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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郭襄姑娘,這世上沒有所謂的相見恨晚






01


關於郭襄,有一段有名的判詞:風陵渡口初相遇,一見楊過誤終身。只恨我生君已老,斷腸崖前憶故人。




而修訂版的《神鵰俠侶》里,金老爺子為郭襄加了這樣一段少女的想像。




可惜我遲生了二十年。倘若媽媽先生我,再生姊姊,我學會了師父的龍象般若功和無上瑜珈密乘,在全真教道觀外住了下來,自稱大龍女,小楊過逃到我家裡,我收留了他教他武功,他慢慢的自會跟我好了。




他再遇到小龍女,最多不過拉住她手,給她三枚金針,說道:『小妹子,你很可愛,我心裡也挺喜歡你,不過我的心已屬大龍女了。請你莫怪!你有甚幺事,拿一枚金針來,我一定給你辦到。』



多天真的小女兒情態。彷彿早早遇上,就沒有相逢恨晚,沒有造化弄人,沒有風陵渡口的一見誤終身、天下無良人。








郭襄的際遇,擱到現在,就是剛入社會的小女生,遇到了上過《福布斯》封面的超級成功人士。



你過生日,他包了國貿頂層,讓你觀賞滿天煙花;你有麻煩,他有一個電話就能平事兒;他溫柔,體貼,包容,品位超好,他不會像幼稚的小男生和你吵架冷戰,也不會像糟糕的暴發戶急色沒情調。




你根本不用擔心是「在寶馬車裡哭還是自行車上笑」,因為他的本事,就是讓你——在寶馬車裡笑。






問題是:男神已有愛人。




真讓人不甘心啊。如果早點遇到他,我們一定會在一起。從此王子公主過上幸福的生活。




真的嗎?




02



郭襄希望媽媽先生自己、再生姐姐,可姐姐郭芙遇到的楊過,是這樣的: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左手提著一隻公雞,口中唱著俚曲,跳跳躍躍的過來……走到李莫愁和郭芙之前,側頭向兩人瞧瞧,笑道:「嘖嘖,大美人兒好美貌,小美人兒也挺秀氣,兩位姑娘是來找我的嗎?姓楊的可沒有這般美人兒朋友啊。」臉上賊忒嘻嘻,說話油腔滑調。




郭襄還希望自己住進古墓,當大龍女。可剛開始和小龍女相處,楊過的狀態是這樣的:





小龍女命楊過睡在孫婆婆房中。楊過想起石棺中那些死人,卻是說不出的害怕。小龍女連說幾聲,他只是不應。小龍女道:「你沒聽見麽?」楊過道:「我怕。」小龍女道:「怕甚麽?」楊過道:「我不知道。我不敢一人睡。」




那時的楊過,還不是神鵰大俠,還沒有經過鍾南山上的委屈心酸,活死人墓里的朝朝暮暮;沒有經過英雄大會的張露頭角,絕情幽谷的失而復得;沒有斷臂,沒有神鵰,沒有離合無常,沒有江湖風雨,沒有十六年守望。




是種種過往,把毛頭小子煉成俠之大者。








郭襄愛上的,是風鈴渡口、眾人口中傳奇般的神鵰大俠,是用無所不能又寵愛她的大哥哥,甚至是鍾情小龍女、苦苦等待的痴情人……




可出身名門、見慣大市面的郭二姑娘,會喜歡上當年那個流里流氣、膽小幼稚的小楊過嗎?




恐怕更可能的是把他當做又一個張君寶:




「楊兄弟,我看你不是壞人,這樣流浪終究不成樣子。我爹爹在襄陽城,你拿著這對鐵鑄羅漢去投奔他吧。




03


我們喜歡說相見恨晚這個詞,它有一種另類的安慰意味:似乎只要宇宙的指針輕微一擺,我們遇到的時間早一點,就可以得到那個不屬於我們的人。




事實是,每個人都是被各自的經歷塑造。他/她身上每個令你著迷的點,都來自歲月的調教、時光的打磨,有一個甚至是幾個愛人留下的印記。那些融合在一起,釀成醇香的酒。別人端在手裡,你聞到了想喝、想醉。




可你會喜歡上青澀的葡萄嗎?會修剪扭曲的樹藤嗎?會等弱小的種子發芽嗎?




喜歡成熟和強大,是一種本能。有很多「幸運」的姑娘,成功收割了他人的果實。她們不僅相信「相見恨晚」,還相信「下手趁早」;她們說,啊,我愛上了一顆大樹,其實,更愛的恐怕是那片樹蔭。




但郭襄的可愛之處就在於,她顯然不是,也不想成為那樣的姑娘。




她願意用一生做一個夢,夢裡面,風陵渡口變成了地下古墓,郭二小姐變成了大龍女,她早早地遇到了他,從此不用遙遠而無望地仰視。




半竿月,一川雪,風陵渡口訪俠客,江山伴君闊。








真是個美好的夢啊。




多麼可惜,真相就是這樣殘忍:這世間,並沒有所謂的相見恨晚。




而有些錯過,卻註定無法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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