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當年不睡之恩

你是我的情人

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

你是我的愛人

像百合花一樣的清純

用你那淡淡的體溫

撫平我心中那多情的傷痕……

多年以後，回到這片海，我準會想起這首歌和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當時這裡還沒有填海，海瀾灣酒店就在海的邊上，從這個酒店22樓最東邊的那間客房的窗戶往外看，一望無際的大海，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清冷的光波；海風吹著海浪，一片一片地衝上礁石，又被擊退回去。它們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在這裡，我和你，度過了終生難忘的夜晚。

今天，當我重新回到這裡，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哪裡，過得好嗎？

那一年，滿大街都放著刀郎的歌，我22歲，臉還很圓，嬰兒肥沒有褪去；我的眼睛很亮，看什麼都很清純。我想那或許不一定是我此生最美麗的樣子，但一定是這輩子最可愛的樣子。

還記得我去公司報到那天，前台女孩在忙得不可開交，正好有人過來取文件，她便趕緊說：「這是你們部門的史航，剛好他下來，你跟著他過去好了。」

我抬頭看這個叫史航的男人，白襯衫，頭髮很乾凈，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指甲修得恰到好處，重點是他非常帥。

他給我介紹了公司的一些情況，告訴我下午見到部門經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說話的時候他一直看著我的眼睛，非常認真。因為他的眼睛太好看，一直這樣被他盯著，我其實根本就沒有聽進去他說了些什麼。

第一次見面對我加以關照以後，他並沒有表現得特別熱情，我們的工作也並無太多交集。但他總在我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上幾句。

深圳經常下暴雨，而我又總是加班。一直埋頭於各種表格的我還沒有顧得上想一會兒怎麼辦的時候，MSN上他的頭像就會亮起來：「還在加班嗎？等一會兒我去接你。」

所以我經常坐他的車，他的車上總是在放刀郎的歌，放得最多的就是這首《情人》。

聽過很多大道理，但依然還是會不管不顧地愛上一個人。

我開始以感謝的名義約史航吃飯，他會赴約，大多數時候，也都是他買單。有時候我們還會開車去紅樹林森林公園，把車停在路邊，去海邊的木棧道散步。

可我們連真正的牽手都沒有過。

直到有一天，我爬上了紅樹林的一棵樹。我爬到樹梢上對著對面的香港大喊大叫，開心得像個孩子。史航在樹下微笑著看著我：「我看你一會兒怎麼下來。」

這時我才發現這樹其實挺高的，但嘴上說著「那我就不下來了，有本事你走好了。」

他當然沒有走，他把我從樹上抱了下來。

當我第一次貼上他寬闊緊實的胸膛，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史航在想什麼，他居然抱著我轉了幾個圈，我想在那一剎那，他可能也懵了。

他放下了我的一剎那，我們再同時次擁抱在了一起。然後熱吻，像人們通常想像的那樣。

我們吻了很久，好多次分開，又再一次擁抱。

這是長久以來的虧欠，說不上是誰欠誰的，也許，我們都欠愛情的。

那天晚上的紅樹林，杳無人煙，清風拂面。我希望我們一直這樣擁抱、親吻。我希望海水將我們帶向前方到那永恆的地方去。

我不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但是史航的手始終放在我的腰上，沒有動過。我難以自持地開始親吻他的耳朵，他卻一把推開了我。

史航推開我，走向旁邊公園灌溉用的水龍頭，打開水，一遍一遍地洗臉。幾分鐘之後，他走到我身邊，頭也不抬地對我說：「走，我送你回家。」

作為女人的我驕傲碎了一地，此時的海風，已經變得苦澀。

「你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不直說？」

這是一個善良的男人，他終究不希望一個女孩子，因為男人的拒絕，而喪失了對自己的信心。

「不，你很好，但是，我已經結婚了。」

頓時，我腦袋裡一片空白。

又是一個電閃雷鳴的晚上，我像平日一樣加班到深夜，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樓里，忽然有些害怕。

就在我對著窗外的雨發獃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走吧，送你回家，還有心情欣賞雨呢？」

我無數次想像他再見我，會用什麼樣的口氣。然而現在他卻像沒事人似的，帶著第一次見我時候的帥氣笑容，半帶調侃地說要送我回家。

車外，瓢潑大雨，雨刷飛快地來回撥動。刀郎在一遍一遍地唱著《衝動的懲罰》。

我們誰也不說話。十分鐘過去了，半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

我可以耗，我可以等，多久都行。

我是不會下車的，這一次，你再也不能把我丟下。

我終於還是辜負了史航的好意。

他也終於明白我是一個什麼樣的姑娘。也許他決定讓我徹底死了這條心，也許他耗盡了耐心，史航終於開口說話了：

「依夢，是這樣，我覺得你需要好好想一下你的人生。我們不會有任何結果的，這樣做對你是一種傷害你知道嗎？」

「史航，你想多了，我沒想要什麼結果，我只想做你的情人。這樣我不用負妻子的責任，不用給你生孩子，也不用給你做飯伺候你，我只想和你享受激情。」這是我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我仔細想過，這恐怕是一個情人最好的操守了。

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我：「依夢，你瘋了嗎？你才多大，你才來深圳幾天，你怎麼這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些話刺激了我，還是為了打破這僵局，我拉開車門，沖向了雨中。

我不知道我想去哪兒，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也許只有一直跑，才覺得或許沒有終點。

我小小地贏了一局，史航將我帶上了車，不再逼我回家，而是帶我去了附近的海瀾灣酒店。

他為我脫掉淋濕的衣服，幫我洗乾淨頭髮，用熱水溫暖我冰冷的身體，我的眼淚順著淋浴一直往下流。

我們做了所有男女之間會做的溫存的事情，但是他最終沒有睡我。

我哭著對他說：「脫光了你都不睡我，你到底是為什麼？」

「我就是要讓你知道，脫光了我都不會睡你。睡你，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不睡才難。

我就要讓你看到我的決心，我就是要讓你死心。」

事已至此，我覺得我也不能再辜負他。一個男人，做到這一步，我不能再逼他了。

或許就像他說的，在這個時代，睡一個人很容易，不睡，才難。

如今，我已經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

當前塵往事已成雲煙，我要謝謝這個男人。

謝謝他當年的不睡之恩。

他讓我明白，男女之間的愛，除了熾熱，還有克制；除了得到，還有祝福。

他讓我終究可以坦然面對自己的人生；他讓我在回首往事的時候，有心痛，有遺憾，但沒有羞愧和恥辱；他讓我看到人性的美好；他讓我始終知道，我是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好姑娘。

本文摘自小莉新書《願你永遠擁有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