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沒嫁給最好的朋友？

情感 08-30

我為什麼沒嫁給最好的朋友？

文/留栩言

林心如和霍建華結婚，說是十年摯友蛻變成摯愛。

我對唐沁說：「要不你從現在開始也培養一個摯友唄，十年之後你正好四十，這婚姻路線就走得和林心如一樣一樣的。做一個耿直的顏控，最後收穫一枚帥哥，給我們大齡未婚女青年立立威風，長長志氣，如何？」

唐沁屬兔的，明天就要三十了。不過，以她的著裝打扮和為人處事的作派，頂多也就是個二十歲的妹子，還是小妹子。有時候，我真的懷疑我是不是和她生活在不同的星球，她思想之單純，性格之執著，讓我無法相信這是一個跟我同歲的女人。

我們這種人單著單著，好歹也談過幾場要生要死的戀愛，而唐沁，她真的沒談過一場戀愛！在21世紀，一個女人把初戀保留到30歲，我只能說：不錯，這很唐沁。

她聽我那樣調侃，不慢不急地說：「我有摯友了，也有十年了。」

誰？！我馬上問！這丫頭一向內斂，想當初我打入她的生活，走進她的內心，在她的友誼中佔有一席之地，也是費了些工夫的。越是單純的女人，越難成為她生命中重要的人，因為她的生活簡單，她不需要閑雜人等。

「你若真想見，可也以，我先問問他意見，你得等等。」她轉而擺出一副不太開心的樣子。這可不是女人談起初戀時該有的表情。

瞧那一臉惆悵，真有眉目了？我知道對於這種能被父母催婚好幾年而不動聲色堅決不將就不相親的女人，確實催不得，得她自己想開了，才會讓別人知道她的感情。

只是，她的生活圈子擺在那裡，會是誰呢？

在唐沁還沒有組局介紹她的那個「摯友蛻變成摯愛」時，我卻陰差陽錯主動認識了她的摯愛。事情是這樣的……

我車上早就有個問題，電腦屏上的ABS燈一直亮著。我第一次發現的時候，就在附近找了個修車的地方，可人家又插電腦又打開車前蓋，捯飭了半天卻不知道原因。倒是告訴我，我的車電腦線壞了，連不上，查不出問題。我又找了兩家修車店，仍是同樣的，找不出原因。

我感覺開起來也沒什麼差別，便好幾天沒管這事，照樣開著到處跑。直到唐沁那天坐我的車看到這個燈亮著，問我亮多久了，我說有一段時候了。她說：「你可真不怕死，這麼嚴重的問題你居然不管不顧！」

我說我不是不怕死，而是沒人修得好。這車又是小眾牌子，全城就一家４S店，隔我家三十多公里，還沒抽時間去呢。唐沁這時居然有一股自豪在臉上，說：「我認識一個人，肯定能修好。」

當真？我帶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跟著她去了「肯定能修好」的人那兒。

唐沁下車後，很熟悉地走進修車店裡，不幾分鐘就叫出來一個人。一個高大的平頭男人！他穿著修車店的工服，臉上很乾凈，奇怪的是，手也很乾凈。

「這是張興，讓他給你看看吧。問題我都跟他說了。」唐沁介紹，臉上是不自在和尷尬，之前不還一臉自豪嗎？

我看了看這個修車工，他的手指那麼乾淨？我看過的所有修車工手指都是滿手黑！就這樣一個看上去不像修車工的人，能給我整好？

只見這位張興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副橡膠手套，把我的前車蓋打開，左看看右看看，悶不做聲地，就叫一個店員找來一根金色的像保險絲的東西，在我車頭裡又打開一處，把舊的保險絲取掉，換上新的那一根，再蓋好。

「好了。」酷酷的修車工對唐沁說。

明明是給我修車來的，為什麼不對我說？

「他說好了，你試下看還亮不亮。」唐沁對我說。

這是什麼交流方式，我在現場，卻要第三個人來傳話？

我也懶得管那麼多，上車插上鑰匙，一看電腦屏，ABS燈亮了一會兒之後，就和其他燈一樣息了，這就說明真的修好了。

真神啊！我對這個有著一雙乾淨的手的修車工刮目相看，尤其是，他說是幫唐沁一個小忙，不用我付錢。

小忙？不用付錢？這樣的朋友唐沁也有？

回去的路上，我誇獎這個男修車工不錯，起碼懂點技術。21世紀最缺什麼？技術男啊！掙得多花得少，不炫富不作妖，好多女單身青年爭著要，技術男明顯不夠用。

「你也覺得他好？」唐沁問。我由衷地誇了幾句，可她卻沒有一點點高興，而是滿臉疑惑。

我點點頭：「是很好，穿得整齊乾淨，以為中看不中用，結果技術是真好。」

「什麼中看不中用？他是老闆，他指揮別人修車就是了，要不是大客戶，他才不會出手呢。今天你是沾了我的光。」

看她那急切辯護的樣子，實在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唐沁小姐居然這麼在乎我對一位異性的評價？莫非……

「他，不是會就是你說的摯友吧？」

唐沁害羞地低下頭。看這樣子，是他沒跑了！

一個女研究生，和一個修車工？現在流行這樣的戀愛組合嗎？

那次會面我是絕對不依的，我開玩笑說，怎麼著，我這個事媽兒型的閨蜜，也該和唐沁的男友有個正式會面吧。我只是開玩笑，可沒多久，唐沁真的要她的張興請我吃飯。

我開開心心地答應，既有好吃的，又有故事聽，多好。女研究生和修車工的愛情，這說出去就是感人八點檔啊。

可是吃飯的時候我後悔了。我原想著他倆應該是沒完沒了地說話，你一言我一語，其樂融融，完全不顧對面還坐著我這麼一個活物。因為這些，才是我想像中的初戀場面。

可他倆不一樣，唐沁居然坐在我這邊，張興坐我們對面。他倆一直不說話，唐心的餐具洗了一遍又一遍，張興就給她倒了一遍又一遍的水。這畫風，讓我這個原本想當電燈泡的人都感覺到尷尬了。

「你們，說話呀。」最後我實在受不了這氣氛，開了口。

唐沁把餐具擺好，還是不說話。張興開始了，好像老情人見面一樣：「你好嗎？你爸媽有沒有為難你。」

唐沁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這場景，我想我是救不了了。我也恨自己那顆八卦的心，沒事幹嘛惹這種飯局呢？我只好借故去上衛生間，先躲避這低氣壓。

而等我回到餐桌時，張興不見了。

康沁說，他先走了，因為感覺難受。是挺難受的，換了我我也難受。

「對不起噢，都怪我瞎搗亂，我以為你們倆感情很好，所以就……」我道歉。

可唐沁說：「跟你沒關係，我早就想約他出來，你恰好給了我借口。」

她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還好跟我沒關係。這麼說，上次去修車也是拿我當借口嘍？

唐沁憂鬱地點點頭。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我問。

唐沁唉聲嘆氣好一會兒，而我就在這時不停地吃菜。等我吃飽了，她說：「我們也沒談多久，可我爸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非要追問。一得知他就是當年的窮小子，現在只是個修車的，就堅決反對。我哥還約他見面，警告他離我遠點。」

這可過分了。我說：「不是我說，你家人真越界了。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我當然愛他，不然，挑挑撿撿到三十歲，為了什麼？」

「那就行了，和他同一戰線吧。」

「可是……」唐沁支支吾吾，「可是他家裡條件真挺差的，他當年就是因為沒錢讀書，才去到修車廠當學徒，這麼多年了，他家裡就靠他頂著，他那個弟弟，還在找他要錢。」

「這有什麼難的，我看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跟他好好溝通，叫他過自己的生活，家裡人應該要幫的就幫，不能再幫的就不要管了，弟弟多大了，還要他養？兩人在一起，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更何況，你們是十年摯友蛻變摯愛啊，多讓人羨慕。」我鼓勵著。

唐沁弱弱地「噢」一聲。這哪是初戀？這分明像網上網友吐槽談婚論嫁時意見不合的老情侶。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個張興，居然主動聯繫我。他是從哪兒知道我號碼的？

「你是小沁的朋友，我自然會弄到你的號碼。」他說。酷酷的，不太符合修車工的身份。

「有什麼事嗎？」我問。雖然我知道，他找我必定和唐沁有關。

張興把我帶到一個咖啡館，我以為他會帶我去烤串攤的。不得不說，他脫了那身工作服還是挺帥的一個小夥子，配唐沁是可以的。

咖啡點上了，甜點點上了，只等他開口了。

「我不是請你去給我當說客，我知道小沁已經退縮了，我只恨我自己錯過了和她一起的最佳年華。」他說著拿出一支煙，看了看我，又放回去了。

我說：「聽唐沁說，你們認識有十年了。這麼長時間才在一起，為什麼不是乾柴烈火，而是這般糾結猶豫？」

「因為……我們都到了耗不起的年紀。我和她是高中同學，都是成績很好的同學，也是同桌，少男少女，互生情愫。那時候，只要她一個笑容，我的世界就會傾倒。可是後來，我家裡沒錢，我退學當學徒去了，這一退學便是好幾年沒聯繫。

直到她上大二時，班裡搞同學聚會，我們才聯繫上。那時候，她比之前更美了，而我卻滿手油污，我不敢伸出手來和她握手，我只好狼狽離開。她卻在同學那裡要到了我的號碼，從此，每天跟我聯繫，她說，她朋友不多，我算一個。

朋友，」張興苦笑了一笑，「我就以這樣的身份在她身邊呆了十來年，為了當好她的朋友，我不得不好好收拾自己，我必須得愛乾淨，衣服和手都不能臟，我不想讓別人覺得她的朋友低檔次。

她讀大學，考研，找工作，被家裡催婚，我都知道。無數次，我想表白，卻總缺少一種勇氣。而我也慢慢習慣了朋友這個身份，就這樣過了這麼多年。」

前面的話說了太多，我不得不打斷：「那你們後來怎麼在一起的？」

「睡了！」就兩個字！張興很輕易地脫口而出，可臉上卻是久久消散不去的陰鬱。「有天小沁被爸媽逼去相親，她跑到我這裡來，我們買宵夜和酒，在我店裡關起門吃邊喝，後來就……我說我是全醉，也許你不會信。我酒量真的不行，小沁更差，我真的是一點也不清醒，請你不要錯誤地判斷我。」

我有什麼好錯誤判斷的嗎？睡了？就在一起了！還有比這兩個字更有力量的原因嗎？對一個男人來說，睡了，就在一起，這是一種態度，一種責任。對女人來說，睡了，就在一起，這是一種「沒有看走眼」的幸運。

我能想像他們兩個大齡青年，把自己交給對方後，第二天醒來，是什麼樣的尷尬，尷尬中又帶著嬌羞與欣喜。

張興繼續說：「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要對她負責。我腦中馬上出現了我的銀行卡數字，我算著能不能馬上買房子。而她走的時候，眼神中柔情似水，那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女人，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知道，我們不必說明什麼，在一起的信念，已經心照不宣。」

接下來不用他說，我也能知道，兩位三十歲的青年，遇到初戀，是多麼激動興奮。有位大師說，中年男人遇到愛情，就是老房子著火，沒得救。而我說，大齡青年談初戀，也是老房子著火，沒得救。

張興說，他們剛在一起時，天天膩歪著，他連店裡的生意都交給弟弟管理，他全心全意陪著唐沁。

他第一次進電影院，第一次喝咖啡，第一次去圖書館，第一次進CBD，第一次買花……太多太多第一次，全都是和唐沁在一起時發生的。當朋友時，他的生活只有修車店和唐沁。戀愛後，他的生活只有唐沁。

說到這裡，張興終究忍不住，點了一支煙。我看到他的牙齒很白，一點都不像長期抽煙的大黃牙，估計這毛病，也是最近染上的。男人嘛，因為戀愛染上抽煙的毛病，太正常了。

「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207天，是我們鬧彆扭的第35天，我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們是不是就這樣冷著冷著，冷分手了。」張興問我，好像我能給他答案。

我真的不太理解這種大齡青年，我說：「你為什麼不哄她？」

「哄了，她在這件事上的主見幾乎為零，她家是我不可忽視的阻力。」

「那你就去哄他家人。讓心愛女人的父母接受自己，這是男人該做的。」

張興向反著我的方向吐了口煙圈，說：「我……我沒這本事吧。我只是沒想到，我們的愛情壽命這麼短，這麼快就進入枯萎期。」

「什麼叫你沒本事？你家庭條件不好，學歷不高，身份不體面，這都不是借口。就你那修車技術，在你的領域裡是非常優秀的。再說，你現在好歹也是個老闆，只要你真的願意為了她改變一點點，不再當你們家唯一的頂樑柱，該放的負擔放下，該讓你家人承擔的責任就交還給他們，一身輕鬆談戀愛，唐沁也不會那麼多顧慮的。」我充當情感專家。

「真的？」張興臉上閃過神彩，似有很大希望和期待。

「真的。上次她帶我去你那裡修車，我能感覺到，她很為你的修車技術感到驕傲。」

張興終於露出了笑容，這笑容和唐沁迷之相似。也許，他倆還是有希望的吧。

我苦口婆心對張興說了那麼多，他也確實作了很多努力。然並卵！沒多久唐沁說，張興的爸媽要他把修車店給他弟弟，叫他從頭再來，他，答應了！她不希望他答應，可她沒有說。

唐沁還是去相親了，男士們條件優秀，從身份到學歷到家世，都和他門當戶對。可是，她卻沒來由地想起張興，竟然覺得這些男人都不如張興。

她問我，這是為什麼？

我說：「這就是初戀對女人的影響。」

她不懂：「可我們明明在一起才幾個月。」

我說：「精確來說，你們的愛情持續了十多年，只是捅破那層紙才幾個月而已。」

唐沁臉一紅，臉上似嬌羞似憂愁。可不管怎麼樣，都沒有過去那種與年齡不相符的少女感了。過去她一直像個二十歲的小妹子，對愛情充滿期待。而現在，卻是真的奔三女人了。短短几個月，她就變了樣，這就是愛情的傷害。

「就算我是真的愛他，我也是愛以前的他，現在的他我愛不起。」唐沁說。

「到了我這個年紀，我看多了那些嫁得不好的女人過什麼樣的苦日子，我不想做一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女人，我不想以後後悔，我不希望我和他的愛情最後在滿目瘡痍中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