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蟲真身是九頭鳥嗎？二郎神為何死磕他？

文：柳侍墨（白馬晉一原創團隊成員）

《西遊記》原著六十三回，取經人途徑祭賽國，聞得國寶失竊之事，準備到龍宮走一趟。龍宮老龍聽說是孫行者齊天大聖，唬得魂不附體，魄散九霄。戰兢兢對駙馬道：「賢婿啊，別個來還好計較，若果是他，卻不善也！」駙馬笑道：「太岳放心。愚婿自幼學了些武藝，四海之內，也曾會過幾個豪傑，怕他做甚!等我出去與他交戰三合，管取那廝縮首歸降，不敢仰視。」

——看這口氣！這位「九頭駙馬」明明就是已經充分做好了準備，分分鐘可以和大聖PK的節奏么！

人常說「沒有金剛鑽，不攬那瓷器活兒」——其實看到此處，我和看官們一樣，都很是疑惑——這位「九頭駙馬」，究竟是個什麼鬼？

原著中，關於「九頭駙馬」的本相，有過兩次描寫——

「他卻打個滾，騰空跳起，現了本象，乃是一個九頭蟲，觀其形象十分惡，見此身模怕殺人!他生得：毛羽鋪錦，團身結絮。方圓有丈二規模，長短似黿鼉樣致。兩隻腳尖利如鉤，九個頭攢環一處。展開翅極善飛揚，縱大鵬無他力氣；發起聲遠振天涯，比仙鶴還能高唳。眼多灼幌金光，氣傲不同凡鳥類。」

「那駙馬見不停當，在山前打個滾，又現了本象，展開翅，旋繞飛騰。二郎即取金弓，安上銀彈，扯滿弓，往上就打。那怪急鎩翅，掠到邊前，要咬二郎；半腰裡才伸出一個頭來，被那頭細犬，攛上去，汪的一口，把頭血淋淋的咬將下來。那怪物負痛逃生，徑投北海而去……至今有個九頭蟲滴血，是遺種也。」

看看，此怪長羽、有翼、會飛，說明他是有翅膀的品種！而且他在負傷後逃向北海……為什麼會是北海？看官們想一想，九頭蟲受了「丟頭且滴血」這樣的重傷，又不能在第一時間給120打電話申請急救……那麼他身受重傷後的第一反應是不是要回老巢啊？他負傷徑投的這個「北海」，在《山海經·大荒北經》里就有記載——「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極天櫃，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鳥身，名曰九鳳。」

這也就能從側面印證了九頭蟲的身世之謎——其實他不是「蟲」，他是一隻有翅膀會飛翔的九頭鳥！這九頭鳥，原名「鬼車」，是長有十個脖子、九個頭的怪物——據說它的第十個頭是被周公旦命令獵師射掉的，那個沒有頭的脖子不斷地滴出血；並且，古人認為如果有九頭鳥飛過，要吹滅燈火、放狗把它趕走，否則九頭鳥會吸走小孩子的魂氣——這也和原著中，九頭蟲被狗咬、滴血敗走的說法相符。

唐代劉恂在《嶺表錄異》卷中云：「鬼車，……或雲九首，曾為犬嚙其一，常滴血。」宋代周密在《齊東野語》亦有曰：「鬼車，俗稱九頭鳥……世傳此鳥昔有十首，為犬噬其一，至今血滴人家為災咎。」明代楊慎在《楊升庵全集》也專門介紹了「鬼車」：「周公居東周，惡聞此鳥，命庭氏射之，血其一首，餘九首。」甚至還有些人說，原本只有九個頭，其中一個頭受傷滴血永不癒合。如前引《三國典略》：「齊後園有九頭鳥見……九頭皆鳴。」

所以說，「九頭駙馬」其實不是「蟲」，而是傳說中的「九頭鳥」。雖然九頭鳥身上有妖邪之氣，是一種凶鳥，但它卻屬於鳳凰的一個變種。鳳凰配龍女，其實還算是門當戶對。若是尋常的花鳥魚蟲成精，又怎能搭配得起號稱「花容月貌，有二十分人才」的萬聖公主？

不過老君和王母也有失算的時候。九頭蟲本領確實了得，此妖「武不善作」不假，「把八戒一口咬著鬃，半拖半扯，捉下碧波潭水內而去」也不假，但他卻沒有料到，玉帝的親外甥——二郎真君，會插手此事吧？

這一次，二郎真君可是掐著點兒出場的喲！

——兩人正自商量，只聽得狂風滾滾，慘霧陰陰，忽從東方徑往南去。行者仔細觀看，乃二郎顯聖，領梅山六兄弟，架著鷹犬，挑著狐兔，抬著獐鹿，一個個腰挎彎弓，手持利刃，縱風霧踴躍而來。

並且，接下來的對話也頗有意思。

——二郎笑道：「我因閑暇無事，同眾兄弟採獵而回。幸蒙大聖不棄留會，足感故舊之情。若命挾力降妖，敢不如命；卻不知此地是何怪賊？」六聖道：「大哥忘了?此間是亂石山，山下乃碧波潭，萬聖之龍宮也。」二郎驚訝道：「萬聖老龍卻不生事，怎麼敢偷塔寶？」 行者道：「他近日招了一個駙馬，乃是九頭蟲成精……」

看官們就不奇怪嗎？關於為何會掐點出現，二郎真君給出的解釋是「我因閑暇無事，同眾兄弟採獵而回」——他們這一行人不在自己的道場灌江口周邊打獵，卻要長途跋涉帶著一眾兄弟跑到離著火焰山只有八百多里的祭賽國打獵？這不是捨近求遠么！咱們前文有敘，那火焰山可是老君和王母娘娘給牛魔王和羅剎女的「組合大禮包」呢！關於祭賽國失佛舍利一事，二郎真君這一行人，似乎此前並不知情（或是裝作不知情）；但偷塔寶一事，卻是由二郎真君這一行人話趕話引著大聖說出來的！並且，他還和曾經是天庭水軍元帥的八戒說：「元帥仔細。只要引他出來，我兄弟們好下手。」——這不是連戰術都提前準備好了的節奏么！

表面上看來，二郎真君這一行人，是「路過」並且「巧遇」了祭賽國失佛寶事件，才有機會幫助取經團剷除九頭蟲的；但是細思之下，便不難推測出，二郎真君這一行人，是有備而來！

看官們且細瞅原著——二郎真君是知道萬聖老龍的，或許之前，他還曾與其有過一些私交。所以他才會「驚訝道」萬聖老龍這個土財主「卻不生事」的一貫作風。若是按照尋常人的邏輯，熟人甲與熟人乙在互不相識的情況下撕逼，自己作為中間人，是不是應該當個和事佬，「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呢？

但是二郎這一行人卻沒有。在萬聖老龍和披麻的龍子都被悟空和八戒打死之後——這岸上齊天大聖與七兄弟一擁上前，槍刀亂扎，把個龍孫剁成幾斷肉餅。

看看，與九頭蟲合盤做賊的萬聖老龍死了，算是咎由自取；可是連龍子龍孫都不給留——這分明就是斬草除根的節奏么！試問，這九頭駙馬之前是與二郎真君結了多大的梁子啊？他倆之前有過什麼交集么？就算是這九頭駙馬惹了大聖不高興，萬聖老龍和一眾水族有對二郎真君有過什麼大不敬么？二郎這一行人之前是明明是知道「此間是亂石山，山下乃碧波潭，萬聖之龍宮」的——可又是因著什麼原因，讓二郎真君這一行人，要連萬聖龍宮也要一鍋端了呢？

這分明就是借著西遊取經團之手泄私憤的節奏……

看官們且想一想，二郎真君是老誰他們家小誰？

若非得了玉帝的授意，恐怕，二郎真君也不會下手如此之狠吧？

大抵，與親舅舅的密令相比，和萬聖龍宮的那點淺薄的交情，在二郎真君的眼裡，早已經化為浮雲飄散而盡了吧？

究其根本，恐怕還是因為玉帝對老君和王母娘娘「私交甚厚」的關係有所怨恨吧？

西遊路上妖怪多，雖然我也會設卡，但這一次，我必須要妥妥地要幫佛祖一下下……你老君能給取經團設計一個九頭蟲，我就能讓我外甥幫著鏟了他一窩子龍！

玉帝唱這一出也算是殺雞儆猴了……以後誰敢再偷我靈霄殿的東西，可別怪我連你整窩端了不客氣！莫說你惦記的是我媳婦兒西王母了，就連靈霄殿前那一棵小仙草兒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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