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詞以閑情雅緻著稱,風調閑雅,曲闌小閣閑情多
浣溪紗
【宋】晏殊
小閣重簾有燕過,晚花紅片落庭莎,曲闌干影入涼波。
一霎好風生翠幕,幾回疏雨滴圓荷。酒醒人散得愁多。
晏殊詞以抒寫閑情雅緻著稱,晁元咎曾稱其詞「風調閑雅」(《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三十三),上面這首詞就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清王士俊纂修的《河南通志·河南府·陳州》「西園」條記載:西園「在州城西,宋知州張詠創。中有七亭,曰:流芳、中燕、流杯、香陰、環翠、洗心、望京。有閣曰吟風,堂曰清思。又築台曰望湖。宋晏殊以故相居此,於隙地有莎叢生,作《庭莎記》。
據晏殊《庭莎記》記述:「介清思堂、中燕亭之間隙地,其縱七八步,其橫南八步,北十步,以人跡罕踐,有莎生焉。」他命人移植莎草,建為莎場,於是「光風四泛,纖塵不驚」,環境甚為幽美。詞人「級藉吟諷,無施不諧」,悠然自得。這首詞寫於宋仁宗慶曆八年(1048)的春末夏初之際,晏殊於這年春天自潁州移知陳州。
暮春燕過佳客散
詞的上片寫閑靜中所見。「小閣重簾」,從空間上的高仄和分隔所形成的孤寂深靜之境,寫出居處的閑適。樑上燕子,來往穿飛,本是常見景象,這裡卻說是「有燕過」,似是在這以前,未曾有燕子飛過。仔細體味,其意實是說酒酣人喧之時,即使有燕子飛過,但因心緒紛繁,無暇顧及,雖有若無;酒醒人散之後,環境寂靜,心情閑適,外界事物的細小變化,都能引起注意,自然地覺「有燕過」。
杜牧《阿房宮賦》中寫道:「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凄凄」。歌台舞殿的冷暖,和這首詞里的燕子有無一樣,都是因為物境的變化,而引起的心境變化;
劉禹錫《烏衣巷》詩中也寫到燕子,「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借燕子的一飛而串連今古,感懷今昔;
這裡也因「有燕過」,而使「小閣重簾」的孤寂深靜的氣氛動蕩起來,暗示了詞人心緒的流漾,帶動詞人眼光的移轉,引出下面一系列畫面的出現。
「晚花紅片落庭莎」,晚花,意即遲花、殘花。「紅」是色彩,「片」是形態。落紅片片,而又偏偏飄墜於綠色的庭莎之上,紅衰綠盛,對比鮮明,顯然是一幅春事將盡的闌珊景象。「曲闌干影入涼波」,曲闌本以供人憑倚眺望,而此時卻是曲闌有影人不見,空見投影映清波,是人去客散後氣氛,同時也暗示出正是日光偏斜迫近黃昏之際。
上片所寫的小閣燕過,花落庭莎,闌影入波,不僅是幾幅客去人散後的圖象的展現,而且從中可以看出詞人視線由內至外、自上而下、從空中到水面的不同角度的變化,更主要的是詞人的內心活動也隨之得到充分的反映。
空中燕子的穿飛,地上落花的飄墜,水裡闌影的投映,這一系列畫面的推移、疊現,需要多少時間去注視、凝望?更需要何等閑靜的心情!而這些物象所顯示出來的逐步緩慢的狀態,也反映了詞人心境越來越趨於輕靈、幽微、深沉。
宴罷酒醒愁緒生
詞的下片寫閑靜中所聞所感。「一霎好風生翠幕」,好風,是使人感覺舒適的輕風,而此風之來又只是短促的「一霎」,既無隱約可聞的聲響,又無吹動物體的明顯形跡,它是那樣令人難以察覺,只是從那翠綠簾幕中沁溢出來的絲絲涼意,才意識到是好風的輕吹。
「幾回疏雨滴圓荷」,疏雨,稀稀疏疏,輕輕飄灑。圓荷,這不僅是形狀上的描繪,而是指初夏出水如錢的新荷。這一句與李商隱的「留得枯荷聽雨聲」(《宿駱氏亭懷崔雍崔袞》),寫的都是雨打荷葉之聲,但一寫秋雨灑打枯荷,一寫春雨飄滴新荷,季節上有春秋之別,雨有疏密、輕重之異,荷有嫩枯之分,給人帶來的感覺也有蒼涼蕭瑟與輕圓柔細之殊。疏雨之聲極為細碎,而疏雨飄滴新荷之聲更為輕細難以聽清,但詞人這裡不僅能偶爾聽到,而且是「幾回」都能聽到,既表明聆聽時間之久,周圍環境之靜,更反映出詞人心境之閑。
結拍以「酒醒人散得愁多」一句叫醒全篇,點清全詞主旨。「酒醒人散」四字敘事,表明前五句所寫都是起散客去後的岑寂閑靜景象。歐陽修曾說:
「蕭條澹泊,此難畫之意,畫者得之,覽者未必識也。故飛走遲速,意淺之物易見;而閑和嚴靜,趣遠之心難形」(《歐陽文忠公文集》卷一百六十《鑒畫》)。
畫如此,詩詞亦如此。以靜寫靜,不一定能寫得出閑靜之境;以動寫靜,倒可能更見其靜。這首詞的前五句,就純以動態描寫襯出「酒醒人散」的岑寂氣氛和閑靜的心情。燕過、花落、闌影投映的畫面之外,襯現著一雙神閑氣定的目光;疏雨飄灑新荷的細聲之中,顯露出詞人凝神聆聽的神態,寫出了「動中有靜,寂處有音」(吳雷發《說詩營蒯》)的境界,更寫出了詞人在這閑靜境界中特有的心理狀態和情趣。 結拍一句中的「得愁多」三字點情,表明在聲色景象的描繪之中蘊含有詞人的閑情、閑愁。
小閣燕過,是人去歌舞散,空有燕雙飛,充滿了空虛惆悵之感。礎影入波,既暗含著黃昏所帶來的黯淡色調和清冷氣氛,也流露了詞人內心蕩漾的淡淡愁緒。翠幕風生添暮寒,疏雨荷聲增寂寥,雖然難以言傳,但卻可以意會。
特別是「晚花紅片落庭莎」的景象更加令人難忘,殘花片片墜紅,莎叢叢搖綠,一邊是凋零、殞落、消逝;一邊是生長、茁壯、旺盛,在這細小的花草之間,同樣隱含著人生的存在、消亡的哲理,它能觸引人們聯想到人世的盛衰。
晏殊從慶曆四年(1044)罷相出知外郡,離京已近四年之久,不能不在內心產生年華遲暮、宦海浮沉的感慨。這就使詞人在抒寫閑情雅緻時,往往拌和著朦隴的輕愁。
晏殊身處真宗、仁宗兩朝,是所謂的承平之世,一生富貴優遊,仕途順達。他滿足於穩定安寧的環境,追求閑適的境界。在他看來,「萬匯之多,萬情之廣,大含元氣,細入無間,罔不稟和,罔不期適」(《庭莎記》),世間萬物都是如此,他的詞也就著意表現閑適境界中的細膩深婉的意緒。然而,朝廷內部的傾軋鬥爭,政治上的風雨陰晴,個人仕途的波折起伏,不能不給詞人的思想帶來深刻的影響,也就自然在他抒寫閑情的詞中,常常浮漾著一種盛年難再的感傷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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