼然又一對李清照和趙明誠。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不過，感情再好的夫妻也會有相互看不順眼的時候。梁思成和林徽因當然也不例外，他們不只用中文吵，還時常變著法地用英文吵。在這個時候，參與調解的「老娘舅」就格外重要了。

這個「老娘舅」，就是金岳霖。老金同志在哲學和邏輯學方面的傑出貢獻筆者在此不再贅述了。單說老金同學的生活，也是別具一格的。據說，當徐志摩和張幼儀辦完離婚手續後，有三個朋友向他舉杯慶祝，其中一個就是他老人家。

我們可以相信，金岳霖早在那個時候就認識了林徽因，然後一直「逐林而居」，為了她終身不娶。現在有些小年輕向心愛的姑娘表白時也常常會說一句話：「沒有你，我就一輩子不結婚了。」但不消兩個月，這句話就被一次次地複製粘貼，然後一鍵群發。人家老金可是來真的，這一生為了林徽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談過。

金岳霖如此深情，也還是得到過回報的。有一段時間，梁思成出差在外地，金岳霖便常常來找林徽因談論些文學上的事情。話已投機千句少，林徽因的心思不由得有些活絡了，她疑惑這個介於梁思成和徐志摩之間的男人才是她的理想對象。

待梁思成回來後，她就把這個困惑告訴了他。要是碰到個脾氣暴躁點的男人，還不得一個巴掌扇過去，然後圓睜著雙眼道：「啥？你在老子的帽子上塗上環保色了？」——當然，我們是反對任何理由的家庭暴力行徑的。

可梁思成聽了這事，第一反應卻是震驚！正常！這事誰都得震驚不是？第二反應就想到了隔壁家老金。也正常！就憑他這夫人的品味，一般人能看得上？第三反應卻是天黑了，咱洗洗睡吧——這就不正常了，難不成他也學當年的徐志摩當了鴕鳥了？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這一晚，梁思成不知數了多少只綿羊，可就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天，他帶著兩隻熊貓眼和壯士斷腕的勇氣對林徽因說：「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選擇了老金，我會祝福你們。」——好個大度男人！等等，別先忙著誇他，還有更大度的呢！林徽因很快就將這話複製給了金岳霖，沒想到對方卻道：「看來思成是真正愛你的。我不能去傷害一個真正愛你的人，我應該退出。」

他愛她，他也愛她，她愛他也愛他。聽聽這紊亂的循環三角關係，您一定也是醉了吧。您醉了沒事，只要那仨沒醉就得了。

這場小風波顯然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的關係，梁思成和林徽因依舊和和美美，而金岳霖也依舊是他們的好鄰居、好夥伴。

在30年代初期，並不只有金岳霖一個人經常在梁家出入。像文壇著名導師胡適、朱光潛、費孝通、沈從文等人都是梁家客廳的常客。他們在一起吃吃喝喝，由林徽因主持開文學派對，整天就像過年一樣歡樂。不過，這樣的歡樂卻遭到了一個人的強烈不滿。她就是被譽為「世紀老人」的冰心。按理，林徽因和冰心是同鄉，又同屬「福建三大才女」，英雄惜英雄，應當不會有那麼大的矛盾才是啊！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

矛盾起於冰心寫的一篇名為《我們太太的客廳》的小說。文中的太太是一個愛出風頭、工於心計，又能把周圍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女人。當時的八卦人士們將這太太和男人們與林徽因、梁思成、金岳霖、徐志摩等人畫了等號。林徽因聽說了這流言之後，便將兩瓶陳年老醋送給了冰心。意思是說，大姐啊，您不是愛吃醋嗎？得！我就給您帶了最正宗的過來，讓您一次吃個夠。冰心一看，哎喲喂，咱還是認栽了吧！

這種文人間無傷大雅的小吵小鬧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很快，小日本就帶著「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無恥豪言打來了。梁思成和林徽因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北平，一路逃至四川。有一日，兒子梁從誡問林徽因：「如果日本人打到四川來怎麼辦呢？」林徽因微微一笑道：「咱們家門口不就是揚子江嗎？」

真是剛烈決絕的話語，與那個詩化的林徽因簡直是判若兩人。

新中國成立以後，同為建築學家的林徽因和梁思成一起參與設計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以及人民英雄紀念碑。這就是所謂「軍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一對志趣相投的夫妻能一起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該是多麼幸福！

而這時，一度因戰亂被迫與梁家人分開的金岳霖也重新將家遷了過來。後來，林徽因因身體不好整日卧病在床，金岳霖便每天都來看她。憶起往事，金岳霖笑道：「你倆一個是『梁上君子』，一個是『林中美人』。」——這前者指代的是那些年梁林兩人為了尋找建築靈感，天南地北四處考察的事；後者表達的是在他眼中，不論林被病魔折磨得如何蒼白憔悴，也還是他心中永遠的仙子。

1955年4月1日，五十一歲的林徽因離開了人世。金岳霖送來一副輓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很多年後的一天，金岳霖忽然召集許多朋友來吃飯，席間，他看著吃得酒酣耳熱的大夥，忽然淚如雨下地說了句：「今天是徽因的生日。」

不管您怎麼想，反正筆者的第一感覺就是，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飯！然後，就會有一絲感動湧來。怎麼辦呢？趕緊遞去一張餐巾紙，撕成兩半，一半給他擦眼淚，一半給自己擦。

又過了很多年，當金岳霖到了耄耋之齡時，有人拿出一張林徽因的照片給他看，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照片。他那黯淡的雙眼立刻煥發出明媚的光芒，繼而，像個孩子般地祈求道：「給我好不好？」

金岳霖晚年一直和林徽因的兒女同住。兩個孩子都親切地喊他為「金爸」。金岳霖過世以後，也是他們為老人家料理的後事。

林徽因一生中所經歷的三個性格迥異的男子，其中徐志摩別娶，梁思成續弦，唯有金岳霖一人為她守候了一生。不是不曾動心，只是在細水長流的生活中學會了付出和選擇，而這，就是林徽因最大的智慧。

參考資料：

[1]閆長麗.紅粉風華：民國才女佳人風流史[M].北京：團結出版社，2011.4.

[2]白落梅.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林徽因傳[M].北京：華僑出版社，2011.9.

林徽因：那年糾結的人生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