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就是要先復歸於嬰兒

老子《道德經》第十章曰：「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

專氣致柔，能嬰兒乎？滌除玄覽，能無疵乎？愛民治國，能無為乎？」意思是：你能把靈魂與肉體合二而一融為一體而永不分離嗎？你能把精氣調和得十分柔和，象初生的嬰兒一樣純樸嗎？你能洗盡思想上的塵垢，讓心地寬廣得如一塵不染的明鏡嗎？

你能熱愛百姓一心治國而並不覺得有什麼功勞保持「無為」的境地嗎？連續設問四句，其中嬰兒純樸天真，所表現的是人類的最初本性。

老子、莊子經論倡導的是自然，道法自然，順應自然是「道」。嬰兒的本性是自然純真的，他沒有雜念，沒有私利，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純樸天真。道家要求人們保持嬰兒般善良純樸的天性，不受外物拘束，逍遙無待。

嬰兒般的心就是天真無邪，不應給這顆童貞之心附加上許多條件，如仁、義、禮、智、信等方面的說教，所以老子對孔子的儒家說教往往冷嘲熱諷。人的初心只需要保持不變，順應自然，無拘無束就可以了。

《道德經》二十八章曰：「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為天下溪，常德不離。復歸於嬰兒。」意思是說：明知其雄壯，卻安守於雌弱，其胸懷象容納天下萬物的溪谷一樣寬廣。有容天下萬物的溪谷胸懷者，常把永恆的「德」放在心中，其心就會回復到嬰兒純潔無瑕的境地。

嬰兒純潔無瑕的境地是有容天下萬物的胸懷，且「常德不離」，他心胸寬廣，無私無欲。困了睡覺，餓了吃飯，無憂無慮，這樣的嬰兒心最初被污染的是父母，父母是嬰兒最初的教師。

因為父母心在貪慾中追逐物質生活，教育嬰兒也是以物質相誘惑，如「笑一個了給你買好玩具」，「叫一聲爸爸了給你糖吃」。什麼玩具是你的，什麼玩具是我的，我的玩具你就不能拿。嬰兒把這些分得愈清就愈聰明，父母就愈喜歡。

嬰兒如果把玩具分不清你我，和同伴共同分享，同伴喜歡了就拿去，做父母的一定會認為這孩子懵懂，頭腦還不清醒，分不清你我。父母心目中的聰明孩子從小就只知道向父母要這要那，長到三四歲看電視一人霸佔著遙控器不放，沒完沒了看動畫片，大人想看新聞聯播都不行，從小就以「我」為中心，「我」字當頭，就已經知道自私自利了。

老子在《道德經》中讓人學嬰兒、做赤子，那只是讓人返璞歸真，回到赤子嬰兒之原生狀態。嬰兒之說有兩種分別；一是未生之前的血泡娃娃，故名赤子。另一個是三歲之前，未通人事，只吃母乳，未收五穀油鹽及葷腥之物，故名嬰兒。

後天嬰兒秉性天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餓了吃飯，渴了喝水，醒了玩耍，困了睡覺，不高興時，會恨會惱，會抓會咬。心念到處，形體隨之，毫無掩飾，表裡如一，這個真就是後天嬰兒的本性真我。這個嬰兒之真是我們要修成的第一個自己。

道家經典上常說返老還童，首先就要我們返回童心，恢復童性，才能與道合真。三歲之前的嬰兒未通人事，不通權謀，不知名利，不戀聲色，不懂善惡，不別美醜，不計得失，不知功過，不吃葷酒，不相殺害，不會憂愁。雖有喜怒悲樂，但轉瞬即過，如天有風雨雷電，但過後即雲開日出，真常應過，不留掛礙。能如此，必是修仙真種子。

人若失真，則口是心非，虛情假意，貪慾無度，造業不休，以說假話、作假事為能事。一心一意為追逐私利攀緣不休，常想集天下財貨供一己享用，對眾生溫飽漠不關心，麻木不仁。這樣的人教育嬰兒也只能污染嬰兒原生態的純真之心，教育嬰兒自私自利，不吃一點虧，學會佔便宜。嬰兒在這樣的環境里成長，耳濡目染，從小就學習如何向父母索取，長大如何向社會索取，從不知道奉獻與感恩，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人類若如此代代繁衍，人性背道而馳，為逞私慾不擇手段，致使道德淪喪，人性缺失，陷入可怕的動物群，結局將是非常可怕的。

修道就是要先復歸於嬰兒，向嬰兒學習。我孫兒今年兩歲多了，領他到河邊玩耍，爺孫情深，一老一小，身影一長一短，一高一低，在河邊又是一道風景線。愈老舐犢之情愈深，爺孫逗話，童音喋喋，天倫之樂融融。孫兒在河邊見啥都好奇，河裡小蝌蚪黑烏烏一團，蠕蠕活動。他就樂得拍手歡笑，用稚嫩的童音命令我給他捉蝌蚪。我遵命把蝌蚪從水中掬起，灌進塑料瓶里。

他看到黑烏烏的小蝌蚪在瓶中浮浮沉沉，嬉戲遊玩，就高興得手舞足蹈，樂不可支，玩得開心極了。我也童心畢現，跟著孫兒一起歡笑，和他一起逗樂。午飯時我要領他回家，就說：「把小蝌蚪帶回家，你在家裡看著玩好嗎？」他聽了我的話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那它媽媽找不見它了咋辦？它會想媽媽的。」聽了孫兒的話，我心裡一顫，連忙說：「那就把小蝌蚪放回水中，讓它找媽媽去吧！」他黑豆子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我，肯定地點點頭同意我說的話。

我把小蝌蚪從塑料瓶里倒進水中，隨著水波流動，回到河水裡的小蝌蚪歡快地遊動，不停地擺動小尾巴，孫兒高興地看著小蝌蚪在浪花里跳躍。　　在回家的路上我故意逗他，我說：「你讓我把小蝌蚪放了，你就沒啥玩的了。」「那它媽媽不見了它的小蝌蚪會著急的，我媽媽找不見我了也會著急的。」我鼓勵他說：「說得對，小蝌蚪回到媽媽身邊去了，你回家也到媽媽身邊了，你倆一樣快樂的。」走到院子里，見一隻剛起窩的小雛鳥孤孤單單的在花園樹枝上啼叫，孫兒問我：「它的媽媽呢？怎麼不管它的孩子呢？」我說它媽媽在遠處樹枝上看著我們，生怕我們抓它的孩子。「那我們趕快藏起來吧，讓鳥媽媽把它的鳥寶寶領走，不然鳥寶寶會挨餓的。」我倆快步進入樓道，在轉角處回頭看，當真鳥媽媽見四周沒人，就快速飛到雛鳥身邊給它餵食。小鳥撒嬌地扇動著翅膀，嘴裡發出尖細的吱吱叫聲，歡快地依偎在媽媽身旁。

回到家裡坐下後，我提起褲管，由於靜脈曲張，腿肚上血管一根根象蚯蚓暴起盤曲。孫兒問我疼不疼，翹起他的小腿肚問他咋沒有呢？我說我常年淌水去學校教書，每天要淌四趟河，長年累月，熱腿在冷水裡一冰，就形成這樣了。他說：「等我長大掙下錢了給你醫治，那要開刀哩。」又說：「等我長大了掙下錢了給爺爺買好吃的吃。」孫兒的未來世界是豐富多彩的，充滿憧憬和希望。

老年人的未來是暗淡的，只有沉浸在對過去生活的回味中，反芻往昔的生活。但和孫兒在一起心靈溝通，聽他喋喋不休的話語，爺孫倆無話不談，成為天真無邪的小朋友、小夥伴。我和他在一起玩，彷彿返老還童了，真成了老頑童。在他指揮下我一會兒下河捉青蛙，一會兒上樹捉鳥，捉住了他只玩一會兒就要我放了它們，怕它媽媽著急。我樂此不疲，就愛聽他稚嫩的話語命令我干這干那。

嬰兒生活在童話世界裡，他的話是童心的表露。童言無欺，童言無忌，就是對嬰兒童心的讚美。我學習孫兒的質樸善良本性，對很少有人在乎的微小生命，他能設身處地從自身著想。如：我們把小蝌蚪帶走了它媽媽會著急的，媽媽找不見我了也會著急的。推而廣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對人對己，既想到自己也想到別人，這樣顧此即彼，做事就會少犯錯誤。學習嬰兒天真爛漫，秉性無邪，含朴守素，內外合一。

如此用功，教育嬰兒成長定能使嬰兒永葆童真之心，永做有益於社會的人。倘若如此用心，日久定能如天行無為之為，人修不靜之靜，道合無名之名，最終又復歸於未生之前那個真正的自己。真人真心對人對物，可能在當今「利慾驅人萬火牛」的社會會碰壁吃虧，好心得不到好報，但這是這個末法時代的錯誤，不是抱朴守真之人的錯誤。是真金狂沙吹盡始見，是太陽烏雲終究很難遮住，太陽的光芒將會永遠照耀大地。人性虛假的東西畢竟是醜惡的，「真」才是人性中最美好的品德。

混混純純，渺渺冥冥，寂然不動，大道可成。修道之心就是復歸於嬰兒之心，復歸於嬰兒就是要童心不泯，把自己修鍊成一個老頑童。一生修行的過程，就是學習嬰兒，修鍊我們的真心、真意、真行的過程。

文/ 張永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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