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ence：女性性高潮是沒有進化完全的產物？

拍攝於1989年的愛情喜劇片《當哈利遇到莎莉》曾獲得了第6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原創劇本提名，而片中最經典的一幕當屬梅格·瑞恩（Meg Ryan）在飯店裡當著比利·克里斯托（Billy Crystal）和所有人的面表演如何假裝性高潮。

女性獲得性高潮，在生活中其實並不容易。據統計，只有三分之一的女性在性生活過程中能被完全喚醒。性伴侶表現不佳、精神壓力、生理周期等原因通常被用來解釋為何女性難以獲得滿意的性體驗，但最近有兩位進化生物學家卻提出了一個全新的理論，完全顛覆了人們對女性性高潮的傳統認知。

在8月1日最新發表的一篇論文中，兩位生物學家指出：女性性高潮是沒有進化完全的產物。其中的論據之一是，與必須依靠性交的刺激使得荷爾蒙大量分泌之後才能完成排卵的部分哺乳動物不同，人類和其他靈長類動物是不需要性交來刺激排卵的，因為她們已經進化到了能自發排卵的階段。

那麼，既然這已經完全可以滿足繁衍後代的需要了，那為什麼還會有性高潮的存在呢？

對此，兩位生物學家是這麼回答的：伴隨性行為的荷爾蒙波動還是繼續存在的，為性行為帶來更多的快感。然而荷爾蒙激增已不再具有生物學上的必要性，這導致性高潮開始從一些女性身上消失。

「這一進化學方面的解釋倒是大大減輕了性生活不和諧所帶來的尷尬。」論文作者之一，俄亥俄州辛西納提兒童醫院的米歇埃拉·帕夫利切夫（Mihaela Pavli?ev）博士調侃道。

實際上，關於女性性高潮進化學方面的理論有很多，但大部分是十幾年前、甚至更早之前提出來的。

這些理論包括：女性的生理結構最初與男性同源，而由於男性需要達到高潮才能射精，於是女性也繼承了這一特點；有些理論則認為，女性性高潮有助於忠誠伴侶關係的形成；還有些人認為女性性高潮可以增加受孕的幾率，但並沒有證據顯示性高潮與生育能力有關聯。

除此之外，帕夫利切夫與同事們昨天發表在《實驗動物學雜誌Part B：分子與發育演化學》（Journal of Experimental Zoology Part B：Molecular and Developmental Evolution，查看「閱讀原文」下載論文）上的論文還指出：性高潮很可能來源於排卵機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為了弄清女性型高潮的本質，帕夫利切夫的團隊的研究並沒有直接著眼於性高潮本身，而是深入分析了生殖系統的進化。

他們首先對不同種類的哺乳動物排卵周期數據做了大量比較分析。一般來說，在排卵周期內，部分細胞會轉化為卵子，並在成熟後脫離卵巢，向下進入生殖系統。

研究發現，部分哺乳動物的卵子成熟以及排卵，受環境因素控制；而其它一些哺乳動物，則在與雄性交配或雄性出現時才會開始排卵。然而，無論哪種情況，卵子的成熟與脫離都離不開荷爾蒙波動時分泌出的催產激素和催乳激素。

然而，對人類和靈長類這樣的高級哺乳動物，排卵期已經進化成一種自發的、遵循固定周期的機制，而並不受限於環境、異性這樣的外部因素。

這一發現使得帕夫利切夫意識到，和某些雌性哺乳動物的激髮型排卵類似，女性性高潮的本質其實就是荷爾蒙激增在人類女性身上的反應。

三種不同的排卵機制：

圖A為環境激髮型排卵（如魚類、小鼠）

圖B為雄性激髮型排卵（如兔子）

圖C為自髮型排卵（如人類、靈長類）

為了確認女性性高潮是否是由激髮型排卵進化而出的（就好比四肢是從鰭進化來的那樣），帕夫利切夫和她的合作夥伴昆特·瓦格納（Günter Wagner）首先要確認自髮型排卵和激髮型排卵在進化史上孰先孰後。昆特·瓦格納是一位來自耶魯大學的進化生物學家。

他們查閱了文獻後發現，環境激髮型和雄性激髮型排卵被發現於早期的哺乳動物身上，而自髮型排卵則出現在相對後期的物種身上，這裡面包括了我們人類。因此，激髮型的出現時間要來得更早。

此外，他們還發現了一件事。在早期的哺乳動物身上，陰蒂更傾向於同陰道形成一個整體，因為對陰蒂的刺激通常更容易引發女性的性高潮，因此這樣的構造更加能夠確保在交配中刺激性器官以引發排卵。

而後期的哺乳動物，尤其是靈長類，它們陰蒂的位置離開陰道已經非常遠了，甚至在陰莖插入陰道後也全然刺激不到。

圖片來源：《南方公園》

「陰蒂位置的變化與交配激髮型排卵的退化密切相關，」來自佛羅里達大學的進化生物學家馬丁·寇恩（Martin Cohn）說道，「他們（帕夫利切夫和瓦格納）的假說帶來了關於性高潮進化來源的全新視角。性高潮是在進化中演化而出的觀點，很多人都有過類似的猜想，但是從來沒有人去驗證過。」

帕夫利切夫和瓦格納的理論能夠幫助解釋為什麼女性在做愛時達到性高潮的比例會相對較低。

「這是一種全新的基於達爾文進化論的方法，可以用來解開人類性行為的最大謎團之一——為什麼男性性高潮容易達到，並且是完成繁殖的必要前提，而作為另一半的女性，她們（的性高潮對於完成繁殖）則完全是可有可無的，」來自羅馬第二大學（University of Rome Tor Vergata）的內分泌學家埃馬努埃拉·雅尼尼（Emmanuele Jannini）說道。

雅尼尼還補充道，性高潮對於繁殖的必要程度可能也解釋了為什麼男性性器官之間的構造差異性會遠遠小於女性性器官，對於女性性器官來說，結構上的限制會小很多。

但是雅尼尼和一些其他學者也指出，這個理論需要更多的證據支持。目前為止，它只平行對比了雄性激髮型排卵與性高潮時的雌性荷爾蒙激增，但沒有對比相應的神經器官活動。由於評估其他哺乳動物在是否能獲得性快感的難度極大，能夠用來進行對比的神經器官將會非常有限。

還有一些學者則對這個理論持強烈的批判態度。來自波士頓大學和埃默里大學的兩位行為學神經內分泌學家邁克爾·鮑姆（Michael Baum）和金·沃倫（Kim Wallen）告訴《科學》雜誌，帕夫利切夫和瓦格納錯誤地解讀了先前報道的文獻，同時也沒有給出排卵與性高潮時荷爾蒙變化的相關細節。

「他們的假說聽起來很美妙，但也就只能一直是個假說罷了，」沃倫說道，「他們的數據對我沒有說服力。」

事實上，這項工作恰恰揭示了一個現狀，那就是關於女性在做愛中的性高潮，我們知道的其實真的很少。帕夫利切夫和瓦格納也承認他們的理論需要更多的數據支持，但是他們目前暫時沒有開展進一步深入研究的計劃。

「（女性性高潮）這個課題研究過的人不少，但是有進展的卻不多。帕夫利切夫和瓦格納的理論提供了一種美妙的、充滿想像力並且邏輯成立的可能性，」馬丁·寇恩說道，「我相信一定會有不少人被這篇論文激發出靈感，基於這個假設進行再深一步的研究。」

參考：

[1] E. Pennisi，New theory suggests female orgasms are an evolutionaryleftover，http://www.sciencemag.org/news/2016/08/new-theory-suggests-female-orgasms-are-evolutionary-leftover

[2] M.Pavlicev and G. Wagner, The Evolutionary Origin of Female Orgasm, J. Exp. Zool.(Mol. Dev. Evol.) 00B,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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