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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元寶:隨便與悠然

一份報紙副刊具有如此驚人的耐久力,實在令人敬佩。中國向來的說法,叫「歷史悠久」。我想悠久是夠悠久的。大概也因為太悠久,東西太多,照顧不過來,所以也經常「為道日損」,丟掉一些或一批,這才覺得肩膀上一陣輕鬆,比如到處的城牆,古建築,和其他許多「四舊」。


但某些現在認為十分要緊的東西,如現代意義上的大學,慚愧得很,倘若跟上面那個「悠久」相比,則大多並不(簡直很不)悠久。若干家勒令要辦成世界一流的大學,想隆重慶賀一下「壽至期頤」,不得不煞費苦心,東拉西扯,勉強湊足百歲之數。但《筆會》,沒聽說有指示下來,要辦成世界一流,卻雲淡風輕,悠然度過古稀之年,能不歡呼雀躍,能不肅然起敬?


說「悠然」,可能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忽略了七十年風風雨雨。但仔細想來,恐怕也未必。「悠然」二字,甚有年頭矣。晉宋之際陶淵明「悠然見南山」,歷來就有人懷疑他是否真的一無掛礙,更多似乎還是傾向於認為「隱逸詩人之宗」的悠然包含了不少悠然的反面,就是如今流行的所謂「負能量」,如委屈,失落,恐懼,牢騷不平,甚至「金剛怒目」。說《筆會》悠然過了古稀,至少字面上還並非怎麼不通。

其實也大可不必這樣糾結,這裡畢竟不是談《筆會》的歷史,所以不妨再超脫一點,懸想一下「悠然」最淺層的意思,即「隨便」。我想《筆會》能如此耐久,原因之一就在於它的辦刊精神是多少有點「隨便」的。試想如果不「隨便」,今天要這樣,明天要那樣,否則上面通不過,下面罷工或怠工(假如可以有這類事的話),那麼不出數月,必定嗚呼哀哉,哪裡能夠堅持下來,而且一堅持,就「悠然」度過了七十個春秋?


這回因為寫文章,搜索了一下,發現2002年以來,自己竟然在《筆會》發了三十多篇。2002年三篇,2004年六篇,2007年,不知為何只有一篇,但到了2010年至2011年,居然開起「時文瑣談」專欄,一口氣寫了近二十篇。「然後」呢?似乎氣力用盡(不敢說「江郎才盡」),每年一兩篇,甚至整年不見蹤影了。


拉出這筆流水賬,當然不是表功,只想說明,作者寫得多麼隨便,他們編得多麼自然。很少命題作文,很少規定格式,很少要求配合什麼。冷鍋里冒熱氣,想到了就來一篇。實在寫不出,絕不生拉硬扯,因為有同樣隨便的其他作者在。比如,現代文史知識有陳子善老師守著,當下文壇動向有張定浩黃德海等看著,國內國外古往今來其他文化大事也都各有合適的作者,少長咸集,群賢畢至,更不用說電影方面,最近毛尖老師管得很好,換別人,「毛粉」肯定不答應。總之有人台上唱累了就該下來休息,有人台下鉚足了勁,就該及時發出邀請。


這就叫「隨便」,這就叫「悠然」,它不等於「隨隨便便」,也不是以名刊自居,端坐在家裡,「優哉游哉」,其中包含了主持筆政者不知多少的心力。所以在慶賀《筆會》七十大壽之際,我願竭誠向歷任編者們致以崇高的敬意,是他們讓作者可以隨便出入《筆會》,讓讀者可以悠然欣賞各家各類的美文。

祝《筆會》越辦越「隨便」,越辦越有「悠然」的韻致。


(作者系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


本文刊於2016年6月30日《文匯報·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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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元寶:隨便與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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