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的營銷術

文史 08-27

明末南京城有一著名的紅燈區，就是秦淮河畔。青樓本來是個迷魂盪志的地方，而秦淮青樓更是青樓中的極品！

十里秦淮，是當年南京最繁華之地，被當時政府指定為風塵工作者的活動區域。當時秦淮河就有這麼八位頭牌人物，她們就是艷名如日中天的「秦淮八艷」，堪稱明末最具影響力的美女組合。

這「八艷」的輩分要比前面提到的「十二釵」晚兩輩，前者是奶奶輩，後者是孫女輩。這八姐妹分別是柳如是、李香君、顧橫波、董小宛、陳圓圓、卞玉京、寇白門、鄭妥娘。

這「八艷」都是人尖子，但若論這八姐妹在當時及後世的知名度，還得推柳如是，她是當之無愧的No.1。

柳如是是受到當時南京城各種媒體社會版頭條青睞的頭號人物，她的出境率及曝光率要遠遠高於她的同行姐妹，是「秦淮八艷」中最有故事的一個。

近代國學大師陳寅恪，在幾乎雙目失明的情況下，拼盡全力，用十多年的時間，由他口述，助手筆錄，寫下八十多萬字的《柳如是別傳》，為一代紅顏立傳，可見此女之不俗。

與前輩馬湘蘭一樣，柳如是並不是一位婀娜多姿、花容月貌的女人，這一點可能令後世她的許多崇拜者難以接受。

據史書記載，她長相「不逾中人」，就是個中等人水平，不是那種一打眼就眼前一亮的女人。但柳如是能被列為「八艷」之首，與馬湘蘭同樣，必定有著不尋常之處。

現在鏡頭切回到明朝末年，請明末風塵的當家一姐柳如是震撼登場。

柳如是，浙江嘉興人。本名楊愛，字影憐，後改姓柳，字如是，號河東君。小時候因家庭貧困，被輾轉賣了幾道，是典型的被拐賣兒童。這樣的身世，與《紅樓夢》里的香菱可有一比，都是記不得家鄉父母的苦孩子。

最後，柳如是落腳在吳江盛澤鎮，一個叫徐佛的名妓家中。

這徐佛是一個頗有些文藝細胞的名妓。在明代，僅有姿色，沒有才藝，是成不了名妓的！我們知道，明代對名妓的標準非常高。

柳如是在徐佛家除了做些端茶倒水之類的服務性工作，業餘時間還上了點文化課。柳如是打小就是個聰明孩子，什麼東西一學就會。徐佛一看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便開始精心打造、重點培養。

當然，徐佛絕不是響應婦聯提出的「春蕾計劃」，專門救助失學的女童。她有自己的考慮：自己已年老色衰，要培養個苗子，支撐門戶。

這妓女是個可塑性很高的社會角色，這種塑造工作與其個人資質有很大關係。柳如是資質過人，在徐佛的熏陶和指教下，她的琴棋書畫水平都得到了全面的提升，柳如是自己也暢想著知識改變命運的一天。

機會總是垂青於有準備頭腦！

柳如是十四歲時被「吳江故相」周道登的母親周太夫人一眼看中，被買來做貼身丫頭。這「故相」就是退休的宰相。宰相家奴七品官啊，作為一個在煙花巷長大的姑娘，能夠進入此等人家做侍女，在當時是個很不錯的去處。

周老太太貴為宰相高堂，對婢女的要求很高。在過去的幾年間，已經打發走了十幾個小姑娘。當柳如是走進周老太太的房間，一番彼問此答，機緣就出現了，老太太一錘定音，就這丫頭了！

這「吳江故相」周道登也不是個一般人。他是宋朝理學鼻祖周敦頤的後人，萬曆二十六年的進士，當過崇禎的東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也就相當於我們現在的總理，同時還兼任文化部長、教育部長，稱得上是學者型官員。

一入周府，柳如是馬上就脫穎而出了。

在周府眾多平庸的丫頭中，柳如是不僅以她琴棋書畫的傑出才藝引起了周道登的注意，而且她聰明伶俐的應對酬答更是深得周道登的歡心。

發展到後來，就是周道登不僅常對柳如是行注目禮，而且落實到了行動上。這情節《紅樓夢》里的鴛鴦遇到過，《水滸傳》里的潘金蓮也遇到過，二人都以不從而遭遇變故。但這周道登是中過進士、當過領導的人，素質比賈赦、張大戶要高多了，所以柳如是也就半推半就，成了周宰相排名最後的小妾。

中國的老男人，但凡有點閑錢，又讀了幾頁書的，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喜歡調教年輕的姨太太讀書，雅稱「紅袖添香」！

退休老幹部周道登也不例外地好這一口，因此需要一個合適的對手戲演員。這個人年齡要小，心思要靈慧，周府中，最具備這兩點的莫過於柳如是。這周宰相誨人不倦，每日將柳如是置於膝上懷中進行文學訓練，小姑娘也不負指教，一點就通，引得周宰相經常開懷大笑。柳如是在周老爺子的女人中雖然排名最後，受寵卻是第一的。

柳如是成了老爺子的掌上珠、心頭肉。對於一個小妾身份的少女，這遭際自然是不壞的。但柳如是不知道，自己感覺不壞的事，必定有人感覺很壞。

此時，周府眾多侍妾的妒忌已達到白熱化。確實，這周老爺子做得是有些過分了，小柳姑娘成了重點發展的特區，其他人全成了大西北，災荒乾旱，顆粒無收。

終於，一個共同的目標使周老爺子的其他女人聚在一起，開了會，最後達成一致意見，要把周府女人的公敵——柳如是拉下馬，周府姬妾們很快想到了辦法並付諸行動。

不久，有人舉報，說柳如是和小廝眉來眼去，周老爺子極度憤怒，只有老牛吃嫩草，哪有嫩草選小牛！本想加重處理，好在柳如是跟周太夫人到底有點感情基礎，老太太出來講情了，最後發落她的方式是——逐出家門，自謀生路！

這一年是崇禎四年，距離柳如是進周府還不到一年。

離開周家之後的柳如是曾短暫地彷徨了一陣，她不得不面對一個哈姆雷特似的選擇——嫁人還是干老本行？最後，柳如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風塵之路於她，更像是「我選擇，我喜歡」。

柳如是說到做到，馬上把想法落實到行動上。不久，她的夜總會沒多久就開張了。此前的那一段遭遇被她當成資源利用，高張的艷幟下，打出了「故相下堂妾」的招牌。這個招牌的意思是「我以前是宰相大人的姨太太」。

看來柳如是那個時候已懂得包裝炒作了，懂得自我營銷是多麼的重要。柳如是不僅懂得炒作還非常熟悉心理學。她深知人性——好奇心、窺視欲，以及男人那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心理：同樣是睡，睡一個普通女子，和睡一個「故相下堂妾」的感覺可大不相同，潛意識裡，總難免顧盼自雄一番。

柳如是這樣一個「下堂妾」的身份，使她無須從底層做起，一出道便聲名鵲起，擁有了大批裙下之臣，看來，周府那段短暫的婚史還成就了柳如是。

「故相下堂妾」的名聲經久不衰！求見的人如過江之鯽。尤其是那些有官迷情結的男人，咱見不著宰相，見個宰相姨太太也是件值得說道的事！一時間，柳如是的門前車水馬龍，生意相當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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