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終於找到了工作

今天我終於找到了工作。

這應該是一個很值得紀念的日子，我終於在離校後一周的時候，找到了最終的歸屬，不再是每天枯坐死宅葛優癱、等待電話邀約的無業游民。這段脫離了學校卻沒有下一步路可走的過渡期還好走完了，我即將邁入下一個更加充滿挑戰的階段。

也是在今天，媽媽告訴我，她身邊一個朋友疑似得了癌症，還在等醫院的詳細診斷。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感到難過和震驚。曾有人說，人從生下來的一刻開始就註定害怕死亡，我們慌亂和恐懼的時候，就是在密密實實的生活之間，無意中瞥見了死亡的影子。我希望阿姨可以得到不是癌症的確診結果，如果一定要是，也請一定有醫治的手段和可能。

這讓我想起還在學校的時候，我和一位信教的同學聊了很久。他用平和溫暖的語言給我講了許多並非教義的東西，我們大概聊了兩個多小時，我依然沒能變成教徒，但我更加確信有上帝或類似於上帝的存在，老天也好，造物主也好，在操控著這一切。

之所以願意相信在人之外還有神秘力量，主要還是這一路走來，我發現不受我控制的事情太多了。找工作就是，生病不生病也是。

我過去是赤果果的無神論者，認為宗教是迷信，要相信科學。但後來漸漸發現，宗教與科學應該是一回事。拿科學來說，數學和物理中的各種顛撲不破的公理、定理都是怎麼來的？是誰規定了質量大的物體對質量小的物體有引力，是誰規定了在十進位里一加一等於二，是誰設計了原子、電子、行星、恆星的運動法則，是誰讓浩瀚宇宙的千萬個星體有序地運轉，如果人的確是進化的產物，那麼生物進化的機制又是怎麼來的……

面對這樣的終極拷問，那些業已發現的公理定理也不過變成了抽象中的表象，隱隱有一種更宏大、深邃的力量深居其後。再回頭想，人類不過是宇宙中一個小小星系荒涼旋臂上的一刻普通行星的居民，我們太渺小了，甚至比一加一等於二這樣的道理還渺小。面對宇宙這樣宏大複雜卻井然有序、包羅萬象的存在，很難不去相信這背後是造物主在主宰著一切。

人生也一樣，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明天會發生什麼，未來會怎樣，這種困擾人類千百年的問題，從未在此時此刻得到過確切答案。比起我們的無知和無法控制的部分，我們確有掌控的東西，實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科學發展至今，人類面臨著更多更複雜的疑問，科學不再像我們曾經認為的那樣，是答疑解惑的工具，是標準答案的最終歸宿，反而愈發像是發現問題的手段，是一切未知的開始。學習科學，不是為了給所有疑惑安插對應的答案，而是為了在面對未知、面對問題的時候，更有勇氣，更不感到害怕。

我們面對自己的生活，就像面對需要藉助科學去探索的世界那樣，一樣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哪怕確有那麼一刻，你真實地感受到生活盡在掌控，但那一刻絕不永恆。更多時候，人活在控制感強烈的幻想中。

我十二歲某一天中午回家，被鄰居叔叔接去他家吃午飯，說我爸媽因為工作上的事「要開會」，回不來。下午的時候我就被告知，爸爸去世了。去年的時候，舍友的外公去世，她哭得很傷心，不明白為什麼外公如此品性正直、與人為善，還是這樣走了。

這就是我們一無所知、無法掌控的部分，看到至親離世，就像在夜晚看到流星划過，看到天上積雲成雨，看到樹木花草歲歲枯榮，我們好像都知道這背後的原因，但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如果科學能夠給後幾個問題提供一定程度的解釋（但永遠不是終極答案），讓我們面對自然萬象時能不再像白痴一樣震驚和錯愕；那麼宗教信仰就是直接將因親人離世而悲傷迷惑的人帶到那個最終的答案面前：你無法認知和掌控的，皆是上帝之所在。

但承認自己對世界和自己的人生力所不及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屈原說「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們常感喟這句話背後洶湧澎湃的情懷和能量，但卻錯把人有限的自主性（Autonomy）誤認為是人對自己的無限可能。在發揮自主性和承認自己力量有限之間取得一種平衡，大概是最美好的事了。我們一面盡己所能地活著，一面將一切未知和不可控交付給那個隱藏在各種宗教名稱背後的神秘力量。這種權力的讓渡並不意味著軟弱或消極，更何況，你讓出去的部分，本也不屬於你。

今天的事今天做完，明天的憂慮留給明天。

文：Televia

圖：網路

編輯：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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