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

程蕾蕾醫學博士，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上海市心血管病研究所主任醫師

「你們的組長？」成弋蝶問，「你們這種高等文明，也是有組織的嗎？」

「是的，不過，我們的組織跟你們的並不一樣，我們的組長，是我們那個空間最有智慧的空間探索科學家，她的能力，超出我們所有人之上。」

說到這裡，流星鄭銘露出一副無比痛楚的樣子，彷彿他的心正在承受著最劇烈的煎熬，「她，也是我最心愛的人。」

「啊？」成弋蝶再次驚愕了，「你們的社會也是分為男女兩性嗎？她是你的愛人嗎？」

「不完全一樣。」流星說，「跟你們的男人女人並不完全一樣，但是相互之間的欣賞和愛慕是如出一轍的。我，只是這個研發課題組中的普通一員，而她，那樣耀眼，我從來都是把內心炙熱的感情隱藏起來。直至那天，她說，她要當先鋒，駕駛飛船穿越到我們的套疊空間之外的地方去。

「我無法想像，怎麼可以讓她承受如此巨大的風險，我找到她，說我願意當志願者。她看著我，她看我的目光，就好比一把利劍，毫無障礙地直接插入我的心底，她清澈的眼神，至今烙印在我的心底，她問我為什麼這麼做。我忽然獲得了無上的勇氣，我說我愛慕她，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願意替她承擔任何危險。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她在我說完這些之後，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卓越科學家，變成了一位溫柔的愛人。她說，她也思慕我很久了，讓我詫異不已。我從來沒有想過，如此光芒四射的她，會愛上我。一切的發生，就好比是飛上了雲端。可是，她說，她還是要當這次飛船處女航的飛行員。我哀求她不要去，哀求她讓我代替她，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肯，她說，她嚮往的就是對未知世界的探索，她愛我，但是她更愛無拘無束天馬行空的生活。她說，任何生命都會有終止的那一天，如果這次航行遭受不測，她願意以這樣一種形式結束自己的生命，華麗而壯觀，璀璨而熱烈。而且，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產生的能量，也不會有能量無聲無息地消失。所以，生命的結束，只是某種特定形式上的湮滅，能量永存，能量會轉換為另一種表達方式，在另一個地方重新綻放。

「這就是她，我深愛的人，她這樣洒脫，又是這樣勇敢。然後，我又提出，我們可以同時駕馭這次處女航，如果成功就一起返航，如果失敗了，跟她一起粉身碎骨，對我而言，也是一種無上的幸福。但是她不允許，她是我們的組長，她說，我是研究能量振動頻率的專家，應該留下來，如果這次處女航失敗了，我是分析在不同套疊空間之間飛躍為什麼失敗的最有價值的人。我苦勸了她無數次，但是她意志堅定，想好的事情，就不會輕易動搖，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登上了空間飛船。

「在她出發之前，我珍惜與她共處的每個分分秒秒。總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不知道她會到達什麼空間，到達的空間究竟是幾維世界，萬一她遭受了不幸，我該如何去尋找和搶救她。為此，我們將彼此的振動參數詳細記錄了下來，並在不同維度的條件下得出了映射的參數。從一維到十一維，我們都逐一備案，這樣，無論她到達的套疊空間是幾維的，我只要看到她在那個世界的映射，就能搜尋到她。」

「所以，你現在的樣子，就是你在我們這個三維空間的映射，對嗎？」成弋蝶到現在終於好像明白了流星映射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是，她轉瞬又問道：「那為什麼你的映射跟鄭銘一模一樣呢？還有你們的嗓音，實在太相似了！」

聽了她的問題，流星鄭銘的表情更加揪心了，他說：「弋蝶，你先聽我說。我們所在的套疊空間跟你們的不一樣，我只能這麼跟你打比方，如果你們的振動是一個單向波形，那我們的振動就是一個立體的圖案。在這個立體圖案的每個方向，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徵性的振動頻率。就在我們互相表白心意的那天，我們輕輕地、協調地共振，就好像融合成為了一個整體。這也是我們那個空間表達愛意的方式。彼此共振之後，我們心意相通，會把對方的一舉一動契合到自己的振頻範圍裡面去，就好比你們人體內的正反饋反應，結合得越來越密切。

「她起航的那一天，我永遠不會忘記，她美得光彩奪目，揮手與我們告別，然後，一去不復返。」

「一去不復返？」成弋蝶驚愕地問。

「是的，她起航之後就與我們失去了聯繫，我再也沒有等到過她的消息。在那些悲痛欲絕的日子裡，我反覆研究了她的飛船的各種數據，終於發現了一個致命的漏洞，我們重起爐灶，設計了新的飛船，這次研製的飛船獲得了成功，派出了一批又一批宇航員，他們在不同套疊空間里往來穿梭，給我們帶回了各種各樣的珍貴資料，讓我們那個空間的科學技術突飛猛進，極度繁榮昌盛……」

錄入編輯: 朱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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