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大德臨終前都說了什麼
《歷代高僧大德都是怎樣寫遺言與遺囑的?》
文韓幫文
卓越的佛教領袖趙朴初先生已經過世十六年了,但他的德、功、言並沒有絲毫消逝,而是備受懷念、傳播愈廣。這正如他引用《菜根譚》所說:「花落還開,流水不斷」。他的精神的確像流水一樣在世間生生不滅。
這首偈語的完整內容是:生固欣然,死亦無憾;花落還開,水流不斷;我兮何有,誰歟安息?明月清風,不勞尋覓。淡定晏如的三十二個字寫在他的遺囑後面。這分明是朴老一生的精確寫照,細讀下來,有落花無言的靜穆、天朗氣清的潔凈。
趙朴初
趙朴初曾經寫過兩份遺囑,一份寫於1996年,也就是他臨終的前四年,另一份則大約寫於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附帶著這首偈語的就是寫於他臨終前四年的那份遺囑,再平實不過的文字承載著一顆再純粹不過的善心:
關於遺體的處理,我曾在二十多年前寫過遺囑,置書櫥屜內,不知緣何失去,今尚記憶原文大概,再書之:遺體除眼球獻給同仁醫院眼庫外,其他部分凡可以移作救治傷病者,請醫師盡量取用。用後,以舊床單包好火化。不留骨灰,不要骨灰盒,不搞遺體告別,不要說「安息吧」。
兩份遺囑的內容基本一致,貫穿著朴老二十多年,乃至一生的高尚情志。這就是一代大德的生命最後祈願,不涉及財產分配,也沒有什麼自私自利的要求,有的只是奉獻,對世間最後一次奉獻。遺囑最後的四個「不」原則,再清楚不過、再直接不過地道出了老人的慈悲之心與高潔人格。
周恩來總理與趙朴初
朴老生前從沒想過享樂,而是一生克勤克儉,死後又怎麼會在乎自己的皮囊呢?既然「我」這個實物都不存在了,還有什麼必要讓「後人」說安息呢?再進一步說,「我」的身體就果真屬於「我」嗎?「我」本不是我,不過是蒼茫時空中的一個點,或者一個過程。「我」不屬於我,而最終要渾化在實實在在的的「空」中。
朴老之所以願意將自己的眼睛與身體捐獻出去,而不願讓後人對遺體「告別」,首先因為他心懷行願無盡的至高善念,更源於他是生命的大徹大悟者。他把自己當做一滴水,深知註定要融入大江大海,自己的這滴水不存在了,但大江大海永不枯竭。
我們再去看其他高僧大德的遺囑或者遺言,許許多多都透漏著佛學的精華,散發著生命的芬芳與思想的光芒。
趙朴初與星雲大師
趙朴初與冰心、雷潔瓊
死亡是人類的終極命題,我等凡人恐懼於此、糾結於此,一生都不會有答案與解脫;而當像趙朴初先生這些歷經修鍊的徹悟者面對這一終極命題的時候,則會發出怎樣的感嘆,又會對自己、對世間做怎樣的最後的交待,就頗值得玩味與思考。我想,他們人生的最後幾句話,放在個人史、佛學史,乃至整個文化史、人類史中都非常重要。而對世人來說,則是異常精彩的生命智慧。
聖嚴法師
朴老的好朋友聖嚴法師,在2009年臨終之前,特意留下了九條遺言,對自己的後事與道場的發展做了很詳實嚴謹的安排,不可謂不深思熟慮。
其中,在第一條遺言里,他首先囑咐:「不發訃聞、不傳供、不築墓、不建塔、不立碑、不豎像……務必以簡約為莊嚴,切勿浪費鋪張」。在第二條遺言里,他對財產做了「分配」,說「我生前無任何私產,一切財物,涓滴來自十方布施,故悉歸屬道場」。在第七條里,他再次強調身後事的謹慎安排,表示「我的身後事,不可辦成喪事,乃是一場莊嚴的佛事」。
從上面這些安排中,我們可以看到聖嚴法師的慈悲之心、素樸之心。而在遺言末後的偈語,則道出他生命的澄明與智慧的高拔。「無事忙中老,空里有哭笑,本來沒有我,生死皆可拋。」「本來沒有我」五個字,直指存在的本質,與朴老「請醫師盡量取用」自己身體的安排有了一個偶然的呼應。
虛雲大師
虛雲大師的臨終囑咐,只有一個字——戒。據《虛雲老和尚開示錄》記載,他對弟子說完這個字之後,「合掌道珍重,諸人含淚而退」。大師圓寂之前,寫了一首《辭世詩》,詩言:
少小離塵別故鄉,天涯雲水路茫茫。
百年歲月垂垂老,幾度滄桑得得忘。
但教群迷登覺岸,敢辭微命入爐湯。
眾生無盡願無盡,水月光中又一場。
大師先簡單回顧了自己的一生,接著說明了自己的人生抱負,只求讓眾生脫離苦海,登上覺悟的彼岸。但最終,他又感慨「水月光中又一場」。在他看來,一切也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縱然「願無盡」,但生命也只是大時空的小過客。在這首臨終絕作中,大師情感深切,但最終又歸於空淡。
弘一法師留下了多個版本的遺言,幾乎每次大病,他都會做「臨終安排」。
第一次大病是在1931年。這年春天,弘一法師病在法界寺,全身熱如火焚。但就在這個時候,有僧人非要法師馬上去西安宣揚佛法。法師實在推辭不掉邀請,就決定前往西安,但他無法保證自己能病體痊癒,所以感覺此次遠行,頗有捨身獻法之意。於是,他立下遺囑,其中一條是:「弘一謝世後,凡寄存法界寺之佛典及佛像,皆贈予徐安夫居士;其餘之物皆交法界寺庫房。」交代完之後,弘一法師便以病弱之軀,開始其遠途跋涉之旅。所幸的是,弟子劉質平設法攔住了他。法師頓時有一種死里得生的感覺,與弟子當場抱頭痛哭。
弘一法師
第二次大病是在1935年底到1936年初。當時,法師在鄉間講經,居住條件極差,結果得了生平所未經過的疾病。廣洽法師前去探望他,看到他身體虛弱且還在工作,就囑咐他多休息。而弘一法師則說:「你不要問我病好沒有,你要問我有沒有念佛。」
在這次卧病中,弘一法師曾交付侍者傳貫一份遺囑,對自己的後事安排得很細緻:「命終前請在布帳外助念佛號,但亦不必常常念。命終後勿動身體,鎖門歷8小時。8小時後,萬不可擦身體洗面。即以隨身所著之衣,外裹破夾被,卷好,送往樓後之山凹中。歷三日有虎食則善,否則三日後,即就地焚化。焚化後再通知他位,萬不可早通知。余之命終前後,諸事極為簡單,必須依行,否則是逆子也。演音啟。」他對自己的遺體壓根兒不在意,甚至恨不得讓老虎給吃掉。假如法師那個時代醫療水準和現在一樣高,想必他也會和趙朴初先生一樣選擇捐獻身體。
1942年,63歲的弘一法師第三次患上大病。他感覺自己終於功德圓滿,可以安心地離開人世了,因此謝絕醫藥,有條不紊地做最後的交代。6月28日,他自寫三紙遺囑。29日下午5時,他又向侍者妙蓮交代五件事,其中有一個細節他特別囑咐:「以免螞蟻嗅味走上,致焚化時損害螞蟻生命,應須謹慎。再則,既送化身窯後,汝須逐日將填龕小碗之水加滿,為恐水干後,又引起螞蟻嗅味上來故。」他一再叮囑不要傷及螞蟻,充分體現了這位大師的菩薩心腸。
在他臨終前三天,法師書「悲欣交集」四字交給妙蓮,為其最後絕筆。這四個字,可謂是法師臨終前細微且又複雜的心理情景。
印光法師
1940年11月4日,印光法師預知西去時至,便對圍在旁邊的諸弟子說:「念佛見佛,決定生西。」說完,他大聲念佛。沒有多久,他又說:「蒙阿彌陀佛接引,我去了。大家要念佛,要發願,要生西方。」說完,他移坐椅上,向西端坐。
三個小時之後,他對妙真說:「你要維持道場,弘揚凈土,不要學大派頭。」此後,他不再說話,只動唇念佛。接近下午五時,他在一片念佛聲中安詳西逝,世壽八十。印光法師對弟子特別叮囑「不要學大派頭」,由此可看出他在為人、修佛與弘法方面的平和觀念。
釋迦牟尼佛一生教化無數,圓寂時則給弟子留下了「以己為燈,以己為靠」的囑咐。在佛陀看來,一切迷誤,只因迴避自己,或者沒有回到自己的內心。所以,他強調凡事向自己而求,而這才是立足之道。
再回到趙朴初先生的書法。朴老作品存世量頗大,在很多寺院、文化與旅遊景點,我們也能看到他的書法樣貌。但他無意做一個專業的書法家,按他自己的說法便是,自己寫書法不過是為了還「文債」罷了。
趙朴初書法
1998年8月,他在北京醫院療養期間,寫了一幅《文債》自書詩,其中有言「文債尋常還不盡,帶將賒欠付來生」。在這首詩歌的下方,他又用小體行書加註:「寫字為文,無論自願他求,皆債也」。其實,還債也未嘗不是報恩,向世間報恩,向諸生報恩。
趙朴初對眾生一視同仁,無論是領袖、官員、權威,還是警衛員、服務員、尋常百姓,他都可以寫書法送之。1992年,他在河南檢察宗教工作,回到北京後給侄女說:「到河南十二天,工作相當成功。寫了二十多首詩,省委書記、警衛員、駕駛員都給到了。」在他眼裡,唯有眾生平等,沒有階層之分。
對於趙朴初的書法風格,青年學者谷卿分析道:「兼有韻和力、意和法,自行流暢秀逸,結果嚴謹縝密,筆墨洗鍊疏朗。秀逸中見端莊,瀟洒中見法度,娟秀而不失之纖弱,蕭散而不是失之放誕,平易暢達,毫無拘礙。」我們看他的《心經》書法作品,就明顯感受到圓潤中見挺拔、方正中帶沉雄的趙氏書風。
趙朴初 《心經》
編輯 Mirror
配圖 來自網路
費勇老師2016年作品
《心不累的活法:心經修心課》
想要找到讓心安靜下來的根本方法,
讀讀《心經》,
體悟經久不衰的智慧。
版權聲明
本文系讀享獨家稿件,如需授權轉載,
如果喜歡,歡迎分享。謝謝。
歡迎在評論區與我們對話
TAG:讀享 |
※11位高僧大德臨終前說了什麼?
※含淚分享!11位高僧大德臨終都說了什麼?
※都說了什麼?十大元帥臨終遺言
※袁世凱臨終前到底做了什麼,遺言大解析(一)
※慈禧臨終前說了八個大字 大臣們潸然淚下
※曾國藩臨終前最後的教誨,大徹大悟
※雄才大略的漢武帝一生自負,那為什麼晚年的漢武帝臨終前下了罪己詔?
※近代六位高僧大德的臨終開示
※諸葛亮臨終前給魏延的密詔中說了什麼?
※含淚珍藏!十一位高僧大德臨終前的珍貴開示
※希特勒臨終前欽定的接班人為什麼是他?
※隆裕皇太后臨終前對溥儀說了哪些話
※揭秘毛澤東臨終前的一天在做什麼?
※慈禧臨終前為什麼一定要毒死光緒?
※周恩來去世,這位大將哭著說:我不該在總理臨終前還撒謊啊!
※劉備臨終前對諸葛亮說的那句話,大家其實都理解錯了
※為什麼很多老人在臨終前會預感到自己大限已到
※慈禧臨終前的一個狠心決定,葬送了大清王朝
※十作家臨終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