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末期羅斯福曾寄語稱哪座城市「對自由忠貞不渝」

核心提示：七十多年前曾經被日軍航空隊轟炸最為頻繁的重慶，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1944年5月17日美國總統羅斯福在贈予重慶的書卷中寫道，「在空襲的恐怖中，甚至在這種恐怖尚未為全世界所知悉的日子裡，重慶市及其人民一直表現出沉著和不可征服的氣概，你們的這種表現自豪地證明了恐怖手段絕不能催折決心為自由戰鬥的人們的意志。你們對自由事業的忠貞不渝，必將激起未來一代又一代人的勇氣。」

「不屈之城」重慶 資料圖

鳳凰衛視7月8日《鳳凰大視野》，以下為文字實錄：

陳曉楠：中日之間的空戰在經歷了淞滬空戰、武漢空戰和蘭州空戰之後，由於雙方空中力量對比懸殊，到1938年8月份的時候，駐防重慶的中國空軍們只有區區不到40架戰鬥機，當時擔任中國空軍第二大隊副隊長的姜獻祥後來回憶在重慶的日子，他說身為空軍人員身心上所受的折磨和煎熬實在難以用筆墨來形容，是什麼讓這位軍人如此感慨，中國空軍又會發起怎樣的反擊來重新奪回制空權呢？

解說：這是位於重慶南山上的空軍抗戰紀念園，有一百多名參加過重慶空戰的飛行員長眠在這裡。在重慶大轟炸期間，這些覆滿青苔的名字是一個個飛翔在山城上空的鷹，是重慶天空的守護者。

1945年9月2日，同盟國和日本代表在東京灣美國「密蘇里」號戰艦甲板上正式簽署了投降書，這是一段剛剛被發現的影像，當時由一名位於戰艦上的水兵拍攝，這是載入史冊的一幕。

影像片斷：我的同胞們，戰爭已經結束，我們結束了這個悲劇，迎來了偉大的勝利，天空中不再有炸彈落下，人們可以無憂無慮地在陽光下散步，和平已經悄悄降臨下這個世界。

解說：就在這一天在沙坪壩南開中學的校園裡一位中年人望著窗外的綿綿細雨，卻再一次陷入悲痛之中。翁文灝這位在白修德眼裡臉上永遠掛著微笑，中國最出色和最可愛的書獃子，此刻正在追思為國捐軀身為飛行員的次子翁心翰。何堪五次臨空戰，力竭疲身命亦終，秋風秋雨憶招魂，勝利反教流淚痕。

唐學鋒（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特約研究員）：中國的空軍和日本的空軍相比，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和它抗衡，我們也沒有實力去阻止日本的飛機對重慶的大轟炸，但是啊，中國的這些飛行員呢，他明知道我們沒有辦法阻止日本的飛機來轟炸，我只有抱著以死的決心用微弱的這種力量啊，來盡量地減少在地面上就是重慶老百姓的傷亡。

解說：1939年5月3日，日本航空隊45架九六式中型攻擊機轟炸重慶，中國空軍第四隊和第五大隊出動37架飛機起飛迎敵。

唐學鋒：當場啊是打下了（日本）兩架轟炸機，所有來犯的轟炸機啊，有27架，也就是說一半的飛機啊它都沒有辦法那個恢復使用了，中國空軍呢，也有一些傷亡，當時我們是損失了4架飛機。

解說：中國空軍第四大隊是王牌驅逐機大隊，第23中隊長梁添成是抗戰全面爆發以來最早與日本航空兵展開作戰的飛行員之一。2015年6月，復旦大學迎來了新的畢業季，就在八十多年前，有一位名叫梁添成的學生也像今天的這些年輕人一樣，從這裡走出了大學校門。

楊家潤（復旦大學檔案館館長）：這個是密集架，我們的所有的檔案都裝入了密集架，那麼這個架子裡面都是復旦大學的歷史檔案，就是說它1905年到1949年的所有的檔案都在這個架子上。那麼梁添成的，我來看一下。梁添成只有薄薄的一張，這已經是三十，應該是七八十年，八十多年了，張已經泛黃了，那麼上面它就寫著，你看，梁添成，對吧上面寫著商學院，而且這張是它雖然寫著是上課證，實際上他的學分也在上面，成績也在上面，而且他的學號也在，那麼他是，錄取的日期也寫著，1933年秋天。

解說：1935年的5月1日，梁添成投筆從戎，考取了位於杭州筧橋的中央航空學校，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於盡，這是銘記於每一位學員心中的誓詞。梁添成和他的校友們，時刻在為戰爭做好準備。

1937年8月14日，日本全面侵華以來的中日首次空戰在杭州筧橋上空展開。梁添成所在的中國空軍第四大隊共擊落3架日機，重創一架，而中國空軍無一受損。

唐學鋒：1937年的8月14號到16號，這三天空戰中啊，他一個人就打下了4架敵機，和當時的包括高志航，劉粹剛和葉以琴呢並稱為中國空軍的「四大天王」。

解說：而接下來中國空軍在一次次空中對決中卻是傷亡慘重，高志航、劉粹剛、葉以琴這三位中國抗戰空軍赫赫有名的「天王」，先後壯烈殉國。1938年8月，梁添成隨中國空軍第四大隊移駐重慶。1939年6月11日19時，27架日機空襲重慶，梁添成再次升空作戰。梁添成在攻擊日機的過程中，被敵機炮火擊中，這位中國抗戰空軍最後的「天王」不幸身亡，年僅26歲。

新聖女公墓，這裡埋葬著兩萬六千多位俄羅斯民族歷代的精英和驕傲，在這片肅穆的公墓里，最樸素的可能就是軍人的墓碑。從1937年10月，蘇聯派航空志願隊赴華作戰，到1941年6月志願隊撤離，共有3665名蘇聯飛行員和機械師前往中國支援抗戰。

唐學鋒：在1939年的5月底到12月份，又有一個蘇聯的一個戰鬥機連隊，它是包括兩個戰鬥機大隊，進駐到重慶，也就是說在整個1939年，因為有了一個蘇聯志願隊駐防重慶，那麼在這一段時間，中國空軍的力量是比較強的。

解說：格里戈里·庫里申科，原蘇聯飛行大隊長，1939年，受蘇聯政府派遣他率領兩個轟炸機大隊來中國援助抗日。當庫里申科看到日本飛機炸毀的建築和逃難的人群，心裡就非常難過，他說，我像體驗我的祖國的災難一樣，體驗著中國勞動人民正在遭受的災難。1939年10月3日清晨，身為兩個轟炸機大隊連隊長的庫里申科率領9架遠程轟炸機從成都太平寺機場起飛，目的直指轟炸重慶的日軍基地漢口W機場。此次突擊炸毀日機四十多架，重傷日軍漢口基地司令官塚原二四三少將。10月14日，庫里申科再次起飛，第二次空襲日軍漢口W基地，飛機不幸被日機擊中。在蘇聯航空志願隊三年多的援華時間裡，有200多名英勇的蘇聯飛行員和庫里申科一樣長眠在了中國的土地上，他們犧牲時，年齡最大的36歲，最小的只有24歲。他們參加了保衛南京、武漢、南昌、重慶、蘭州等地的無數次空戰，出動飛機1000多架次，擊毀日機539架。

1940年初，中國空軍和蘇聯航空志願隊全部可以使用的驅逐機大約110架，根據當時航空委員會的評估，能夠擔當作戰任務的飛機只有80架，而這時集結在漢口和華南戰場的日軍飛機大約是350架，空中力量對比懸殊，中國的抗戰空軍只能拚死一搏。

生活在廣州的丁涵一直保存著伯父丁壽康生前留下的六十多封家書。

丁涵（丁壽康之侄子）：他和我叔公，也就是丁季平，常有通信。老嬸多次告訴我，說我叔公丁季平在世的時候交待家人萬一家裡著火，什麼也不要帶，但這個皮箱一定要帶走，因為皮箱裡面裝的是伯父的遺物和那幾十封家書。

解說：丁涵的伯父丁壽康是中央航校第8期學員，1938年12月航校畢業後，分配到中國空軍第四大隊21中隊，駐防重慶。1940年7月16日，霧都重慶迎來了一個難得的晴天，這天上午丁壽康坐在宿舍里給遠在泰國的叔父丁季平寫信。上午十點多，空襲警報突然響起，此次抗剛剛寫完家書，筆墨未乾，他來不及將信裝進信封，就沖向自己的戰機。

中國空軍24架戰機升空後，與27架日機展開了激戰，丁壽康的戰機中彈起火。戰鬥結束後，丁壽康的隊友回到宿舍，發現了那封尚未封好的家書，眼含熱淚，幫丁壽康寄了出去。

丁涵：這一封是他的絕筆信，也就是說他殉職的那一天早上寫了一封家書，他從1933年到1940年這8年時間，他沒回過一趟家鄉，也沒有和親人有過見面的接觸。

丁壽康：叔父，這些日子來只要天氣好，敵機還是繼續著大舉來襲，警報響了，人員從容趨避，解除了，照常工作活動，中國人民確已在轟炸中堅強老練起來了，蜀省天氣酷熱，汗涔涔終日。

解說：就在丁壽康犧牲不久，中國抗戰空軍最為黯淡的日子到來了。2013年12月，一部叫《永遠的零》的電影在日本上映，影片講述了日本零式飛機在太平洋戰場上的故事。

前田哲男（日本學者）：三菱公司設計並製造零式，本是為了搭載在航空母艦上，與美國海軍艦隊在太平洋上進行海上決戰時掌握制空權，為了對美作戰而設計的戰機但卻用在了對重慶的轟炸中，這是始料未及的。

解說：1940年9月13日下午1點10分，中國空軍與日軍零式戰機在璧山上空第一次展開了遭遇戰。

唐學鋒：日本人呢，他非常狡猾，他事先做了非常精心的安排，就是他偵察機看見中國的空軍飛機飛向那個重慶之後啊，馬上他的轟炸機就撤離了，接下來呀，他就派他的零式戰鬥機和97式艦載戰鬥機呀就在中國空軍回航的那個路上啊，就預先埋伏到那裡。

解說：這次空戰中國空軍出戰的34架飛機一共被擊落13架，擊損11架，飛行員陣亡10名，受傷9名。日軍的56架飛機無一戰損。

從1940年9月開始，中國空軍開始了「飛機躲警報」的日子，這是抗戰歷史上中國空軍最艱難最黑暗的時期。

姜獻祥（中國空軍第二大隊副大隊長）：身為空軍人員，於公，未盡保衛之責，使軍民遭到殘酷的殺害，於私，對父母不能盡孝道，對妻對子又難以供溫飽，這種身心上所受的折磨和煎熬實在難以用筆墨來形容。

解說：1941年底，在中國空軍經過一年多的避戰後，國民政府出資購買了100架美製P-40戰鬥機，由陳納德在美國招募飛行員，組建中國空軍美國志願航空隊。陳納德有人形容他是「會飛的牛仔」，在1937天那個短暫和平的春天，航空委員會秘書長宋美齡向這位退役的美國陸軍航空隊上尉伸出橄欖枝，請他來幫助建設中國空軍。在1939年的「五三」「五四」重慶大轟炸中，陳納德仔細觀看記錄了日本飛機的轟炸戰術，27架完美的V字型轟炸機編隊飛來，進入轟炸狀態後，迅速組成正確無比的橫隊，儘管是敵人，但實在是出色的動作。實際上這位醉心於戰鬥機獨立作戰的美國人，心懷一個偉大的計劃，將日本的飛機趕出中國的天空。

1941年12月20日，中國空軍美國志願航空隊的處子秀在昆明上空展開。34架嶄新的P-40戰鬥機一舉擊落9架日機，只有1架日機逃脫，志願航空隊無一傷亡。飽受轟炸之苦的中國老百姓親切地把這支部隊稱為「飛虎隊」。1943年1月9日，中國空軍第四大隊秘密返回重慶，第二點準備一新的5架P-43和8架P-44美製戰機從重慶梁山機場出發，轟炸日軍零式飛機的前進基地宜昌機場。這是中國空軍自重慶大轟炸以來，首次展開反擊。

1944年9月16日，中國空軍第十一大隊上尉翁心翰率隊赴桂林執行作戰任務，在對日軍陣地俯衝掃射時，被敵軍地面炮火擊中，返航途中墜機身亡。抗戰期間，作為父親的翁文灝在地面上為「一滴汽油」殫精竭慮，作為兒子的翁心翰在空中五次禦敵，以身殉國。從來不流露內心悲喜的翁文灝，在兒子犧牲後，長歌當哭，寫下了《哭心翰抗戰殞命》，艱苦吾家一代人，同舟風雨最酸辛，上哀衰父凄愴淚，下念新婚孤獨親。

1944年4月，中美混合團美國陸軍第十四航空隊和第二十航空隊部分主力先後進駐重慶周邊機場，陳納德的奪回制空權的計劃正在一步步地變成現實。1944年12月18日上午，美國陸軍第20航空隊所屬的84架B-29重型轟炸機，陳納德的第十四航空隊從成都機場起飛，目的直指侵華日軍的漢口W基地機場。這個從1939年到1944年頻頻對中國大後方城市實施戰略轟炸，日軍龐大的漢口W空軍基地，在連續三天的轟炸中消失在火焰之中。1945年7月11日，陳納德宣布「日機全部被逐出中國」，中國的上空恢復了久違的平靜。

岩崎嘉秋，這位當年曾經轟炸過六次重慶的美幌海軍航空隊老兵，他說他的內心一直以來被當時犯下的惡行佔據著。

岩崎嘉秋（原日本海軍美幌航隊航空兵）：我看到了很多反映當時轟炸慘狀的東西，看著那些場景，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殺戮萬千人，何以贖此罪，吾輩誠悔恐，默然佇重慶。

解說：歷史早已翻開了新的一頁，七十多年前曾經被日軍航空隊轟炸最為頻繁的重慶，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但沒有被日本軍人從地圖上抹掉。在時代的發展中，這裡注入了新的血液和生機，煥發出新的面孔，這裡是重慶的繁華之地。

陳曉楠：侵華日軍對重慶長達六年零十個月的無差別轟炸，並沒有讓重慶市民屈服，1944年5月17日美國總統羅斯福在贈予重慶的書卷中寫道，「在空襲的恐怖中，甚至在這種恐怖尚未為全世界所知悉的日子裡，重慶市及其人民一直表現出沉著和不可征服的氣概，你們的這種表現自豪地證明了恐怖手段絕不能催折決心為自由戰鬥的人們的意志。你們對自由事業的忠貞不渝，必將激起未來一代又一代人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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