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侯之戰」的黃昏，他如何削平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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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拯

摘編自《歷史不糊塗》，中信出版社出版，本公眾號獲授權刊登

李密的一生就像流星划過夜空，驟然照亮了無邊的黑暗，但正當這些許光亮給人帶來希望時，卻在頃刻間歸於沉寂。

在隋末唐初起義的諸侯中，李密首倡大義、引領風氣。然而，李密似乎也只是歷史的報幕員，就像陳勝、吳廣只是為劉邦、項羽鳴鑼開道一樣，為後來者搭建起「逐鹿中原」的舞台。

在「諸神之戰」的黃昏，李密曾被寄予撥亂反正的厚望，他征服的領地曾東至大海，南至江淮，在諸侯中獨佔鰲頭；他的麾下更是濟濟多士、群英薈萃，如秦叔寶、單雄信、程咬金、王伯當、徐世勣等人，都是勇冠三軍、天下馳名的英雄好漢。但是，佔據地利人和的李密，為何不能完成削平群雄、定於一尊的事業？

李密本是名門之後，曾祖父是北周的太師——魏國公李弼，父親是隋朝的上柱國——蒲山郡公李寬。

家庭出身高貴並不是李密籠絡人心的最大優勢，在群雄間能夠一呼百應的根本原因是李密故意將自己解釋為「應在圖讖」的真龍天子。

隋朝末年，天下群盜蜂起，江山風雨飄搖，而在易代之際，人們總是相信圖讖能夠揭示出未來的重大變革。在當時，幾乎所有的圖讖都說，李氏將取代楊氏坐擁天下。

李密正是在這一點大做文章，在輿論上爭取人心，讓人們相信他就是圖讖所預言的救世主。預言的魔力，把李密送上了人生的巔峰。

然而，虛無縹緲的圖讖之學，畢竟敵不過堅硬的權力法則。在被王世充逼退洛陽之後，李密跌入了人生的低谷，但他並未輸得血本無歸。部將徐世勣仍然統領著黎陽，王伯當還佔據著河陽，即便是兵敗之後，他還有兩萬多人的散兵游勇，人生足可以東山再起、捲土重來。

就在這時，李密遇到了中國歷史上很多英雄人物都曾面臨的問題：他作為「主公」想要捲土重來，而部屬卻想投靠李唐。利益訴求的對立，在這時以命懸一線的方式呈現出來。

然而，李密在應該堅強的時候軟弱了，在應該決斷的時候猶豫了，以至於他最終被部屬的私利捆綁，走上了投靠李唐的不歸路。

初次革命的失敗

許多叱吒風雲的人物都有一個不同凡響的少年時期，李密也在少年時就初露崢嶸、與眾不同。蒙承祖蔭，李密被選拔到皇宮裡面做侍衛，年紀輕輕就混到了皇帝身邊，前途可謂一片光明。

隋煬帝楊廣只見了他一次，私下就對宇文述說：「個小兒視瞻異常，勿令宿衛！」

宇文述只好煞費苦心地對李密說了一番勸退的客氣話。換作別人，或許會為失去工作而哭哭啼啼，但李密卻表現得識度不凡，「大喜，因謝病，專以讀書為事」。因此才有了「牛角掛書」的千古佳話。

有一次，李密騎著一頭黃牛，將《漢書》一帙掛於牛角上，一手捉牛虱子，一手翻書閱讀。茫茫天地間，一個少年不為路邊的櫻紅柳綠所擾，亦不為踢踢踏踏的牛蹄聲所動，悠然自得地沉浸於閱讀的精神世界裡，這幅畫面對讀書人具有不可思議的吸引力和感染力。

在路上偶遇李密的隋朝尚書令楊素被其打動，按轡追上李密，好奇地問道：「何處書生，耽學若此？」李密自然認識名重天下的楊素，於是下牛再拜，自言姓名，楊素與語大悅，愈益奇之。

弔詭的是，李密讀的恰是《項羽傳》，這似乎也暗示著他會像項羽一樣驟起驟落。

楊素是歷事兩朝的勛臣宿將，不僅戰功卓著，而且是經營政治的高手。楊素看重李密，一方面說明李密確實是人中龍鳳，另一方面也有楊素自己的私心作祟，那就是為子孫後代籠絡李密。

楊素對兒子楊玄感等人說：「吾觀李密識度，汝等不及。」於是，楊玄感傾心結納，與李密情好日篤。

按照楊素的設計，楊玄感繼承父爵，而李密正可作為楊玄感的幕後智囊，以此確保楊家富貴長久。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完全與期望背道而馳，楊素已經位極人臣，他兒子楊玄感站在這樣的起點，如果還想有什麼人生抱負的話，再往上走就只能當皇帝了。

而楊玄感恰恰就有此狼子野心，他的志向不是守住父業，而是在此基礎上奪取皇位、竊取天下。楊玄感與李密，兩位職業革命家就這樣走在了一起。從此，天下再無寧日。

公元613年，也就是大業九年，隋煬帝第二次東征高麗，楊玄感受命「於黎陽監運」。當此之時，天下騷動，按捺不住的楊玄感終於決定起兵，並立刻派人把李密接了過來。

李密為楊玄感獻出了三條計策，上策是直接佔領薊縣，截斷隋煬帝的退路，使隋煬帝進無所攻、退無所守；中策是西入長安，佔據隋煬帝的巢穴，以此號令天下；下策是攻打洛陽，「頓堅城之下，勝負殊未可知」。

這三條計策，既展現出掌控全局的戰略能力，也表現出不擇手段的心狠手辣。沒想到，楊玄感對前兩條計策嗤之以鼻，說：「公之下計，乃上策也。」

但一切正如李密所料，洛陽鏖戰，進有堅城阻隔，退有官軍夾擊，楊玄感旋即以失敗而告終。革命失敗，元惡既誅，脅從被罪，李密難以獨善其身，也被官軍抓捕了。

他用金子賄賂執行任務的官差，成功出逃。李密開始進入漫無目的的流亡歲月，他先是投靠平原的黑社會，在遇冷後又前往淮陽，隱姓埋名、聚徒教授。

很快，機會又來了。翟讓、王伯當、徐世勣、秦叔寶、程咬金等綠林好漢正嘯聚山林，這群烏合之眾，缺少一位能將眾人力量組織起來的領袖為所有人指明奮鬥方向的未來藍圖。這一切，似乎都等待著李密的出場。

歷史不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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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一代雄主，竟然擺不平幾個爭寵的兒子？武則天打敗了所有的敵人，最後竟然輸給了無形的文化？李隆基前半生英明神武，後半生為何自暴自棄了？而那個叫囂著「衝天香陣透長安」的黃巢，都打下了長安城，最後還是讓手下的朱溫當了皇帝。

唐朝風雲人物，每個人的命運都有峰迴路轉的曲折，也都充滿了讓人看不懂的悖論。

這就有了一個深沉的叩問：古代中國為什麼會陷入治亂興替的自我循環？

這本書將從儒家思想、皇帝權力、官僚政治、既得利益與利益集團等多個角度，繪製成一幅中國政治傳統的「認知地圖」，再現古代中國制度衰敗的真實過程，並揭示「歷史周期律」的深層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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