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美韓為「砍樹危機」曾密訂攻朝計劃

全副武裝的美軍在飛機、坦克掩護下再次砍樹

作者：艾嘉、邱遠川

2013年美韓簽署《關於韓美聯合應對局部挑釁的計劃》，確立「韓軍主導—美軍支援」作戰方針。這是兩國首次簽署類似協議。但在歷史上，美韓不止一次共同協商應對朝鮮「挑釁」，由於美國獨攬韓軍作戰指揮權，針對朝鮮的行動往往是美軍主導、韓軍輔助，1976年令半島一度瀕臨戰爭邊緣的「白楊樹事件」後的事態發展就是顯著一例。

美韓《突發計劃》欲越境攻擊

1976年8月18日上午，在朝韓「軍事分界線」板門店地段，為清理一棵影響觀察視線的白楊樹，一支美韓小分隊來到朝軍駐守的哨所附近砍樹，結果引發同朝鮮官兵的群毆。混戰中，兩名美國軍官被朝軍用斧頭砍死。

這起事件發生數小時後，韓國聯合參謀本部議長柳炳賢中將便與駐韓美軍司令斯蒂威爾上將協商對策。18日下午，柳炳賢向總統朴正熙彙報說：「斯蒂威爾認為此事無法容忍，為防止(朝鮮)再次挑釁，我們有必要採取報復行動。」朴正熙冷冷地說：「共同警備區發生北(朝鮮)美武裝衝突也不是一兩次，美國人總是口頭嚷嚷，他們不會下決心再打第二次韓戰的。」不過，當晚朴正熙就打電話給韓國國防部長：「這次無論如何要給北韓(朝鮮)一點厲害，絕不能再把我們當『紙老虎』了，如果美國人認為有必要，可以美韓聯合作戰形式實施報復」。與此同時，美韓聯合司令部宣布取消駐韓美軍和韓軍的休假，進入戰時狀態。

儘管架勢擺得很大，但斯蒂威爾與柳炳賢協商再三，決定還是先按國際法規定的程序採取對策：一是召集停戰委員會表示抗議；二是發出強烈警告；三是採取實質性行動進行「對等報復」；四是要求朝鮮承擔所有責任。很快，韓國陸軍特種空降旅旅長朴熙道接到柳炳賢打來的電話：「優秀的軍人要去執行保護國家的任務，朴將軍應該清楚用什麼合適方法去終結『北方挑釁』，請儘快選拔出握緊拳頭就可以獲勝的跆拳道高手，以備急用。」

8月19日深夜，駐韓美軍司令部里燈火通明，斯蒂威爾和柳炳賢等人召開聯席會議，確定一份名為《突發計劃》的聯合作戰方案，核心內容是針對「白楊樹事件」可能升級為局部戰爭，美國第2步兵師和韓國第3集團軍將攜手進攻並拿下朝鮮邊防重鎮開城。20日，斯蒂威爾就《突發計劃》的細節與朴正熙進行探討。斯蒂威爾說，福特總統表示將繼續進行砍伐作業，如果朝鮮阻攔就堅決進行武力打擊，如朝鮮武力還擊，美韓聯軍將立即展開聯合作戰，越過「軍事分界線」，佔領開城並向延白平原推進，徹底清除朝鮮威脅漢城的一切軍事目標，作戰時間為8月21日16時。朴正熙對此表示認可，並提出由韓國軍隊代替美軍負責警備任務。

韓軍遴選跆拳道高手

8月20日下午3時，韓國陸軍參謀總長李世鎬突然造訪特種空降旅旅長朴熙道的辦公室，向他轉達總統的鼓勵和囑託，並送上大筆慰問金。李世鎬說：「8月21日進行第二次砍樹行動。請你挑選64名跆拳道高手配屬到美軍。如果在共同警備區取得戰果的話，一定會給諸位英雄頒發勳章。」朴熙道問：「配發什麼武器？」李世鎬說：「朴將軍一定要清楚，在前方集結時可以帶基本武器，但在不允許攜帶武裝的共同警備區里用拳腳就行了。此次是有限度的報復行動，用訓練有素的特種兵就夠了。」

隨後，在板門店附近美軍小鷹兵營營長維埃拉的辦公室里，斯蒂威爾向韓國軍官下達命令：美軍砍樹時，韓國軍人負責周圍警戒，但嚴禁攜帶武器。旅作戰參謀朴仲煥插話問：「您不讓韓國軍人攜帶武器，可要是北方再拿斧頭砍我們怎麼辦？」斯蒂威爾回答：「貴國軍人不是擅長跆拳道嗎？就用拳頭對付！」「可我們赤手空拳怎麼對付他們的全副武裝呢？」「這是規定，如果局勢進一步發展，我們有充分準備，但在現場絕不允許攜帶武器」。朴熙道後來回憶說：「我簡直氣炸了，美國人想給死去的軍人報仇，卻非得讓我的手下赤手空拳地去送死，太不像話了……其實問題就出於美國獨攬了韓軍的作戰指揮權，我們只有執行的份兒。」

接著，美韓討論其他細節，其中關鍵一條是什麼狀態算進入交戰狀態？最後美韓確定以朝鮮士兵的腳邁上不歸橋的一瞬間為準。不歸橋位於韓朝共同警備區內，意為「永不回頭之橋」，踏上這座橋就意味著進入另一方管轄範圍。

「美國人比我們還怕打仗」

就在美韓確定砍樹人員的同時，韓國第1集團軍軍長李喜性和第1師師長禹鍾淋參加了美軍第2師聯席作戰會議。禹鍾淋的參謀林福鎮回憶說：「會議對韓軍第1師確定的任務有兩項，一是與美軍第2師共同掩護8月21日砍樹行動，二是如果事態擴大，就參與執行《突發計劃》。」事實上，正是依照《突發計劃》相關安排，當美韓籌劃第二次砍樹行動時，美軍第2師的光灘機場集結了36架眼鏡蛇武裝直升機和休伊運輸機，機上坐滿美軍士兵，他們5分鐘便可抵達板門店。

8月20日深夜，在龍州里美軍第2師體育館待命的韓軍第1師搜索營開始行動，師長禹鍾淋指示在板門店南側多埋伏一個加強營，並授權參戰部隊「只要朝軍越過不歸橋半步就可自動射擊」。禹鍾淋後來回憶起交代作戰命令時的情景說：「美國人比我們還怕打仗，受命參戰的美國士兵和家屬們哭作一團，有的人當著家屬的面寫下遺書。龍州里的居民還看見生活在這裡的美軍家屬從8月20日晚開始舉家南逃。」

8月21日凌晨，韓國陸軍特種空降旅64名官兵分乘三輛卡車向不歸橋進發，行前朴熙道不顧美方訓誡，仍給全體參戰人員配發武器，他們身穿防彈衣，裡面藏有衝鋒槍和手榴彈。事後，自朴熙道以下的特種空降旅軍官全部受到嚴厲申斥。在美韓作業班進入共同警備區之前，維埃拉中校向朝鮮方面發去通知，表示「我方作業班將繼續砍掉遮擋我軍哨所視線的白楊樹，作業班完成任務後就撤出共同警備區，如果作業班不受任何挑釁，就不會發生任何問題」。

8月21日上午6時，砍樹行動開始。負責人維埃拉中校及擔任翻譯的金石贊大尉在現場注視著砍樹進展，他們拿著無線電通話機與前方部隊保持溝通，而美韓軍政中樞也在實時監聽。金石贊後來說：「儘管事先知道美韓部署了重兵，但我清楚雙方一旦交火，前來砍樹的這幫人一個也活不了。當看見北韓軍人向不歸橋方向跑過來時，我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幸好，載有朝軍機動預備隊的三輛卡車開到不歸橋北側就停下來，沒有人靠近橋頭一步。

砍樹行動結束後，朝鮮以人民軍最高司令的名義向停戰委員會發去聲明，對8月18日的事件表示遺憾，強調己方絕不會率先挑釁，但如果遇到挑釁絕不會坐視……23日，美國國務院對朝方聲明表示「遺憾」，幾乎讓朝鮮半島再次爆發戰爭的《突發計劃》也停止執行。

責編：滿曉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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