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島以北看鷺看鷺

知識 06-09

這是一個鷺鳥的世界，遠遠一看，綠樹間星星點點的都是鳥。黃色的點是牛背鷺、白色的點是小白鷺、青灰色的點是夜鷺，嘎嘎嘎嘎互相交談，好不熱鬧，聲音並不悅耳。它們就像混住在同一個大樓的鄰居，與其說大樓，更像一個眷村，左鄰右舍的家門幾乎挨著，抬頭就能見到隔壁家的孩子。

文 / 三蝶紀

算起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來台北。這是一個讓人舒服的城市，建築風格像北京、街道像上海，綠化像深圳，結合幾大城市的優點與一體。無論是城市軟體還是硬體都可圈可點，細膩溫暖，在自然保護方面更是甩出我們幾條街，這個後面慢慢說。

有時候真的會慶幸生於一個網路時代，人們可以相隔千里因為興趣相識、交流，發展成現實生活中的朋友。無論是當年盛行的各類興趣論壇，還是如今的微博、豆瓣，社交媒體擴大了我們的交際圈，點對點的為我們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如果沒有這樣的機緣，我們又怎麼會來到距離台北市區近五十公里的坪林看鷺呢。

一個城市的美，只有居住於此並且對它充滿感情的人才能看到。猴子老師就是這樣一位「城市發現者」，早先就被他在微博「彭永松猴子老師」發布的關於台灣的海量自然生物美圖和充滿趣味的解說吸引。認識之後才發現他的技能點堪比日劇legal high里的服部叔，包括：資深攝影師、尼康和荒野保護協會的講師、台灣古迹研究者（包括指導高校學生），寫詩、畫畫、刺繡、烹飪、樂器樣樣來得，還有一副好嗓子，醇厚男中音，不知道他還有啥不會的。對於台灣的自然、地理、歷史，猴子老師都如數家珍，只可惜沒帶個錄音筆，沒有記錄下他話語裏海量的信息量。猴子老師與我們的交集是自然愛好者，感謝自然牽線，讓我們得以一起跟隨猴子老師在五月的台灣一起觀察自然。

猴子老師開車載著我們一路向北，路上我們在心心麵包店買了兩袋傳說中很好吃的芋頭吐司，比一般的吐司厚實，帶著椰香，這就是我們的午餐了。

作為一個蟲人，我對鳥的興趣並沒有對昆蟲和其他動物那麼大，和一堆鳥人朋友混跡多年，也沒讓我開始喜歡上用望遠鏡看鳥。大約我們蟲人更喜歡近在咫尺，看得見摸得著，可以用肉眼觀察的感覺。

可是一下車走到河邊，我們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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鷺鳥的"眷村」對岸就是人類的住宅，彼此相安無事。人與自然的和諧莫過於此。當然我不是當地的居民，不能武斷的說它們彼此之間沒有矛盾、沒有衝突。可是，這麼多鳥兒願意在距離人類這麼近的地方築巢、交配、產卵、育幼，如果不是環境的寬容，是不可能實現的。

動物不像人，一年四季365天都可以完成繁殖任務，動物的繁殖期往往一年裡就那麼一段時間，錯過就沒有了。台灣本也不是天天能來的地方，偶爾來一次，能趕上鷺鳥的繁殖期，又能來到鷺鳥的繁殖地，算是非常幸運了。

在這一年一度的繁殖季節，鳥兒們都換上了繁殖羽，為了彼此吸引，它們比平素都漂亮了很多。不同種類的鳥，繁殖羽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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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背鷺無意是這個季節最亮麗的主角，這種鷺又名黃頭鷺、放牛郎，以喜歡站在牛背上得名。在非繁殖季，牛背鷺和普通的白鷺長得差不多，但是到了繁殖季，牛背鷺從頭到背都換上了橙黃的毛。最令人驚艷的是它們眼到嘴巴的顏色，紅色的瞳孔，從眼周到嘴，由亮紫色過渡到橙紅色再到黃，自然的配色令人叫絕。也有些牛背鷺顏色並沒這麼鮮艷，不知道人類欣賞的美麗是否也適用於鳥類的擇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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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鷺可能算是最常見的鷺鳥了，在哪都能看見。在繁殖季，小白鷺眼周的裸皮呈現粉紫色，頭部多了兩絲飾羽，身體上的蓑羽伸展開時，飄飄乎如遺世獨立，仙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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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鷺繁殖期眼周的顏色是我最為喜歡的，紅色瞳孔周邊是一抹醉人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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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前兩種鷺的亮白，夜鷺的顏色更為深沉，平時灰褐，即便繁殖期也是藍灰的體色，除了眼周變藍，還有頭部後方多了兩撮白色飾羽。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夜鷺，原來它的氣質這麼粗短敦實。

看清楚它們繁殖期的樣貌後，我們再來觀察一下它們都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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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雙成對的鷺鳥忙著築巢，雄鳥飛出去尋找合適的樹枝回來遞給雌鳥，雌鳥守在巢邊接過樹枝為巢添磚加瓦，這條生產線有條不紊，各司其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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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巢就可以交配了，雄鳥走到雌鳥旁邊，用纖細的腳爪小心的踩上雌鳥的背，因為平衡性需要掌握，有時候雄鳥踩了會失腳滑下來，滑下來再繼續這一過程。待雄鳥站穩，123，OOXX，完成後就迅速下來。動物們的壽命有限，繁殖也要節約時間。我們拍鳥同樣要節約時間，對於這一123就謝謝觀賞的過程，快門對焦夠快才能捕捉下這一過程。我們能觀賞的表演有限，只記錄下少量的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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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配完的雌鷺鳥在巢里生蛋，一般一窩生3-5枚，幾種鷺似乎都是如此。雌鳥蹲守在巢里孵蛋，有時候也會站起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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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鷺林里，小白鷺大多已經孵出雛鳥，雌雄小白鷺輪流出去覓食，回來反芻餵給雛鳥。鷺科的鳥食管中部膨大，整個食道都能儲存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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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窩小白鷺已經孵出了三隻雛鳥，它們張著嘴搖晃著，用幼嫩的鳥喙銜住親鳥的喙刺激親鳥反芻食物。這三隻里，最左邊那隻活動最為頻繁，也屢屢被餵食。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鳥兒的世界也一樣吧，從小它們就在為生存互相爭奪食物，食物越多的自然發育的也會更好。動物世界，弱肉強食，每一階段都是競爭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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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鷺的巢通常建在靠里和偏下方位置的樹叢，這隻夜鷺媽媽並沒有發現我，俯身看著腳下的小雛鳥。這兩隻應該剛孵出來不久，旁邊還有一隻沒有孵出來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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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發現了兩隻比較大的夜鷺幼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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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牛背鷺算是目前孵化出來比較晚的，只看到了一個巢內有一個剛孵化不久的小雛鳥，旁邊還有三個蛋等著孵化。

這短短几個小時的觀察，就已經覆蓋了我之前那麼多年看到鳥類行為的總和。鳥類相比昆蟲真的種類太少，這幾種也是相對常見的鳥，單看種類很難刺激我對鳥的感情。可是，能觀察與自己不同的動物的日常活動是有趣的，有趣到我們可以站著用鏡頭窺探記錄而忘記時間。忽而天空開始飄下雨滴，雨漸漸變大，我們退回車上啃芋頭吐司。猴子老師說，這雨不會下太久。既然已經來了，我們怎麼捨得就此離開，感覺還沒看夠呢。小憩之後，雨果然停了，還出了一陣短暫的太陽，我們繼續去追蹤鷺鳥的日常。拍了近一個小時又開始下雨，猴子老師說，這次雨要下大了。不單雨大，天色也漸暗，光線已不太適合拍攝，我們就此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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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大雨砸在車窗，加上霧氣路面都看不太清楚了。下了好久終於雨停，遠處的山巒雲海層疊，天色如水墨潑灑，與山共同勾勒出一幅畫卷。附近還有一個雲海國小，據說夏季終年路面雲海繚繞。

在觀鳥方面，我是個十足的「菜鳥」，如果鳥都能這樣看就好了。在坪林，我們和鷺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不遠也不近，人看鳥，鳥管自己的，其樂融融。坪林能達到這樣的環境也並非偶然，因為地處水源保護區，2007年當地就開始封溪護魚，同時休耕一半農耕地，推行安全用藥，多年的努力除了換來魚類種群的增長，還留住了一堆以魚為食的鳥類在此繁殖，成為觀鳥天堂。人類與環境應該如何相處？城市與自然保護如何平衡？我想，坪林應該算是一個非常有啟示的案例。希望更多的城市發展都有類似的措施減少對自然環境的犧牲吧，無關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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