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不需要翻譯：瑪塔·米努吉的行為裝置

瑪塔·米努吉《通天塔》25m，2011年

近年來，藝術史家、評論家與收藏家們在重新梳理、審視以英美為中心的波普藝術的同時，還將目光投向20世紀六七十年代以來第三世界國家和地區的波普藝術家，尤其關注女性藝術家在波普藝術史中所扮演的角色。阿根廷藝術家瑪塔·米努吉（MartaMinujin）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她以裝置、雕塑、行為與繪畫等媒介方式進行創作，作品揭示出歷史和當下的某些關係，呈現出地域與民族的特色。米努吉1943年生於布宜諾斯艾利斯，她曾與安迪·沃霍爾一同工作，他倆一次關於拉美債務危機的討論，引發了她的創作動機。米努吉採購一批玉米，戲劇化地演繹了一場阿根廷償還外國債務的裝置藝術，取名為《債務》。1963年，米努吉在巴黎創作了著名的「宜居雕塑」（livable sculptures）《毀滅》，從而步入大眾的視線。1963年，米努吉在她的第一件行為裝置里，西裝革履的藝術家與觀眾應邀走進16個裝飾奇異的房間，室內有纏成一團的發光電線以及正在房間里活動的一對男女，營造了未來科幻荒誕而真實的空間。這件裝置作品被業內人士認為是拉丁美洲最具代表的波普藝術。

書籍是記憶和想像的拓展，也是米努吉裝置藝術創作的重要符號，特定的歷史因素與藝術家的創意結合在一起，即可作為表達思想情感的符號。2011年，為慶祝布宜諾斯艾利斯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評為世界圖書之都，米努吉用了幾十種語言的三萬本書，堆疊起一座王國現代版的「通天塔」，這些世界各地的藏書中，百科全書、字典等應有盡有，它們被安置在金屬支架上，沿著螺旋狀的骨架盤旋而上。書塔的底層為世界各國書庫，第一二層為美國圖書，第三四層為歐洲圖書，第五層為非洲書籍，第六層為亞洲的書籍。其中一萬六千本由駐阿根廷的各國大使館捐贈，既有兒童畫冊，也有哲學論著，還有法語版的丁丁歷險記。通天塔成為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地平線的最新陸標。觀眾可沿塔的螺旋型扶梯拾級而上，同時還可聽到米努吉作曲的配樂單詞朗誦，一同合作的藝術家用各種不同的語言念誦著「書——書——書」。米努吉常說，「藝術不需要翻譯」，藝術家的使命便是「讓全世界人民團結起來」。通天書塔也是阿根廷大作家博爾赫斯（Jorge Luis Borges）的心愿。1944年，他寫有一篇著名的短篇小說《通天塔圖書館》（Babel library），小說融合了許多宗教和哲學的觀點，努力地無限接近卻似乎永遠無法達到永恆真理。自從開天闢地以來，這個圖書館就已存在。理論上它包含了一切人類知識，涵蓋了所有的書籍、所有可能排列組合的語言和文字，這個世界的解碼以及人類社會的命運都在其中。米努吉認真研讀了博爾赫斯《通天塔圖書館》，並將其作為創作靈感的寶庫與資源，當大型裝置「通天塔」展示結束時，主辦方讓部分參觀者各取書一冊，其餘圖書都捐贈給布宜諾斯艾利斯籌建中的多語種圖書館，這也許是博爾赫斯通天塔圖書館的開端。在眾多書迷心中，這座特別的通天書塔，會越來越高，直達蒼穹。正如博爾赫斯在書中寫到的：「假如一個永恆的旅人從任何方向穿過去，幾世紀後他將發現同樣的書籍不斷重複後便成了宇宙秩序。有了那個美妙的希望，我的孤寂得到一些寬慰」。

米努吉的藝術創作受到殖民文化、歷史淵源、經濟危機等因素的影響，涉及到多元主題和問題：從政治、藝術的定義到藝術家觀察、感知這個世界的方法。她堅持「一切皆為藝術」的理念，成為當今引人注目的、極具創新能力的拉丁美洲藝術家之一。

文/朱鴿翔 本文發表於《美術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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