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威超級英雄成長路線是套路也是真情？

來源：文匯報 許暘/文

「汽車人，出發!」這句令幾乎每個男孩都熱血沸騰的口號，「變形金剛」系列的擁躉遍布全球，人們在迷戀大黃蜂、擎天柱的背後，是這些超級英雄穿越時空的強悍生命力。

有學者指出，除了變形金剛，星球大戰最新系列裡的正義少女、超人、蝙蝠俠、美國隊長等眾多超級英雄的歷險路徑，都能從一部西方神話學巨著《千面英雄》中尋到母題，甚至包括《阿拉丁》《獅子王》《美女與野獸》 等動畫大片中也能看到這部著作的影子。

美國神話學家約瑟夫·坎貝爾在書中提煉的英雄「啟程-啟蒙-考驗-歸來」敘述模式，幾乎是西方創意小說寫作的核心內容之一，也成了眾多超級英雄大片取之不盡的靈感源泉與結構模式的生成機。

不過，近些年來，追求新花樣、提供新口味的商業需求，使得不少追求個性的導演、編劇開始反思「英雄之旅」固定敘事的程式化弱點。

神話學巨著 《千面英雄》點亮銀幕傳奇

說到坎貝爾《千面英雄》的超級粉絲，最出名的當屬《星球大戰》系列導演喬治·盧卡斯。他曾坦言，寫作《星球大戰》劇本，正是受到了坎貝爾著作的啟發。

比如在最新的《星球大戰7·原力覺醒》中，抵抗力量的飛行員受到黑暗勢力追殺，迫降後將重要地圖交給球形機器人保存，機器人遇到擁有正義感的主角少女，少女歷經身心考驗激活自身超級力量，成為絕地武士必需的原力。如果套用《千面英雄》中關於英雄「啟程-啟蒙-考驗-歸來」的敘述模式，電影情節就不難理解了。

少女和飛行員踏上太空歷險道路是「啟程」，明確使命是「啟蒙」，經歷戰火洗禮是「考驗」，最終擊敗帝國艦隊為人類帶來希望對應最後的「歸來」。

從《千面英雄》中受益的，又何止喬治·盧卡斯一人。復旦大學教授嚴鋒說，在科幻大片《2001：太空漫遊》的寫作過程中，導演斯坦利·庫貝利克就曾把這本「英雄聖經」介紹給科幻巨匠阿瑟·克拉克。

好萊塢著名編劇克里斯托弗·沃格勒為迪斯尼工作室寫過怎樣運用 《千面英雄》的內部備忘錄，因此催生了《阿拉丁》《獅子王》《美女與野獸》 等一系列熱門動畫大片。

可以說，坎貝爾在《千面英雄》里關於英雄成長基本模式及其變體的研究，點亮了銀幕上的美國神話。書中很多神話原型細節也浸潤在電影的情節設置中。

比如，鷹與蛇的二元對立，是蘇美爾神話的重要母題，在英國作家J.K.羅琳的《哈利·波特》里，鳳凰恰是鷹的變體，代表正義者、哈利波特等光明世界，蛇則意味著黑暗世界，表現為邪惡者、伏地魔等。羅琳試圖返回神話母題，宣告鳳凰對蛇的勝利，因為只有這種勝利，才能重構光明與平等的魔法王國。

日前舉辦的「謎托邦」系列小說出版研討會上，有評論家指出，依照《千面英雄》提供的套路，好萊塢創造出眾多廣受追捧的電影，足以說明即使在感官刺激與心理接受層面，坎貝爾的無心插柳也是具有一定價值的。

但僅有坎貝爾還遠遠不夠，國內熱映的《美國隊長3：內戰》《蝙蝠俠大戰超人：正義黎明》等電影在收割高票房的同時，也暴露出其神話敘事的概念化弱點與程式化困境，一些導演、編劇開始反思「英雄之旅」的固定模式。

神話中有人類擺脫不了的與生俱來的潛意識

找出人類文化共通的原型，或許僅僅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坎貝爾認為，神話和傳說代表了人類心理最深層的渴望，英雄冒險故事能幫助我們理解人類精神，照亮生活的意義，為生命提供不息的動力源泉。從這樣的角度，就不難理解文化學術類大部頭《千面英雄》跨界長銷的原因。

「當人類的心理動因對應於原型，外化為敘事，通過各種有機的變換與組合，就能為古往今來的神話與傳說提供了動力強勁的創作引擎。」嚴鋒說，坎貝爾發現的普遍存在並反覆重現的「英雄歷險故事」，同樣在日常生活中反覆上演。

一位英雄從日常的世界勇敢地進入超自然神奇區域，在那裡遇到了傳奇般力量，取得了決定性勝利，英雄帶著這種力量從神秘歷險之旅中歸來，賜福於他的人民。

這種英雄冒險可以分為三階段：出發，被傳授奧秘，歸來。

坎貝爾進一步細分每個階段，比如第一個階段包含冒險的召喚、拒絕召喚，超自然的助力，跨越第一個閾限等。

因此，與其說坎貝爾洞察了超級英雄的成長路徑，毋寧講《千面英雄》是從神話入手，揭露人類的原始意象、原型與心靈潛意識。

受到啟示、戰勝困難，將新的經驗帶回給大家族，這又何嘗不是人類自身繁衍、生生不息的隱喻。於是，人們從高度濃縮後的故事裡，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驅動力，既給人安慰，也讓人知道世事兇險，但唯有英雄可以抵禦。

很多時候，平凡生活同樣需要英雄精神的激勵，於是超級英雄寄託了人們樸素的嚮往。恰如美國作家格倫·韋爾登在《超人外傳》里判斷的：超人形象在漫畫和電影中經過數輪升級，但他的動機沒有改變，「總是先人後己」「從不放棄」構成了超人故事的兩大基本屬性，「只要社會和文化還欣賞無私堅毅這樣的性格特質，我們就需要超人來向我們展現這些美好品質」。

「英雄既可以是一個地區、整個民族的英雄，也可以是降臨這個世間的凡人對未知生命歷程展開的歷險。」書評人王琿說，事實上，我們的日常生活就是一段偉大的冒險，你向一個人敞開心扉，你邁進新的集體或新的城市，莫不是踏入未知的探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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