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體》舞台劇：你將親眼看到自己被納米切割

幾天前，未來事務管理局收到一張奇怪的照片——三個巨形圓球懸浮在黑暗中，擋住了紅光斑駁的背景里的什麼東西，而且，不知拍照者專業手抖還是過於激動，畫面虛得一塌糊塗。我們以為那是什麼血月觀測指南，或是外星人目擊照片，直到有人發現，這張照片來自《三體》舞台劇上海首演的現場，發送者：劉慈欣。

對，三顆巨圓就是飛星，暗紅色背景是秦王大殿。《不存在日報》火速趕在總導演劉方祺的飛機起飛前，撥通了他的電話，請他為我們解讀照片背後的故事。最後，雖然被劇透了一臉，我們依然萬分激動，因為這整個過程就是一場」科幻黑科技vs現實黑科技」的較量。

警告，下方包含大量現場劇透，非戰鬥人員請迅速撤離。

美國宇航員與地面的通話、廣島原子彈爆炸的轟鳴、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的錄音……這些人類歷史重大節點的聲音，混合著滴滴答答的倒計時，是朝歌鐘擺？還是宇宙倒計時？我們唯一確定的是，這是《三體》舞台劇的倒計時，當你在開演前走進劇院，這種聲音將震動你的鼓膜。

對此，總導演劉方祺告訴我們：這部作品太龐大了，所以就要用輕盈一些的方法，讓觀眾腦中有更多想像，比如一個點，一段聲音，一個圖像。實的虛的都有，然後結合敘事結構，去呈現科幻舞台劇的美學。

85%還原——駕駛無人機毀滅三體世界

在舞台劇上映前，劉方祺導演曾保證「85%還原原著」，然後在6月1的首映中，他也確實做到了這點——用他所說的那種輕盈的方式，讓整個舞台為觀眾閃爍。

雖然他在電話那頭輕描淡寫，聲音特別愉快，但那85%呈現起來可一點也不輕盈。我們請他在從原著黑洞般的硬科幻概念中選一個最難解決的，結果他直接羅列了一長串名單。

「（丁儀的）撞球那場，因為要用打撞球來預示物理學原理，所以用了三維動畫。然後是三體問題，這是全書的核心概念，非常難體現。原著解釋這個問題用了四場整段的三體遊戲，這種容量不可能在舞台劇里完全體現，所以我們把它分成兩部分：在序幕直接把三日凌空砸給觀眾，之後，汪淼才明白這個遊戲的目的，漸漸揭開三體問題的謎團。」

為表現三日凌空，劉方祺想到了實體球形，最後直接動用無人機把三顆氦氣球吊起來，展示三體運動的軌跡。「這三顆太陽覆蓋了半個劇場，就懸在觀眾頭頂上，最後連成一線，毀滅世界」，劉導說到這裡呵呵一笑，突然像是被另一個姓劉的人附體了一樣，「用這種方式讓觀眾去理解：三體世界還是蠻慘的。」嗯，說得好像您不是幕後兇手一樣。

三顆太陽覆蓋了半個劇場，就懸在觀眾頭頂上

然後，這個被附體的、毀滅宇宙的慣犯又詳細解釋了如何將宇宙玩弄於舞台當中，比如「通過伊文斯的口述，結合全息成像，展示他站在地球中心，整個地球又被宇宙包裹的畫面，來解釋宇宙閃爍」，以及「當宇宙為汪淼閃爍，整個劇場也會為觀眾閃爍，你將在四面八方看到閃爍信號。」

你將在四面八方看到宇宙閃爍

100%黑科技——宇宙倒計時懸浮在空氣中

不動用黑科技，怎麼把更黑的科技解釋清楚？為將大量抽象的科學概念具象化，製作團隊將很多媒體技術第一次運用在國內舞台劇中。如果你覺得無人機沒什麼，那3D Mapping，霧幕投影和可穿戴式聲音觸發系統，這些聽起來怎麼樣？

3D Mapping，是把不同場景投影到同一個介質上，以形成不同物件。比如舞台當中有一個金字塔台，當投影是台階，它就是秦王王座，當投影是石門，它就變成了紅岸基地入口。劉方祺說，為實現3D Mapping的效果，他們用短焦投影技術，在很短的距離內呈現巨大豐富的畫面，「這可能是目前國內使用成像面最為廣大的舞台劇。必須讓觀眾的眼睛沒有界限，因為我們要呈現的是宇宙。」

3D Mapping將不同圖像投射到舞台中央的三角塔台上

霧幕投影，這個聽起來就玄幻的技術，則完全像是人類在科幻小說里想像了無數次的空氣屏幕。霧幕投影的成像原理，是用氣體在空中打出一個成像面，將圖像打到成像面上。演員可以穿過它，擾亂它，之後又回復原樣。聯合作戰會議，宇宙倒計時消失的瞬間等場景，都會運用到霧幕投影，然後，「對觀眾來說，倒計時圖像就像是懸浮在身邊一樣。」——這是否暗示著空氣牆不僅出現在舞台上，還會出現在觀眾席中？

霧幕投影效果

在眼睛的餘光都要被視效塞滿的同時，觀眾的耳朵也不會閑著。LotusLee戲劇工作室負責舞台聲效的袁超說，演員將佩戴一個紐扣電池一樣的小東西，那是製作組自己研發的可穿戴式聲音觸發系統。當汪淼踏入三體遊戲世界，在滿是脫水者的荒原上跋涉，這個小裝置將被放在他的鞋子里，跟隨肢體運動，產生腳底踩踏沙地、泥地等不同音效。

15%改編——你將看到自己被納米切割的過程

在85%原著之後，剩下的15%會不會……我們有點擔心地問了下去，卻發現這15%的改編，光是聽一聽就比原作更帶感。

劉方祺說，對比他以前拍過的《盜墓筆記》《枕頭人》等魔幻、懸疑類戲劇，在科幻舞台上，如何讓觀眾既關注故事，又不忽略視效，二者平衡起來相當困難。科幻電影可以完全用特效來滿足觀眾，但舞台劇不行，所以製作團隊做了很多新的嘗試，反而達到了一種影院無法呈現的視聽效果。

「『審判日號』被納米絲切割那段，雖然劇情改動較大，但那是全劇的高潮」，劉方祺說，這是他最滿意的片段之一。在聽覺上，音效團隊用了一種獨特的方法，把金屬與「絲」摩擦的聲音表現出來，還起了一個名字：metal screaming，也就是「金屬的咆哮」。在視覺上，觀眾會身處「審判日號」內部，觀看切割的全過程。「船體被切割的同時，觀眾自己也會被切割。我們不跟電影拼特效，但是在劇場里，那種身臨其境的包圍感，是電影永遠無法替代的。」

納米切割效果的舞台展示部分

鑒於在實在想像不出那樣的畫面，我們請劉導說得通俗一點，然後，他就拋出了那句令人全身震顫的描述——你將看到整個世界被切割，納米絲會移動，掃過每一個觀眾的身體——之後，還不忘補刀：「我們把切割放緩，那個過程會又虐又震撼。」

85%還原，15%改編，加上100%的黑科技，《三體》舞台劇這種多媒體敘事方法，以前很少有人做到。雖然劉方祺導演表示，特效並不會喧賓奪主，但「就算純看特效也不會失望，因為這場舞台劇特效跟傳統意義上的電影特效完全不一樣。這是一場360度的，空氣中的感官體驗，一場裸眼3D。」他想了想，又說，觀眾可能會帶著對傳統舞台劇的老觀念走進來，但我希望，他們能夠被顛覆認知。當科幻，這個難以被輕易描繪的題材，第一次在古老戲劇舞台上被成功演繹，第二部《黑暗森林》將會怎樣呈現？劉導的回答是：「羅輯這條人物線啊，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完美的邏輯，對他的改編我倒沒有任何壓力。最難的還是特效。」

聆聽著金屬被撕扯的環繞立體聲，看著納米絲在自己身體上掃過，還要心疼船里的伊文斯，這一切還不夠？然而此刻，我們只想對劉方祺導演說：請您盡情用黑科技切割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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