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不了！

吳老太笑了，露出了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那個妮子，好像是叫李嫣！」

李嫣？我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使勁的在腦海里思索著這個名字。仔細一想我認識的叫李嫣的還確實有不少，可是要說有聯繫的卻是一個沒有。還有「找不到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又是指的誰？

我看著吳老太那張笑眯眯的臉，苦笑著做了個揖：「您老人家就別拿我尋開心了，還是直接告訴我吧！您也別為難，我知道您這行的規矩。您放心，錢這方面絕對沒問題。」

老太太聽了這話更開心了，拿起桌邊上的煙斗在桌子上使勁敲了敲，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腦子怎麼還不如我這老太婆好使。那小姑娘前幾天你不是才剛見過嗎？當時小明也在你的旁邊。」

聽了這話，我刷得一下子站起來了：原來是她！

那是個慘遭殺害的女大學生，至死都想著要跟自己的男朋友-也就是殺她的兇手結婚，結果反被對方倒打一耙差點魂飛魄散，最後被我跟吳子明勸往來生了。對了，她臨走之前我確實讓她幫我帶句話給小雯！找不到？難道她說的是找不到小雯？

想到這我心裡又難受了起來，清虛子到底還是沒在這件事上騙我，被五陰神殺死的人，不入輪迴，只墮地獄！

想起小雯燦爛的笑臉，我不由得滿心苦澀：這世間到底還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我們所追尋的一切，究竟又是為了些什麼呢？那些為禍一方的貪官惡霸平日里大魚大肉好不痛快，可我們又究竟得到了些什麼？升官發財？人都沒了，再要這些還有什麼用？！

一陣心灰意冷。我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位號稱「房干山第一神婆」的吳老太，嘆了口氣：「罷了，這個結果我本來也有幾分預料了。不過大娘，既然您殺鬼如同反掌觀紋，為什麼不出山行走呢？」

吳老太咧了咧嘴：「出山行走？有啥子好處？我又不是缺那麼點錢，在這裡窩著擺攤算命不也是挺好？」說到這老太太朝身後的吳子明喊了一聲：「小明，把我那象棋拿出來，我跟小哥來一局！」

我看著這位古怪的老太太，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把話撂在了心底。

棋盤被拿了上來，我一邊擺棋，一邊在心底暗自揣測這老太婆究竟在心底打的什麼主意。要說她叫我來只是為了跟我說一聲「找不到她」我是決計不信的，畢竟這只是一句話的事，就算她讓吳子明告訴我，我對這句話也是抱著個模稜兩可的態度；而且，為什麼李嫣不親自託夢告訴與我反而選了這麼個老太太？要知道在此之前我甚至連吳子明有個媽這件事都不知道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隻鬼是從哪來的？是吳老太平日里結下的梁子，還是剛剛被放出的百鬼之一？這一切對我而言都是個迷。可當我問對方時，對方卻總是笑著搖頭不說話，我又不敢使勁追問怕惹人煩，畢竟就現在來說，對方是友非敵。

棋盤很快就擺完了，吳子明這貨也搬來了個小馬扎，頗有興緻坐在了我們身旁。我定了定心神，對老太太笑道：「紅子先走，得罪了。當頭炮！」然而還沒等我的炮落下，老太太卻笑眯眯的一把從我手裡把炮子奪了過去。

「白飛啊，別急，咱先把這規矩定下。」

「規矩，什麼規矩？」

看著我一臉茫然的樣子，吳老太把炮子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你看你不過28，我卻70了。這人一老腦子也就不好使咯，讓我個炮，你沒意見吧？」

看見我傻乎乎的點了頭，吳老太滿意的又從我的棋盤上拿了個「車」，繼續說道：「門上的那具死屍你也看見了，我剛才跟那惡鬼鬥法耗費了大精力，這會頭暈眼花，所以拿你個車，你有意見？」

此刻我的心放佛有一萬隻草泥 馬在奔騰，但我還是勉強笑了笑，「沒意見。」

「你剛剛喝了我半壺茶，那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的，換你個相，算是便宜你了。」

「.......」

等到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已經丟了一炮、一象、一馬、一車，卒子倒是一個沒動，但看起來就好像一個人沒了半邊身子，難看的要命。這還怎麼玩？

俗話說得好，棋場如戰場，講的就是一個取捨之道，以小換大，積少成多。可看看我那空蕩蕩的半邊棋盤，拿什麼去換？這就好比兩個人打架，拿木劍的說不定可以打敗拿鐵劍的，但對方要是扛著火箭筒，這架不打也罷！

此刻，吳老太呵呵直笑道：「你先下！」

說實話，有那麼一瞬間我差點就壓不住火氣了，恨不得直接起身走人，但是轉念一想，雖說這棋場如戰場，歸根到底也只是「如」而已，犯不得為了這麼個遊戲與人家翻臉。不過吳老太在我心中的地位，卻一瞬間下降到了清虛子一流。

棋局一開，我的心思也就全部流轉於這方寸之間，縱橫捭闔，雖然缺了一半生力軍，但憑著小學五年級的記憶，一時間倒也殺得胸中血起，直接衝過漢界，連下對面一車一馬。正當我在心底暗暗欣喜馬上又能殺對方一馬時，吳老太冰冷的聲音卻傳了過來：「小子，你輸了！」

我不相信的反駁，然而回頭一看，卻似被冷水澆了一頭，汗水驟生。果然，在我還痴迷於斬馬時，吳老太的一炮兩卒竟然已經悄然將「將」子圍住，無處可避了。

我看著這桌上的殘局，不由得搖頭苦笑。老太太此刻又換上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點上了煙斗，問道：「你看清虛子此人如何？」

我撿起了地上的落子「不得不服，您的棋藝確實...啊，清虛子？」

老太太點了點頭，示意我沒聽錯。

我皺了皺眉頭，知道重頭戲來了！「清虛子雖然說看起來有些不靠譜，但是本事還是有的，我上次聽如霜說這傢伙現在還是什麼十大高手之一...」

「屁！」吳老太狠狠的磕了下煙斗，頓時火星四射「嘿嘿，自打老頭那小胖子徒弟死了之後，這老頭就失了銳氣，道行雖有，卻也不過是那沒了爪子的老虎，不值得一曬！」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話我一陣心頭火起，覺得老太太這副嘴臉分外可憎，當下昧著良心道「就算清虛子沽名釣譽，那唐世風道長呢？這怎總是個有本事吧！」

老太太面露不屑：「得了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真以為那老頭有本事？這些年來他在帝都享夠了福，這人老了，沒用了，也就被踢下來了。三十年前我服，現在嘛，比那喪家之犬好不到哪裡去！」

聽到這我算明白了，這老太太完全就是個天老大她老二的主，對誰也不服，而且還屬狗的，逮誰咬誰。前面那兩位雖說我在心底也略有鄙視，但是好歹也算有過命的交情，清虛子更是對我有救命之恩。當著我的面罵他們兩個，這分明是在打我的臉！

當下我在也顧不得那些禮義廉恥，直接站起身來硬梆梆的塞了句我走了，不顧吳子明一個勁的朝我打眼色，徑直的向門走去，然而等我走到門前才發現，這門竟然被鎖住了。

老太太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倒是被忽明忽暗的燭火映的鬼氣森森。她哼了一句，隨後陰森森的說道：「今日，你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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