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最大二手書店：大作家埃科愛它，邁克爾?傑克遜也愛它

文史 07-30

編者按：在文化之都紐約，獨立書店是不可或缺的風景。它們曾經遍布城市的每個角落，但在過去二十年間，因租金的上漲和亞馬遜、巴諾等連鎖書店的崛起而備受威脅。

所幸，這城市總有足夠多的愛書人、足夠強的文化生命力，如今的紐約獨立書店又迎來了一波復興。現在，華文好書將帶你探訪一些紐約城最有型格、最具特色的獨立書店，也走進那些人和書相遇的故事。

Strand書店三樓有許多珍貴的皮面精裝本，這裡也常常是舉辦婚禮的地方

1927年，用300美元和向朋友借來的300美元，25歲的愛書人本傑明·巴思（Benjamin Bass）在紐約下城的第四大道上開了一家書店，將其命名為「Strand」——Strand是倫敦一條街道的名字，那裡是倫敦最有名的出版商，以及狄更斯、薩克雷等大作家的聚集地。本傑明希望自己的書店像倫敦的那條街一樣，成為一個好書與好作家的聚集地。

他做到了。很快，Strand就成了格林威治村的作家常常聚會的地方。

那個年代也是第四大道作為「書店一條街」的全盛期。48家書店在這裡比肩而立，成為時代盛景。但時過境遷，電視和電影取代書籍，成了人們主要的娛樂方式。當年的書店一條街盛況不再，有近90年歷史的Strand成了碩果僅存的一家書店。

可以舉辦婚禮的紐約文化地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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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nd書店外觀

Strand在1957年搬過一次家，搬到了百老匯大道的一棟老建築里，與第四大道一街之隔。這次搬家的主導者是弗雷德·巴思（Fred Bass），巴思家族的第二代掌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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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巴思

弗雷德·巴思出生於1928年，只比書店小一歲。他從13歲就開始在書店裡幫忙，如今已經88歲高齡，依然在書店忙碌著。他還沒有退休的打算。

走進Strand書店，你會立刻被它高挑的屋頂、老式的圓柱所吸引。這棟有百年歷史的老樓，完美地融合著新與舊、傳統與現代。建築雖老，但店內燈光明亮，到處是鮮艷的紅色標識。

書店分上下四層，一層為主要的新書專區，二層主營童書和藝術類書籍，略顯擁擠凌亂的地下一層擺滿了學術書，古色古香的三層則是珍本書專區。顧客悠閑而專註地在書台與書架叢中穿行，他們看上去都非常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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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入口處。店裡總是十分忙碌

事實上，Strand早已成了紐約市的一個文化地標。除了環境優美、氛圍充滿活力外，它還是以下幾樣不可思議的事物的結合——它是紐約最大的獨立書店。它是紐約可能也是整個美國最大的二手書店。它擁有250萬本藏書，每天接待幾千顧客。它是明星最喜歡光顧的書店，也是學者最喜歡光顧的書店——邁克爾·傑克遜愛它，翁貝托·埃科也愛它。它還充滿浪漫情調，在這裡，真實的一見鍾情故事隨時在發生，正因如此，書店的三層常常出借，用於舉辦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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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內景

Strand有一個logo「18英里圖書」（18 miles of books），意思是把店裡的書排起來，有18英里長。但那已是幾年前的測量結果了。弗雷德說，現在這個長度可能是23英里。他的想法是，Strand要有市面上的所有圖書，每本書至少要有一本庫存，因為書店的理念是為所有的讀書人服務，而你永遠都不知道人們想讀什麼樣的書，想找什麼樣的書。

正是因為這樣的理念，Strand成了整個紐約品種最豐富、門類最齊全的書店。在這裡，你不僅能找到最新的流行小說、暢銷的非虛構著作，還能找到最專業的學術和理論書、小語種書，甚至活頁樂譜。除此之外，店裡還有規模龐大、品質優秀的珍本書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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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nd的展示台分類很細，且很有讀者針對性。這個寫作技巧類展台，相信就是為紐約眾多有志當作家、編劇的讀者而設

在像Strand這樣的獨立書店，讀者能夠享受到在巴諾等連鎖書店難以得到的個性化服務。在Strand，染著一頭藍頭髮、打著鼻釘、全身文身的店員隨處可見，但他們都是訓練有素、閱讀量很大的文藝青年，而且態度絕對不會像一眼看上去那樣不友好。他們會隨時給你買書建議，比如在劉慈欣的《三體》獲得雨果獎之前，就有好幾個店員在店裡大力推廣這套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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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工作的店員

Strand宣傳經理惠特妮·胡（Whitney Hu)告訴騰訊文化作者，將Strand和其他書店特別是連鎖書店區別開來的，就是這種鼓勵互動的友好氛圍。

生存法寶：經營二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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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and書店的5元區

二手書一直是Strand的一個經營重心。幾十年來，Strand的門外一直擺著好多輛「1元書車」，幾乎每時每刻都有讀者在車前駐足流連。一些品相很好的舊書也以低至1美元的價格出售。愛書人懷著尋寶的心態來Strand找書。往往只需不多的錢，你就能找到意想不到的寶貝。

弗雷德在Strand就是負責二手書，他在二手書的買手櫃檯後已經坐了五十多年了。這些書來源廣泛，有些來自個人，有些來自機構。賣方會帶著幾本、幾袋、幾箱甚至整車的書來到Strand——大批量的書多來自轉手的私人藏書，或者為騰空間清理庫存的學校和雜誌社。弗雷德和其他買手會在店裡當場挑選，給書定價。一本書能否被選中、值多少錢，由讀者需求、Strand的庫存和書的品相決定。

弗雷德說，二手書佔據了Strand庫存的55%到60%。經營二手書不僅是書店起家之本，也是書店的生存法寶。這項傳統一直都不會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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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出售的二手小冊子

經營二手書需要眼光和經驗。Strand有好幾個買手和弗雷德一樣，已經在店裡服務超過四十年了。他們的很大一部分工作是「拒絕」。在他們那裡，留下的都是有讀者需求的、能很快賣出的書，所以Strand的庫存雖大，卻一直是活的。

惠特妮·胡告訴騰訊文化作者，二手書經營對書店的利潤率貢獻很大。眾所周知，圖書是一種利潤率不高的商品，新書的利潤最多為其定價的40%，而二手書的利潤空間則可以大很多：一本2美元購入的二手書，通常可以賣出5美元。

現代轉型：有自己的設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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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內景

Strand是一家典型的家族書店。除了88歲的弗雷德（巴思家族的第二代），南希·巴思·懷登（Nancy Bass Wyden)目前也是Strand的掌門人。她是巴思家族的第三代，主要負責新書的經營和Strand的日常管理、運營。

如果說弗雷德和書店大樓一樣，是古老與傳統的象徵，南希則代表了新時代。

在弗雷德獨掌書店的時代，Strand主要是一家二手書店；南希來書店之後，大大加重了新書的比例。這其中也許包含著一個數學問題——二手書利潤率高，但需求不大，且更加零散。新書利潤率低，但一次可以賣出幾十上百本。南希還注意到，也許是因為現在媒體的無所不在，暢銷書的銷量越來越大。

不過，即便是新書，Strand也常常打折出售。Strand的宣傳標語之一就是「比電子書更低廉的實體書」，這也是它和巴諾等連鎖書店相比的一大優勢。有時候，一本新書會以低至六折的價格出售。

這是因為Strand有一個特別的進貨渠道：雜誌編輯和書評人從出版社獲得的免費贈書，即「評論用書」(review copy)。他們賣給Strand的價格，通常不到定價的四分之一。這些書量不大，但也成為Strand吸引讀者的因素之一。

在南希的主導下，書店近十年來逐漸完成了「現代化」和「網路化」。南希重新裝修了店內空間，並請專業的零售空間設計師重新設計了店面。書店一層的醒目處，擺放了大量與紐約相關的旅行書。

店內還出售各種設計感強的提包、筆記本、明信片。南希為此專門成立了Strand自己的設計公司。她在幾年前重新設計了Strand的網站，加強了Strand在社交網路上的活躍度。Strand也成了一個著名的文化活動中心，每周都會有兩三場活動。

惠特妮·胡在Strand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活動策劃。圖片社交網站Instagram上一度流行一個叫「美男讀書」（Hot Dudes Reading）的項目。在騰訊文化作者探訪的當天，她請來了一些「hot dudes」和讀者見面。這類活動有多少「文化內涵」可能需要打個問號，但無疑，它們和Strand當下的定位——吸引年輕讀者——是吻合的。Strand因此不僅成為一個找書的地方，也成為一個好玩的地方。

當然，將Strand的成功過分浪漫化或許也不對。曾幾何時，文化之都紐約遍地是書店，各具個性的獨立書店比比皆是。但飛漲的租金（尤其是近二十年來）迫使許多書店不得不關門大吉，哀嘆獨立書店的消失也成了主流媒體上常常會有的聲音。

而Strand的屹立不倒，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書店擁有其所在大樓產權這一事實——1987年，弗雷德做主買下了Strand所在的大樓，這一重要決定成了Strand存活下去的最大保障。這也是為什麼在其他獨立書店紛紛關門的時候，Strand卻一直在不斷擴張，越活越好的原因。

有時候，真相是簡單的，也是殘酷的。從事文化產業不僅要「任性」，更要有「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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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文好書（ihaoshu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