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一生哭過14次,其中12次是因為此人
說孫悟空沒有流過眼淚的,是沒看過原著《西遊記》也不懂孫悟空;說唐僧在孫悟空心中不重要的,是不懂有一種感情叫做「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說孫悟空由叛逆變成順從的是不懂《西遊記》。
孫悟空第一次哭泣是在開篇第一回。
「美猴王享樂天真,何期有三五百載。
一日,與群猴喜宴之間,忽然憂惱,墮下淚來。」他為什麼哭泣?猴王意識到自己的壽命有限,現在雖然逍遙自在,「將來年老血衰,暗中有閻王老子管著,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不得久注天人之內?」
孫悟空在不自覺之間產生了這樣一個意識:人生短暫而宇宙長存,他死後不得超脫陷入輪迴,沒有自由,所以才生髮出形而上學的對人生無常,生老病死的喟嘆。
他的憂愁來源於自身,他的哭泣是整個西遊故事的緣起,他的人生因為追求長生不老而從此改變。否則他不過是一隻老死在花果山的石猴罷了。此時通靈石猴孫悟空已自覺了人性。
在文學史中也只有通靈寶玉賈寶玉和他這塊石頭一般泣問宇宙與人生。
如果說第一次流淚的孫悟空是因為有了憂,那麼悟空的第二次哭泣則是因為有了情。
這個情便是師徒情。
在第2回,菩提祖師趕悟空走,悟空聞此言,滿眼墮淚道:「師父,教我往那裡去?」祖師道:「你從那裡來,便從那裡去就是了。」悟空回了一句:「雖是回顧舊日兒孫,但念師父厚恩未報,不敢去。」此言可見,孫悟空是一個有情有義知恩圖報的人。他來靈台方寸山十年,打雜七年,學藝只三年,得到一夕間,平時祖師難得一見,雖沒有朝夕相處之情,卻有授藝教化之恩。他初世為人,會得根源,已注神體,感情上依舊相當敏感脆弱,被趕離別之時對恩師之情不舍,為之墮淚也在情理之中。在他得道歸山,龍宮奪寶,地府強銷死籍,大鬧天宮期間,他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直到他人生階段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唐僧的出現,他的眼淚反而多了起來。
大鬧天宮時的英雄氣概並沒有因為被鎮壓五百年而消失,而是通過保唐僧取經一路上斬妖除魔錶現出來。相比於桀驁不馴時期的孫悟空,他少了一些銳氣多了一些擔當,少了一絲傲氣多了一絲沉穩。最與眾不同的是向來以強者為尊欺天霸地為風格的大聖居然變得悲天憫人慈悲為懷起來。
這一切改變不僅受到唐僧的影響也是因為他自身對佛門理念領悟的愈加精深。從拿起金箍棒殺天戮地到放下屠刀漸進成佛。毋寧說他由硬漢變得柔情,不如說他返璞歸真回歸真我。
在西天取經途中,孫悟空因為唐僧哭過很多次,因為妖魔哭過很多次。
第27回因為三打白骨精的信任危機,悟空被趕走後「止不住腮邊淚墜」。
第33回,悟空被銀角大王三座大山壓得半死的時候,孫悟空想到與唐僧同住同修、同緣同相、同見同知,又與豬八戒沙僧小白龍緣分一場,逆境之下,「那淚珠如雨」。
第41回,悟空被三昧真火加煙燒得火氣攻心,只剩下半條命,心酸之餘,「止不住淚滴腮邊」。哭得最傷心難過的一次則是取經路已過半二度被趕之時,
第57回,孫悟空無處可去,便跑到洛伽山找觀音訴苦,「行者望見菩薩,倒身下拜,止不住淚如泉湧,放聲大哭」。
第67回,黃眉怪收走大聖請來的所有救兵,悟空束手無策,「立於西山坡上,悵望悲啼。」
第75回,悟空被裝進陰陽二氣瓶中,一時無計,自嘆要葬身於此,「忍不住掉下淚來」。
第86回,豹子精使分瓣梅花計扔出個真人頭,大聖誤以為唐僧,「沒奈何就哭」。
最感人至深的則是第30回,為了唐僧取經,孫悟空變做小妖,放下身段,向妖怪九尾狐下跪嗑頭。這一次哭泣,作者費盡筆墨,寫出了大聖的委屈之淚。「我為人做了一場好漢,止拜了三個人:西天拜佛祖,南海拜觀音,兩界山師父救了我,我拜了他四拜。為他使碎六葉連肝肺,用盡三毛七孔心。一卷經能值幾何?今日卻教我去拜此怪。若不跪拜,必定走了風訊。苦啊!算來只為師父受困,故使我受辱於人!」
取經路上,孫悟空幾乎把一生的眼淚流盡了。
他的哭不是女人無理取鬧的哭,不是唐僧懦弱的哭。而是悵惘無助、悲憫人生的哭。唐僧的哭使人同情,悟空的哭使人動容。唐僧一遇到困難或者被妖精所抓就會唉聲嘆氣哭哭啼啼,一副可憐兮兮,豬八戒一見唐僧被抓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分行李散夥,一副無能為力,沙僧只會把問題都給猴哥,「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抓走了」,怎麼辦?所有的艱難困苦都丟給了猴哥,大聖任是有三頭六臂通天本事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整個取經團隊,出謀劃策斬妖除魔彷彿全靠孫悟空一個人在那獨自支撐。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猴哥作為一線戰士面臨的危險也是前所未有的,甚至幾次都差點丟掉性命。比如紅孩兒、大鵬都讓他吃盡苦頭。而唐僧豬八戒沙僧從始至終沒有受到過一絲實質性的傷害。保唐僧對悟空而言就是一項苦差,他卻從未抱怨,可是鐵漢也有孤獨寂寞的時候,誰又誰懂得他心中的痛?孫悟空從來不會在師兄弟面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每次哭泣都是在無人的地方暗自流淚?他畢竟是取經團隊的主心骨,不僅要負責斬妖除魔,還要把師兄弟的心凝聚在一起。如果他垮了退縮了軟弱了,唐僧會怎麼看他?知道他名頭的妖精怎麼看他?大鬧天宮時結交的天神怎麼看他?師兄弟怎麼看他?心高氣傲的大聖絕不會讓別人看輕自己。自從跟了唐僧,他的心思全放在取經事業上,哪怕再苦再累他也甘之如飴。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悟空之所以哭泣,是哭自己,哭造化弄人,哭命途多舛;是哭唐僧,見這和尚可憐同情他,他了解唐僧為人的軟弱也敬重他的慈悲,他也問過自己為什麼要保一個凡人受盡苦難去取一部佛經?原來是為了讓石頭流淚!他面對未知的前路迷惘過,面對艱難的境遇無奈過,面對無常的命運感嘆過。可是他終究還是挺過來了,成了世人心中的英雄。可又誰知道,做一個世人景仰的大英雄,他曾默默地流過多少次熱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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