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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爾 田間路

海德格爾 田間路



譯 | 一行

它從宮廷花園門口奔向Ehnried。城堡花園的老菩提樹越過圍牆目送它的遠去,無論它是復活節時在成長的莊稼和醒來的草地之間明亮地閃耀,或聖誕節時在下一座山後的雪堆下消失。它從田野的分岔口朝森林彎曲行進。向前,在經過它的邊上時它問候一棵高大的橡樹,在樹下,是一條粗糙砍制而成的長椅。


有時,長椅上安放著偉大思想家們的某本或另一本著作,有一位年輕人笨拙地嘗試理解它們。無論何時只要那些謎團彼此壓迫著並且沒有解惑之途出現在視野中,田間路便幫助他,因為它在一條拐彎的路上安靜地引導著足跡穿越貧瘠大地的浩瀚。


漸漸地,思想模仿著這些相同的作品,或者以它自己的努力在田間路穿越田野的蹤跡上行進。田間路保持著它對思想者步伐的切近,正如它也切近於清晨出去收割莊稼的農夫的步伐。當歲月流逝,路上的橡樹更經常地喚起一個人對於童年嬉戲和初次選擇的回憶。偶爾當一棵橡樹在林間倒在一把木斧的擊打之下時,那穿越樹林並且在陽光照耀的空地上經過的父親,便尋找著由他的工廠分派給他的繩索。在這兒父親認真地度日,在他幹活的間歇中傳來塔樓的時鐘和鐘聲,它們堅持自身同時間和此刻的聯繫。


而男孩們,從橡樹的樹皮切割出他們的小船,裝上船舵和舵柄,在梅滕河或在學校的井中漂浮。世界範圍的航行仍然輕易地抵達了自身的目標並且再次返岸。在這些航行中夢想隱入往昔的、然而幾乎已不可見的輝煌之中,這種輝煌勝過一切事物。母親的眼睛和手臂環繞著他們的帝國。就好像是她的默默的關切在看護一切存在者。這些嬉戲的旅行還不知道那種在其中所有的岸都被拋在後面的漫遊。在這時,隨著樹的生長,橡木的堅硬和氣味開始用更為清晰的聲音,緩慢而堅定地說話。橡樹自己說著。它說,「這樣一種生長是唯一能持久並能結出果實來的」,生長意味著:朝向廣闊的天空伸展,同時把根扎入黑暗的大地;它說任何真正的事物,只有當人也同樣按照正確的尺度:準備聽從最高的天空的呼喚,並同時留在承載一切和生產果實的大地的保護之下時,才能成熟。這些話,橡樹在路上一遍一遍地說著,而鄉村景色從它面前安然地經過。無論是什麼正在到場,都圍繞著田間路聚集,並且對於每一位行走於其上的人,它都承受著他之所是。相同的田野和草坡在每一季節以一種經常變化的親密性跟隨著田間路。無論是森林之上的阿爾卑斯群峰沉入傍晚,或者夏日清晨在田間路從陡峭的山脊上旋轉經過的地方有一隻雲雀升起,或者東方吹來的風從故鄉的村莊座落的地方咆哮而過,或者一位筏木人在黃昏將他的柴捆拉到爐床,或者一輛收穫的馬車在歸途中沿著田間路的犁溝沉重而緩慢地行走,或者孩子們在草地的邊上拔起第一棵櫻草,或者霧氣日復一日地在田野上拋下它的陰暗和重負,總是並且到處有同一者的消息在田間路旁環繞。

單純保存著持久而偉大的謎。它自然而然地在人間獲得居所,但仍然需要漫長的時間用來生長。在永遠同一者的不鋪張招搖中它隱藏著它的拯救。所有棲留在田間路周圍的生長之物的伸展給出了世界。它僅僅存在於它們道說的無言之中,正如那位文字和生活的古老掌握者——艾克哈特所說的,上帝就是上帝。


但是田間路的消息只在有人的時候說話,人出生在它的音調中,並能聽見它。他們是自身本源的傾聽者,然而並非是策劃者的僕人。無論何時只要人不與田間路的消息相和諧,他就徒勞地試圖通過他的計劃使地球獲得秩序。危險威脅著今天的人們,他們僅存的聽力已難以聽懂它的語言。他們只為媒體的噪音保留耳朵,他們幾乎把這當成上帝的聲音。因此人變得支離破碎並且毫無出路。對支離破碎來說單純似乎只是單調。單調就會厭煩。那些厭倦的人們只能在其中發現一致性。單純逃跑了。它的寧靜的力量已經耗盡。


的確,那些仍然將單純視為自身已成習慣的財產的人的數量正在迅速地減少。但這少數人在任何地方都持久地存在著。從田間路溫柔的力量中他們有一天將能比原子能巨大的力量活得長久,在這種巨大的力量中,人類的計算為它自身加工製作了一副自身行為的腳鐐,並使自己身陷其中。


田間路的消息喚醒了一種精神,它愛那敞開的空氣,並且在一個可親近的地方,它跳過一向的沉重而躍入最終的安詳之中。這使它免於僅僅只是辛勞的損害,當這種辛勞只為自身追求時,它就是無益的。


在田間路的季節性變化的空氣中,這種其表情經常顯得憂鬱的知的安詳,開始成熟。這種安詳的知是一種Kuinzige。那些不擁有它的人也不能獲得它。而那擁有它的人,只是從田間路而來才擁有它。在它的蹤跡上,冬天的風暴與收穫的日子彼此照面,春天活潑的激動與秋天平靜的遺贈彼此相遇,少年的嬉戲與老年的睿智彼此注視。但是在一種單一的和諧中,田間路帶著這一和諧的回聲沉靜地來回,一切都復歸安詳。

知的安詳是一扇通往永恆的門。它的門在樞紐上旋轉,這一樞紐曾經由一位熟練的鐵匠從生存之謎中鑄造而成。道路從Ehnried轉回到宮廷花園門口。在穿越最末一座山之後,它狹窄的緞帶便導入一個平滑的斜坡,直到它抵達城牆。它在星光下朦朧地閃爍。在城堡後面聳立著聖馬丁教堂的塔樓。緩慢地,幾乎有些猶豫,時鐘的十一聲敲打在夜色中逐漸地低沉下去。古老的鐘,它的繩索常將男孩的手擦熱,而它也在鍾槌的敲擊下晃動,帶著它那張永遠被人記住的黑暗滑稽的臉。


伴著最後的敲打,沉靜更加沉靜。它抵達了那些在此前的兩次世界大戰中犧牲的人們。單純也變得更加單純。那永遠同一者開始顯得陌生並且釋放自己。田間路的消息此刻非常清晰。是靈魂在說話?是世界在說話?抑或是上帝在說話?


一切都朝向同一者說著棄絕。棄絕不拿。棄絕給。它給出單純之無儘力量。這一消息讓我們感到自己是在家裡,在一古老的本源中。


圖@Sa l Landell


本期編輯 | 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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